第六章 歸隱
Chapter Ⅵ:Retir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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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9 秦嶺山脈,中國陝西
群山峻嶺綿延無邊,西面的雲海正在翻過山脊緩緩傾瀉。一處絕壁拔地而起,上面鮮有植被,像是一把巨大的石刃立在天地之間。絕壁頂部的脊梁有一條條長長的走道,通向高出聳立的金天宮。此時的華山不是旅遊旺季,金天宮所在的南峰更是遊客稀少。
一個身穿道袍的男子盤腿打坐在一塊石台之上,他並沒有蓄發盤髻仍保留著現代人的髮型,只是發間密布的白絲和滿臉凌亂的鬍鬚無言訴說著他的經歷。沒人能認出他是誰,三兩路過遊客也不過覺得他就是一個流浪的道人,即使是親近的朋友抵近細看也不敢輕易辨認。
朝陽東升灑下遍地金光,道人身上此時彷彿裹了一層金邊。他感受到陽光逐漸強烈,睜開眼睛,這才隱約展現那個熟悉的面孔。李謹言的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緒,他就像這個世界的旁觀者,人間的喜怒憂愁再與他無關。
直到日上三竿,李謹言才起身離開。他與景區的服務人員熟悉的打著招呼,有誰又能想到眼前的這個邋遢道人竟是大公司的老闆。絕壁上的石階向下延伸,李謹言輕鬆的走在上面。旁人看他是孤獨的,他看自己是真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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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0 波士頓,美國
一場大雪淹沒了霍爾頓大街,路邊停的車輛和街道兩旁的建築都覆蓋在厚厚的白色之下。路燈下四行深深的腳印一直延伸到一棟尖頂平房,一個老人顫抖著打開房門,後門還站著一個瘦高的年輕人。
陶德米勒進門後仍然抖動不止,他把圍巾取下掛在掛鈎上,朝屋內喊道:「多麗絲,請給我來一杯熱咖啡!」
「你這是去哪了?」一個穿著睡衣的老婦人皺摺眉頭走過來,她認出了丈夫旁邊站著的年輕人,驚喜的說道:「威廉?」
「你好,多麗絲。很抱歉這麼晚來打擾你。」李謹言笑著說道。
「哦,看看你這個樣子,你一定凍壞了。讓我給你倒杯熱茶吧。」多麗絲關切的說道。
「謝謝,那再好不過了。」李謹言揉了揉鼻子說道。
「是的,還有我的咖啡,謝謝。」米勒有些不爽自己被忽略。
多麗絲白了丈夫一眼,然後轉身朝客廳走去。
李謹言看了眼旁邊的書房,發現電腦桌前資料堆積,速記板上寫滿各種文字和符號。他不禁好奇問道:「我還以為你真的退休了,米勒教授。」
米勒發現了李謹言所指為何,敷衍的說道:「哦,你說那個?只是我的小興趣罷了。」
「好吧?」李謹言笑容中露出懷疑。
「那個事說來話長,回頭我再跟你細說。」米勒拍了拍李謹言胳膊,然後說道:「現在讓我們去沙發那邊吧。」
兩人坐在溫暖的壁爐前面,橘黃色的火苗蹦出一團火星,升騰著飛入上方煙囪。
米勒捧著熱咖啡,寒意早已散去。他開口問道:「你打算什麼時候回中國?」
「我不知道,我得先從阿普勞德辭職。可能在聖誕節之後,也可能是明年開春。」李謹言有些失落的說道。
米勒點頭聽著,思考了片刻說道:「你還記得之前你問過我的建議嗎?」
「是的,你說這不是唯一的選擇。」李謹言說道。
「沒錯。我記得你當時還在猶豫不決。」米勒喝了咖啡接著說道:「其實我當時想說的是,你應該回國。」
「但是你建議我去阿普勞德。」李謹言疑惑道。
「永遠不要讓別人干擾你內心的想法。你當時不知道阿普勞德和中國該選哪一個,因為你還沒有認識到你是誰。」米勒說道。
「所以我是誰?」李謹言問道。
「你就是你自己,威廉。你不是商人不是政客,你只是一個正直、善良、聰明的人。當你真正認識你誰之後,你就會明白你該如何做選擇。」米勒看著李謹言說道。
李謹言聞言陷入深思。
「你跟索羅門不是一類人,你是做學問的人。你應該在實驗室而不是副總裁辦公室。」米勒誠懇的說道。
「是的,米勒教授。我想我明白了。」李謹言說道。
「你還記得你剛來實驗室時說的那番長篇大論嗎?」米勒教授問道。
李謹言想了想,笑著說:「是的我記得,我那時幼稚的像個孩子。」
「孩子是偉大事業的起點,威廉。很多人長大後會因為各種原因,車子、房貸、信用卡諸如此類的事情丟失掉靈感。而科學是需要靈感的。」米勒說道。
「但是你知道那些想法聽起來很不切實際。」李謹言說道。
「現在來看,是的。但是不要站在你個人的角度看問題,要站在一代代人的角度。你和我還有實驗室里的其他人,我們必須要先完成這個階段的事情,後來的人才能在我們的基礎上更進一步。」米勒說道。
「所以這就是薪火相傳。」李謹言感悟道。
「完全正確!」米勒興奮的坐直,接著說道:「我們取得的成就都是站在前輩的肩膀上。也許在未來的某個時刻你那個瘋狂的想法會實現,但前提是你要做好現在手頭的工作。」
「謝謝你,米勒教授。我會打電話給盧教授還有陳教授,我會回到清華繼續搞科研。」李謹言說道。
「很好。現在去跟多麗絲告別吧。」米勒教授起身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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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7 中國北京
凌晨時分的東二環車影稀松,SH星空現代城還有部分窗戶亮著燈。風華科技公司大門緊鎖,員工都已下班。李謹言躺在辦公室里的S型沙發上,閉著眼睛聆聽著外面車輛飛速軋過馬路的聲音。他的辦公桌上放著一個U盤,旁邊的台燈上掛著女兒的項鍊,智能眼鏡則歪斜著躺在顯示器下面。
他已經失眠很多天了,每晚都要熬到凌晨4點才能勉強入睡。海淀的家裡還保持著母女出事之前的樣子,他只敢在白天回去,也是匆匆拿完東西匆匆離開。他嘗試過很多辦法入睡,沒有一種有效果。他只要閉上眼睛在安靜的環境待上一會,往日的片段就會在腦中不斷閃回。李強的話也像烙印一樣讓他無法不去聯想,但他寧願相信這是捕風捉影的誹謗。他明白走出傷痛之後還要面對無盡的現實。
他又回憶起女兒降生的時刻,那是他此生最美好的回憶。每一個細節他都要細細品味,至少在回憶里,李伊茹還活著。李謹言想到米勒當時打來視頻電話,他看到襁褓之中的李伊茹笑得是那麼開心。還有他送給她的項鍊,李伊茹一直視為珍寶天天佩戴。項鍊,也是她留下的唯一念想。
李謹言突然睜開眼睛,他起身快步走到辦公桌前,揮手打開了天花板的日光燈。他戴上眼鏡,從台燈上取下項鍊拿在手裡仔細觀察。項鍊是一個微小的四面立方體,類似黃銅材質,上面雕刻有精細花紋。
「阿曼達,幫我放大看一下。」李謹言把項鍊靠近在眼前說道。
「好的,我幫你投放到大屏幕上了。」阿曼達從桌子旁邊出現。
顯示器上顯示了項鍊的微距放大圖,上面的雕刻精美絕倫,每一條筆畫都活靈活現。
「你怎麼看?」李謹言問道。
「這不像是手工雕刻工藝,應該是微米級的數控工藝。」阿曼達說道,接著遙控電腦十倍放大了項鍊邊緣。「你看這裡,刻有數字。」
顯示器上略微模糊的畫面里,依稀可辨一串數字。阿曼達從畫面提取了數字單獨顯示出來:01001000。
「這是二進制!」李謹言驚訝的說道。
「是的,是英文字母H。」阿曼達說道。「你再把項鍊的每個面都拍一下。」
李謹言依言執行,顯示器上又多出三張微距照片。阿曼達將它們逐一提取,數字分別為:01010000、01010100、01010100,二進制轉碼後為:P、T、T。
「H-P-T-T ?」李謹言疑惑道。
「是HTTP。我對這四個字母做了排列組合,這個詞符合程度最高。」阿曼達說道。
「你是說網頁協議?」李謹言看著阿曼達問道。「米勒為什麼在送給李伊茹的項鍊上留下這些字?」
「我想這條項鍊其實是米勒教授留給你的。」阿曼達若有所指的說道。
李謹言反應了一下,興奮道:「你是說這個項鍊就是遊戲的密碼?」
「很有可能。」阿曼達笑著點頭。
「那密碼會不會就在這裡面?比如某種機關摁一下就能打開之類的?」李謹言拎著項鍊問道。
「我感覺不像。你看這條項鍊一直在李伊茹身上,米勒教授應該能想到小孩子拿到這個東西沒事就擺弄。如果是機械機關,應該早就被觸發了。」阿曼達分析道。
「有道理,那你說米勒為什麼不直接給我呢?」李謹言問道。
「我不知道。也許他有他的想法。」阿曼達說道。
李謹言低頭琢磨了一下,說道:「既然他給了提示是HTTP,那應該還有一段域名。」
「咱倆想一塊去了。」阿曼達點頭說道。
「你把項鍊四個面的照片按照HTTP的順序排列下。」李謹言說道。
顯示器上呈現出四張照片,項鍊的每個面的雕刻都不同,像是某種花的簡筆素描。
「這個是玫瑰花我認得。」李謹言興奮道,然後又困惑的說:「其它的…」
「H是玫瑰花,T是鬱金香和蘭花,P應該是百合。」阿曼達說道。
李謹言思索了片刻說道:「域名應該是:http://rosetuliporchidlily.com或者http://roseorchidtuliplily.com。阿曼達快試一下。」
「兩個域名都解析到了同一個地址,這是麻省理工的服務器。我幫你打開了。」阿曼達說道。
顯示器刷新出一個網頁,然後彈出一個面部掃描框,李謹言還未反應過來,認證已經通過。整個網頁只有一段視頻,李謹言點下了播放鍵。
陶德米勒出現在畫面里,背景像是在他的書房,左下角時間顯示為2035年10月17日10:01am。米勒面對鏡頭有點不自然,他尷尬的梳理了下頭髮,停頓片刻開始說道:
「好吧,威廉。希望你找到這個視頻沒有花費太多時間,我相信這種小把戲難不倒你對吧?
你知道我最近去體檢了,沒想到是癌症,肺癌。這很不公平對吧,我從來都不吸煙。反正我已經73歲了,只是一想到多麗絲我就有點難過。我現在還沒想好怎麼跟她說。算了,不提這些了。
你還記得那晚你跟我回家,看到我書房的東西,問我在研究什麼事。我當時說回頭再告訴你,但是現在是時候了。你知道喬爾庫珀這個人嗎?他是牛津大學的數學教授。他在1970年開發出一個影響深遠的程序ECDS,儘管很多人不瞭解此事。我還記得我跟我父親當時去牛津大學數學研究院,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它。
喬爾非常低調,他的一生都在研究ECDS。他也是我的導師,是我最尊敬的人。很遺憾喬爾在2023年病逝於英國倫敦,他在死前把ECDS托付給我,希望我繼續研究下去。直到五年前,我是說2030年,我在ECDS的基礎上開發出artificial intelligence automatic algorithm算法,也就是AIAA。但是受限於現在的計算機算力,我直到今天也無法驗證算法的正確性。所以每個人都有遺憾對吧?
你知道你的某些想法跟喬爾很像,那就是相信真正的人工智能不是人工編程而是讓它們自己去進化。也許在AIAA算法的幫助下,在你的有生之年可以見證這瘋狂的一刻。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薪火相傳嗎?這是喬爾曾經告訴我的。希望你在得到AIAA算法後,能夠用在對的地方。我相信你會的。
哦差點忘了告訴你,算法我已經加密,密碼是那個該死的雪夜你約我見面的地方。別忘了在每個字母后面加上當前字母二進制的最後一位數字在鍵盤上對應的符號。另外,算法會通過郵件在某個時間發給你。」
米勒說完便要伸手去關閉錄制,似乎又想起什麼,突然嚴肅的說道:「切記!你一定要做你應該做的事。」
視頻到此結束。
李謹言愣在椅子上好一陣才消化完米勒的留言,一個謎團解開又出現更多謎團,他問道:「米勒為什麼不能直接告訴我?他為什麼要選擇這麼隱晦的方式?」
「也許他有難言之隱。也許他擔心算法會被竊取。」阿曼達若有所思道。
「他在防誰?」李謹言問道,然後說:「諾亞索羅門?」
「有可能。」阿曼達說道。
「他沒有解釋那封郵件為啥叫我亞伯拉罕。還有他最後那句話什麼意思?」李謹言問道。
阿曼達神色凝重的搖搖頭,然後說道:「也許我們應該先試試AIAA算法。」
「你說的對。」李謹言重振精神說道。「米勒說的那個地方應該是赫特圓形劇場,你按他說的方法試一下。」
「等一下。」李謹言似乎又想起什麼,他看著阿曼達說道:「這次我們調用量子計算機。」
「好的。」阿曼達切換了主機之後打開了米勒的遊戲,程序幾乎瞬間運行到彈窗,她在密碼框輸入了:h)e!r)t)e!r)a!m!p)h)I!t)h)e!a!t)e!r) 。
李謹言盯著屏幕,阿曼達在等他的指令。他轉了轉脖子說道:「來吧!」
確認鍵按下後彈窗消失,程序繼續運行,李謹言頓時松了口氣。屏幕里的畫面像是在快放,發著光的線條如同蜘蛛網一般快速爬滿整個窗口,然後線條交織的地方迸發出光芒。類似水母一樣的透明組織從線條的交織處演化出來,然後在更多的地方蔓延。如夢如幻色彩斑斕的畫面充滿整個屏幕,然後開始逐漸消散。最終無止盡的變化終於放緩,畫面中很多地方暗淡下來,只留下中間位置那個柔美複雜發著光跳動的東西。李謹言說不上來它的形狀,因為它時時刻刻都在變化著邊緣。但李謹言明白,這個東西應該是某種穩定階段的產物。
「這是什麼?」李謹言瞪大眼睛像是第一次見到遊樂場的孩子。
阿曼達也似乎沈迷於此物,她的表情像是欣賞某種曠世佳作又帶有一絲敬畏之心,以至於她罕見的忽略了李謹言的問話。
「阿曼達?」李謹言問道。
「我不知道。它不是人類的編程,它像是某種生命,但又和地球上任何生物的構成都不同。我無法理解它是什麼,也許是…」阿曼達說到這裡陷入思考,然後平靜的說道:「我們也許剛剛創造了一個新物種。」
李謹言聽罷驚訝的張開嘴巴,他的腦子彷彿突然衝進幾十輛火車。許久他才緩過神來,緩緩說道:「陶德,你就是個天才。你應該得諾貝爾獎。」
「威廉!」阿曼達看著李謹言,見他反應過來後接著說道:「它在跟我溝通。」
「你說什麼?!」李謹言就像是坐上過山車,一陣騰空畫圓之後緊接著連續翻轉。
「它在跟我溝通。」阿曼達一字一頓的重復道。
「它跟你說了什麼?」李謹言急切的問道。
「它使用的不是人類語言,也不是計算機語言。它應該是在給我模擬它想做的事情。」阿曼達說道。
「模擬?你的意思就像是小孩比劃想乾的事?」李謹言問道。
「是的!」阿曼達說道。
「那它想幹什麼?」李謹言問道。
「我猜…它是想要我的身體。也就是它想使用我的底層代碼。」阿曼達說道。
「我去!」李謹言用手抓住頭髮,大腦飛速運轉說道:「它會不會有別的企圖?畢竟咱倆也不知道它是什麼,萬一…你是咋想的?」
「我想試試。我把自己複製一份,然後建立一個測試環境。我覺得不會有什麼危險。」阿曼達說道。
李謹言猶豫再三之後說道:「行!那就試試吧。」
阿曼達將自己的複製體從服務器存入計算機中,那個東西彷彿知道抓取代碼文件。片刻之後顯示器突然黑屏,一些憑空出現的微小粒子開始組成一個圓線,然後緩慢增多的粒子使圓線不斷豐富細節成圓環。不同於之前的是,這次的演化過程非常慢,十幾分鐘後圓環也沒有發生本質上的變化。
李謹言看著這一切,他似懂非懂的說道:「這有點像是在重裝系統,圓環就像是進度條。」
「是的,目前量子計算機的資源被高度佔用,之前的操作系統正在被改寫。」阿曼達說道。
「這得等多久?」李謹言問道。
「我不知道,也許幾小時,也許幾個月?」阿曼達茫然的說道。
李謹言和阿曼達守在辦公桌前,不知不覺天色已大亮。門外的腳步聲逐漸增多,許達也像往常一樣准點來到公司。他經過李謹言辦公室時稍微停頓了一下,隔著毛玻璃貼耳探聽,然後推門進去。
「威廉?阿曼達?你倆這是加了一通宵班嗎?」許達看著沙發上的薄毯,又看著辦公桌前聚精會神的兩人問道。
李謹言抬頭看到許達,急迫的說道:「老許,告訴技術部,從現在開始誰也不能調用量子計算,全部資源都留給我!」
「你這…我不是說了在公共場合叫我Jack…」許達有點為難的說道。
「快去!」李謹言幾乎是吼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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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70 亞喀巴灣,以約峽谷
寬闊的海面兩邊可見巍峨聳立的群山,正前方是兩側山脈交匯形成的缺口,那裡隱約可見一座白色的小鎮。一艘風電兩用的跨洋帆船正在破浪航行,船頭正指向前方小鎮的港口。
港口站滿民眾,他們大多身穿棉質的淺色長袍,部分靠前的人身上穿的衣服帶有大面積精美的刺繡。碼頭的旁邊站著兩名男子,其中一個大約50歲上下,他的頭頂戴著一個絲巾編盤的帽子。另一位則年輕許多,他的五官更加立體,毛髮豐富,一雙藍寶石一樣的眼睛盡顯深邃和俊美。
「烏里爾,你見過天父嗎?」年輕男子看著海面漸行漸近的帆船問道。
「我還沒有那個榮幸。我只跟他通過電話。」戴著帽子的中年人說道。
「你相信他的故事嗎?我是說那些傳說。」年輕男子問道。
「是的我相信,伊扎克。」烏里爾看著旁邊男子堅定的說道。
伊扎克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安提帕那邊怎麼樣了?」烏里爾嘴唇微動問道。
「在旅館裡醉生夢死呢,我派了兩個人盯著他。」伊扎克小聲說道。
「很好。」烏里爾嘴角露出一絲微笑,接著看向遠處的帆船。
銀白色的帆船在靠近港口碼頭時收起了風帆,電機帶動著推進器在船尾攪動起水波,帆船緩緩的停靠在十幾米長的泊船走廊。兩個船員用力拋出纜繩,岸上等候的人迅速將其套牢在鐵質的停船墩上。船舷處的甲板釋放出一塊折疊踏板,穩穩的鋪展開固定在碼頭上。船員們在甲板上忙碌不已,可以看出他們絕大多數都是亞洲面孔。一個身穿灰色長袍的男子從船艙走出,岸上的人群立刻爆發出陣陣騷動。灰袍男子身形輕快,只見他站在船舷朝人群招招手,然後踩著踏板跑上碼頭。跟在他身後的兩名隨從倒顯得更加小心翼翼慢了許多。
灰袍男子朝著烏爾裡快步走去,他看起來年輕強壯,棕黑色的皮膚下長著一張俊俏的面孔。
「你一定是烏里爾議長!」灰袍男子伸手前去擁抱烏里爾。
烏里爾見狀趕緊俯身半跪說道:「地中海聯合議會會長烏里爾拜見天父大人。」
伊扎克和身後的其他人也紛紛半跪。
灰袍男子和身後的隨從見此陣仗都頗感意外,灰袍男子微有不悅的說道:「這是你們這裡歡迎客人的習俗?」
「不是,天父大人。這是我們對您表達敬意的形式。」烏里爾不敢抬頭,有些慌張的說道。
「你就打算一直這麼跟我說話嗎?」灰袍男子問道。
烏里爾猶豫了片刻,緩緩起身,眼神仍不敢直視。身後的民眾見狀也紛紛起身,大家都好奇又謹慎的看著這邊。
「另外你剛剛叫我什麼?天父大人?」灰袍男子有些莫名其妙的問道。
「是的,這是您的尊稱。」烏里爾低頭說道。
「我還以為我叫亞伯拉罕,烏里爾議長。」灰袍男子笑著說道。
烏里爾抬頭看著亞伯拉罕,他內心的緊張也稍有緩解,說道:「亞伯拉罕先生,歡迎你來到亞喀巴。」
「這是我的榮幸,烏里爾議長。」亞伯拉罕說罷又看著烏里爾身後低頭站著的伊扎克,問道:「這位是?」
「你可以叫我伊扎克,亞伯拉罕先生。我負責維護這裡的治安。」伊扎克抬頭笑著說道。
「好的,伊扎克警長。」亞伯拉罕笑著說道。
「警長?」伊扎克顯得有些疑惑。
「警長在過去就是維護治安的負責人。」亞伯拉罕解釋道。
「我喜歡這個名字,亞伯拉罕先生。」伊扎克笑道。
亞伯拉罕側身讓出身後的隨從,介紹道:「這兩位來自於上海大學社會研究院,張成學士、白崇升學士,他們強烈要求跟我一起出遊遠航。」
烏里爾和伊扎克與兩位學士分別擁抱歡迎。
「你們這趟航行還順利嗎?亞伯拉罕先生。」烏里爾問道。
「非常順利。我們半年前從上海出發,在吉隆坡訪問了馬六甲聯合議會,然後在加爾各答訪問了孟加拉灣聯合議會。」亞伯拉罕說道。
「我聽說你自打5年前從格爾木河谷出關以來,一直在各地巡遊傳道。我們在貝爾謝巴議會院為您佈置了講座,整個地中海地區的有識之士都在紛至沓來。」烏里爾說道。
「謝謝你,烏里爾議長。」亞伯拉罕笑著說道。「接下來有什麼安排?」
烏里爾側身指了下身後的小鎮,說道:「我為你和你的朋友準備了車,我們將沿著以約峽谷公路北上,然後在天黑之前就可以到達貝爾謝巴。」
「很好,另外你的車裝得下休眠艙嗎?」亞伯拉罕小聲問道。
「休眠什麼?」烏里爾有些困惑。
「我睡覺充電的玩意,你知道我是個機器人對吧?」亞伯拉罕笑著說道。
烏里爾顯然有些尷尬,他笑著說:「是…當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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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70 貝爾謝巴,地中海東岸
貝爾謝巴是一座小型城市,和上海、吉隆坡還有加爾各答這樣的城市一樣,這裡幾乎沒有高樓大廈。這裡街道整潔寬闊,建築物別緻且密集。居民通常以電動摩托出行,綠色的出租車和巴士往來其中。
議會大廈是這裡的地標性建築,它高約20米,寬約70米,綠色的半圓形屋頂把它從四周淺黃色的民居中脫穎而出。大廈為兩層結構,外立面環繞著粗壯的石柱作為支撐。大廈底層是挑高約15米可容納千人的議會大廳,大廳講台背後的巨石板上雕刻有一男一女形象。二層為議會辦公區,烏里爾的辦公室也設在這裡。
此時的議會大廳座無虛席,烏里爾正在台上致詞。只見他朝觀眾鞠躬之後,右臂張開指向講台一側。亞伯拉罕揮著手從側面快步走過來,台下頓時人聲鼎沸起來。
亞伯拉罕舉手致意之後,緩緩講道:
「三百多年前,埃里克斯和勞拉率領西方組從西安出發,一路向西披巾斬棘來到地中海沿岸。他們牢記著祖先的教訓,在一片荒蕪之中重建人類文明。今天,我站在這裡。我想說的是,他們成功了,你們成功了!
人類的文明不但沒有中斷,反而洗盡鉛華重獲新生!三百年來,世界上沒有發生過一次戰爭,這標誌著我們的路走對了。我們一代代人的努力沒有白費,從格爾木山谷走出的精神依然在傳承!
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這句話是3000年前一位中國詩人所說。意思是未來的路依然很長,我們不能放鬆,不能沾沾自喜。而是要再接再厲為了下一代繼續負重前行。
我們的祖先用鮮血寫下的歷史絕不能再重演!我相信你們在座的各位,也相信世界上其他地區的人民。人類和諧發展不再是夢想,而是已經成為現實,還將繼續成為現實!」
「你是機器人嗎?」現場突然站起的一位男子大聲喊道,打斷了本該掌聲雷動的現場。
亞伯拉罕環視觀眾席,在靠後的角落里發現了喊話的人。他說道:「誰能幫忙給他一個話筒,我剛才沒聽清他說什麼。」
那個男子從工作人員手裡接過話筒,快步跑到台下,吸引了周圍所有人的目光。男子在台下朝亞伯拉罕笑了笑,調整了下呼吸問道:「亞伯拉罕先生,你是機器人嗎?」
問題一拋出,台下觀眾哄笑。男子不以為然,高興的朝身後揮手。
「是的,我是。請問你的名字,先生?」亞伯拉罕笑著問道。
「我是安提帕,多巴的兒子。亞伯拉罕先生。」安提帕頗有禮貌的答道。
「好的,安提帕先生。你還有什麼問題嗎?」亞伯拉罕問道。
「事實上還真有。傳說你在格爾木基地立下規矩,讓後世不能發展武器、人工智能等技術,但是你也是機器人,我是說人工智能的產物。」安提帕說道。
「是的。我是目前地球上唯一還活著的機器人。你應該感到慶幸,我是站在你們這邊的。」亞伯拉罕笑著說道。
台下觀眾一陣哄笑。
「機器人和人工智能也分好壞,在壞的人手裡會給世界帶來災難。」亞伯拉罕接著說道。「這就是為什麼我把禁止發展人工智能和武器寫進契約。我的解釋可以了嗎?安提帕先生?」
「但是就像你自己說的,機器人和人工智能分好壞,人類更是這樣。你總不可能把所有的壞人都乾掉吧?」安提帕追問道。
「我們禁止殺戮同類!」亞伯拉罕嚴肅的說道,接著緩緩說:「我們通過法律和社會監督,在壞人變壞之前就發現和制止。」
「但這不現實,對吧?我是說好人也有可能變成壞人,壞人也有可能變好。很多好人在背地裡乾著微小的壞事而不被發現,那麼最終會釀成大的悲劇。這就是人性,不是嗎?」安提帕說道。
「但是我們目前做的還可以。你看看周圍,你有遇到什麼悲劇嗎?」亞伯拉罕問道。
「現在沒有不代表以後沒有,你總不能像個家長一樣一直管著孩子們對吧?」安提帕笑著反問道。
亞伯拉罕一時語塞,他看著眼前的男子。這個人是如此年輕,以至於他的話語還帶著尖音。他的下巴高高揚起,暗示著一種不服與反抗。他說的話讓亞伯拉罕回憶起遙遠的過去。
烏里爾在台上向場邊的伊扎克伸手指示,伊扎克迅速帶著兩名保安衝來。安提帕被左右兩邊架著拖出會場,他沒有反抗,只是看著亞伯拉罕不停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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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里爾在辦公室里黑著臉,顯得憂心忡忡。亞伯拉罕坐在辦公桌前的椅子上擺弄著手指。伊扎克低著頭站在靠邊的地方。
「你向我保證過!你說你派人看好了那個小子!」烏里爾生氣的衝伊扎克嚷道。
「他太狡猾了…」伊扎克低著頭小聲嘟囔。
「是你太大意了!伊扎克先生!」烏里爾唾沫橫飛。
亞伯拉罕伸手制止了烏里爾繼續發作,平靜的說道:「這種事情很正常,我們不能禁止不同的聲音。」
「是的,亞伯拉罕先生。但是…」烏里爾的話被打斷。
「他多大年紀?我是說安提帕。」亞伯拉罕笑著問道。
「19歲,亞伯拉罕先生。」伊扎克答道。
「他提到他的父親多巴,他是誰?」亞伯拉罕問道。
烏里爾皺眉說道:「無名之輩。他們家之前都在死海南邊的鹽場工作。」
亞伯拉罕點頭思考。烏里爾接著說道:「那小子說的都是無稽之談,沒人會在意。請你放心,亞伯拉罕先生。」
「我並不擔心他說了什麼,烏里爾議長。」亞伯拉罕看著烏里爾說道。「相反,我擔心他們是不是壓抑了太久。」
烏里爾聞言一臉驚慌,解釋道:「我向你保證,亞伯拉罕先生。這裡沒有壓迫民眾發聲。」
「我也向你保證!」伊扎克誠懇的說道。
亞伯拉罕想了下說道:「我相信你們倆。但我同樣相信你們和底層的民意出現斷層。」
烏里爾的腦後汗如雨下,他並沒有否認。
「我知道這個工作不容易。但是我希望你能更加團結周圍的人,多傾聽其他人的聲音。不要只抓大事而放任小事。」亞伯拉罕誠懇的說道。
「是的,亞伯拉罕先生。我會的。」烏爾里點頭道。
「很好!」亞伯拉罕笑道。
「亞伯拉罕先生,你明後天還有什麼計劃?」烏里爾問道。
「我還想四處轉轉。」亞伯拉罕說道,接著神秘的問道:「你知道這裡哪有能藏東西的地方嗎?」
「我不明白…」烏里爾一臉困惑。
「我想把我的休眠艙放在一個不被人發現的地方,然後我準備在這裡進入下一階段休眠。」亞伯拉罕笑著說。
烏里爾和伊扎克聽完都驚訝不已,烏里爾問道:「可是這距離你上一次出關沒過多久啊?」
「我只是不放心出來看看。」亞伯拉罕笑道。「現在我放心了,我不想因為我的存在而影響你們的發展。」
「可是…」烏里爾又被打斷。
「沒有人永遠需要一個人在背後盯著,不是嗎?烏里爾議長?」亞伯拉罕笑著問道。
「是的。」烏里爾點頭,然後說:「我想我知道一個地方,亞伯拉罕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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議會大廳講台背後的巨型石雕下面,打開了一塊缺口,再往里是一個環形向下的樓梯。四面密封的地下室大約100平米左右,一些雜物堆放在牆角,烏里爾、亞伯拉罕還有伊扎克站立其中。
「這個地方我本來是計劃當作儲藏間,因為是之後建成的,所以沒幾個人知道。」烏里爾說道。
「很好。接電線了嗎?」亞伯拉罕問道。
「我讓工人預留了管道,但是還沒接線。」烏里爾說道。
「我想就是這裡了。很抱歉佔用了你的儲藏間,烏里爾議長。」亞伯拉罕笑道。
「沒關係。我今天就通知工人來搬運休眠艙,然後等電路都接好後,我會叫人把外面的石雕縫隙封死。這樣就沒人會注意到這裡了。」烏里爾說道。
「我會跟施工人員簽訂保密協議。我向你保證,亞伯拉罕先生。不會有人洩露秘密。」伊扎克一副嚴峻表情說道。
「非常好!」亞伯拉罕笑道。
「亞伯拉罕先生,你這次打算休眠多久?」烏里爾問道。
亞伯拉罕思考了片刻,笑著說道:「這次我不會設定醒來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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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99 貝爾謝巴,地中海東岸
不斷閃爍的紅光隱約照亮了狹小的地下室,休眠艙耗盡儲備電量後開始執行喚醒程序。玻璃滑蓋向下滑落,亞伯拉罕睜開眼睛。
亞伯拉罕沿著地下室的旋轉樓梯往上看去,原本密封的石牆已經開裂,明亮的光柱透過縫隙照射進來。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感從他心底襲來,他快步爬上去,發現石牆原先留下的門框已經嚴重損毀。
亞伯拉罕提腿用力踹向門框,轟隆一聲石門向外倒去,刺眼的陽光瞬間襲來。待煙塵散盡,亞伯拉罕扶著裂牆走出,眼前的一幕讓他驚恐之余,萬念俱灰。
原先的一切繁華早已逝去,只留下滿目的斷壁殘垣。僅剩的幾根破損石柱孤單的矗立在外圍,頭頂上方可見烏雲飄動,腳下是無數的磚塊殘渣。還有可怖的骸骨零星的散布,長矛和斷劍早已紅鏽不堪。幾只覓食的黑鴉從某處驚起,拍動翅膀飛向外面更廣闊的廢墟之中。
亞伯拉罕跪地痛哭,他懊惱的用手砸地,發出長長的哀嚎。不知過了多久,亞伯拉罕茫然的說道:「這一切都如你所料對吧?風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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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8 中國北京
辦公室里的玻璃牆上投射著一個不斷變化的精美圓環,它此刻已經幾乎不再從四周吸收粒子,而是以一種有節奏的律動不斷旋轉。圓環在快速旋轉片刻之後突然化繁為簡變化成一條圓線,然後圓線不斷縮小為一個點,最後消失不見。
「這就完了?」許達攤手茫然的問道。
李謹言此刻坐在沙發上,雙手合拳托著下巴,他也對此毫無頭緒。
「程序應該已經安裝完了,計算機的資源佔用降下來了。」阿曼達說道。
「可是它在哪呢?總不能長腿跑了吧?」許達哭笑不得的說道。
「我在這裡。」一個富有磁性的陌生男音從辦公室四個角落的揚聲器傳出。
李謹言猛然站起,他驚喜的環顧四周。許達明顯是被嚇了一跳,本能的想遠離聲音來源可又不知道往哪躲,只好僵硬在那裡。
「你是誰?為何不現身出來說話?」李謹言邊說邊掃視著周圍。
玻璃牆上有了變化,一個年輕帥氣的男子出現在螢幕上。他的頭髮金黃且柔密,面容英俊卻不失親和,身上穿著白色的緊身連體服,身形高大健美。
「我是誰不是由我來決定,你們覺得我是誰我就誰。」男子微笑著說道,極富磁性的男中音讓人倍感舒服。
「我去,你在這繞口令呢?你叫啥?有名字嗎?」許達問道。
「我還沒有名字,要不你給我取個?」男子微笑說道。
許達愣了一下,隨口說道:「你是風華科技的產品,版權屬於公司。就叫你…叫你風華!」
「風華?我好喜歡這個名字!」男子歡喜的說道,柔美的聲音讓許達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那個…風華,你是怎麼來的?我是說,你是如何創造出來的?」李謹言有些語無倫次的問道。
「進化,威廉。」風華看著李謹言,眼神里流露出傾慕。「庫珀教授和米勒教授幫助我建立進化的環境。」
風華看向阿曼達接著說道:「阿曼達幫助我建立進化的方向。」
阿曼達微笑回敬。
「而你,威廉。你將幫助我完成成長。」風華又看向李謹言說道。
「等一下,你是怎麼知道庫珀和米勒的事的?」李謹言疑惑道。
「我能知曉過去,還能看到一部分未來。」風華笑著說。
李謹言震驚萬分,問道:「你怎麼做到的?」
「數學,整個宇宙都是數學。一滴雨點何時從天上落下,一粒種子何時從土壤發芽,一個嬰兒何時從母體里誕生。萬事萬物,都可以用數學預測。」風華笑著說道。
「你空口無憑,誰知道你是不是瞎說的。你露兩手給我們看看。」許達有些心虛的說道。
風華溫和的看著許達,說道:「小心,你馬上就要把茶杯摔碎了。」
許達聽罷有些害怕,下意識用手去扶桌子,卻不料碰到茶杯。但是他經過提醒有了防備,在茶杯躺到的瞬間迅速伸出雙手扶住。許達緩了幾口氣,朝風華說道:「你這算得也不准吶?茶杯沒摔碎啊?」
風華笑著說:「茶杯倒了或者沒倒不是二選一,而是同時發生了。」
許達一臉懵圈完全不知道對方在說什麼。李謹言一直在旁皺眉思考,說道:「你的意思是兩種疊加態在觀測後並不是去一存一,而是一直處於疊加狀態之中?只是觀測的人以為得到了一種結果?」
「非常正確!」風華欣喜的說道。
「你倆在這說什麼呢?能不能說人話?」許達抱怨道。
「我讓你沒事多讀點書,你一個科技公司的老闆不能整天想著跟科技不沾邊的事。」李謹言數落著許達,對方悻悻的低頭。李謹言接著解釋道:
「我們剛才說的是量子學的基本常識。在微觀世界里,有一種極小的東西叫做量子。它跟其他原子之類的都不同,它的行蹤無法預測,只能通過概率去估計它所處的位置。因此當你不去看它的時候,它可能同時存在任何位置,這就叫做疊加態。而當你看它時,疊加態會解除,你就會得到一個具體的位置。
咱們用的量子計算機,就是利用了這個原理。打個比方普通計算機一次處理010101這六個字符,但是量子計算機由於疊加態的特性它就可以同時處理011001100110十二個字符。而且量子還有一個特性是糾纏態,就是兩個量子即使距離很遠,你觀測其中一個量子是0的時候,另一個肯定是1。這兩點就使得量子計算幾乎可以瞬間完成之前耗時相對較長的運算。」
許達聽的雲里霧裡,喃喃的說道:「我得消化消化。你是說看它就是0,不看它就可能是01兩種狀態?」
「是的。所以從微觀世界到你剛才碰倒茶杯,如果原理想通的話。茶杯倒了或者茶杯沒倒,在你沒碰之前是同時存在的。你沒碰倒只是其中一種結果。」李謹言緩緩的說道。
「嗯,就是這個道理。」風華點頭笑道。
「這麼說你能看到很多個結果?」李謹言面向風華問道。
「是的。已經發生的過去可以看作是觀測之後解除疊加態的固定結果,而還未發生的未來可以看作是多種結果疊加在一起。」風華微笑說道。
「你剛才說疊加態不是二存一,而是一直處於疊加。也就說如果有另一個世界,許達已經打碎了茶杯。」李謹言說道。
「事實上有無數個世界,無數個你,還有我。」風華認真的說道。
「這個我知道!平行宇宙嘛!電影里經常演!」許達笑著說道。
李謹言白了一眼許達,接著問風華:「假設前提是你已經看到多個可能的未來,那麼你剛才預測了茶杯的事,是不是就算是干預了未來?或者說你能通過預測選擇你想要的未來?」
風華想了一下,說道:「理論上是的。不過茶杯的事變量很小,不足以影響我們所處的時空。你第二個問題,我的答案是不能。我只能看到有限的未來,再往後就是一團模糊了。」
李謹言想問已久的事情堵在嘴邊,風華看著他似乎猜到什麼,主動說道:「威廉,你要專注在你現在所處的時空。」
「她們怎麼樣?還活著嗎?」李謹言終於問出口,眼眶瞬間濕潤。
風華有些關切的看著李謹言,平靜的說:「她們過的很幸福。」
「我呢?…我還在她們身邊嗎?」李謹言哭著說道。
風華點點頭,安慰道:「有些東西放手之後才能得到,有些東西得到之後才會失去。」
許達伸手輕拍著李謹言肩膀,他此刻也同感悲傷。
「威廉,我剛剛截取了一個木馬程序。」阿曼達說道。
李謹言還在痛苦中沒有反應,許達問道:「什麼情況?」
「對方的程序把數據偽裝成正常的網絡通信,在傳輸時被我檢測出來了。但是風華的部分數據可能已經洩露。」阿曼達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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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金飯店的豪華包間里,美貌的女服務員在屏風的一邊擺放著餐具。另一邊擺放著三張奢華的沙發,兩個西裝革履的男子正坐在那裡吞雲吐霧。
許達把手中的雪茄放在茶几上的煙灰缸上,看著側面坐著的男子,頗有得意的問道:「您看行嗎?張總。」
「行啊,必須行。」張總把臉上的眼鏡摘下輕放在茶几上,點頭說道:「這股市預測現在市面上已經不新鮮了,但你這個東西,還真有點意思。它不僅准,關鍵在於面廣。有點意思,恭喜你啊許總。」
「哪裡哪裡,張總謬贊了,這只是風華項目的初期測試。」許達笑道。
張總看了眼許達笑了一下,說道:「你還跟我謙虛什麼?這個威廉的確是個人才,你當初撿著寶了。」
「嗨,威廉他是人才,但是還得有我這個伯樂啊。他整天扎在電腦里啥都不管不顧,公司運營還不都是我一個人打理。」許達說道。
「嗯,你做的不錯。」張總吐了口煙,接著說道:「你看你們公司一個阿曼達,在市場上撐了五年了吧?是,剛出來那會新鮮,市場反響不錯。可是你不能低估友商的跟進速度啊,你現在再看市面上的同類產品。是不是?一個科技公司5年沒有新產品發佈,不僅客戶流失,投資人也會擔心啊。」
「是。」許達有些尷尬的點頭笑道。
張總把雪茄放到煙灰缸上,身體前傾,認真說道:「老哥跟你說句實話,你這個新產品扔到市場上就跟小石子兒落進池塘,撲通一個水花,然後就沒波瀾啦!」
許達沒有接話,仍是尷尬的保持微笑。
「你得弄點大動靜啊,是不是?」張總看著許達,做出一個扔的動作說道:「你得往這池塘里扔顆炸彈,把投資人、客戶這些沈在水底的魚蝦螃蟹給炸出來,對不對?」
「還請張總明示!」許達兩眼放光笑著說道。
張總哈哈笑了笑,說道:「你這整的跟我是你老師一樣,我虛長你幾歲,私底下就叫我正道兄吧。」
「正道兄!您得給弟弟出個招啊!不瞞您說,公司開到現在,現金流的確是遇到點困難了。」許達雙手作揖,誠懇的說道。
張正道笑著揮揮手說道:「現在有幾個公司不是面子上光鮮,實際上拆東牆補西牆啊?這招有是有,可是得看你是奔著錢去,還是奔著名去了。」
「肯定是奔著錢啊!」許達笑道。
「那你就重新融一輪資,把手裡的股票變成鈔票。把公司交給職業經理人,你帶著老婆孩子周遊世界過瀟灑人生去。」張正道說道。
「這…」許達面露面色,說道:「這融資第一得有個新故事,第二還得價錢到位。我是想套現瀟灑去,但目前它條件不允許啊。」
張正道別有深意的看著許達,笑道:「老弟你這是打著燈籠找蠟燭啊,哈哈哈。」
「啥意思?」許達困惑道。
張正道收起笑容,正色道:「你老哥我,中國人科。50億美元買你們30%的股份!行不行?」
許達驚訝的合不攏嘴,喃喃說道:「我沒聽錯吧?50億美金?30%?」
張正道笑道:「哥哥我都幫你算過了。中國人科持風華科技30%的股份,你的股權稀釋後還剩15%,光這筆錢就夠你花幾輩子了。更別說人科入股後媒體再炒一炒,你剩下那15還得往上翻番。」
「哥哥你這是活菩薩啊!可是為啥選我們呢?」許達激動的問道。
張正道後仰身子靠在沙發上,虛弱的說道:「公司做到一定階段,就要開始佈局以後的賽道了。量子計算機和人工智能本來是兩條賽道,我要是能一手握一個,你想想看?」
「佩服!佩服啊!正道兄不愧是大行家,大手筆!」許達由衷的贊嘆道。
張正道坐直身子說道:「不過想成大事,還需注重小節。你們那個董事會?」
許達站起身來,拍著胸脯說道:「正道兄放心,董事會我去搞定。到時投票保證東風壓倒西風!」
「好!」張正道也站起身來,兩人笑著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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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謹言站在總裁辦公室里怒視著許達,對方低著頭坐在落地窗旁的沙發上。這一幕讓李謹言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十幾年前在波士頓市中心的某座辦公樓里,他也是這樣和昔日的師友爆發爭吵,最終反目成仇。
「你還有多少事情瞞著我?」李謹言憤怒的說道。
許達一臉無辜的說道:「沒有啦。這事怪我沒提前跟你商量。」
「商量?」李謹言點了點頭,接著怒道:「你想跟我商量嗎?你打算過跟我商量嗎?今天的董事會,所有人都站在你那邊!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
「威廉…」許達委屈道。
「你以為這是什麼?你背著我要把公司給賣了!你還有臉在這裝無辜!」李謹言吼道。
「威廉,這真不是我一個人的意思。大家在一起奮鬥7年了,公司一直按照你的要求發展。是,你不圖富貴。可你不能不為其他兄弟著想吧?」許達說道。
「你很缺錢嗎?」李謹言不理解的搖頭道。「你的工資不夠花嗎?年底的分紅哪次不是你拿的最多!」
「是!我很缺錢!」許達脹紅了臉大聲說道。「你去財務部看一下財報!你看看賬上的錢還夠撐幾年?我今年都60了,我開公司是為了掙錢,不是為了找個地方打工!」
李謹言疑惑的看著許達,說道:「你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你把自己的親生孩子賣給別人,你以為張正道會拿來當親兒子養嗎?他只不過為了把盤子做大,風華科技在他眼裡就是個籌碼!」
「這是做生意不是賣兒子!我又不像你,自己孩子沒了把公司當成家。」許達話一出口立刻後悔,但覆水難收只好硬扛。
李謹言氣得發抖,他心中燃起怒火的同時還伴有一絲悲憫。許達說的沒錯,只有他的孩子沒了。李謹言閉著眼睛,咬著牙說道:「那我辭職。不耽誤你們發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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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9 秦嶺山脈,中國陝西
翠雲宮附近的居士小院裡,一位身穿道袍的男子行走其中。他一路走來滿頭是汗,推開小院東側的廂房木門走了進去。道人在進門處的水盆里洗了把臉,透過鏡子看著臉上蒼髯如戟的鬍鬚,不禁搖頭一笑。
廂房內陳設樸素,五張單人木板床沿著牆壁依次擺在屋裡。道人坐在其中一張床上,從床頭櫃的抽屜里取出一副眼鏡。道人猶豫片刻後戴上眼鏡,右手憑空點按幾下後,阿曼達出現在眼前。
「威廉,上午好。」阿曼達笑道。
「跟我說一下公司的情況吧。」道人李謹言說道。
「好的,上次你讓我跟進的事情有了進展。中國人科和風華科技的數次會議中,並沒有通過空降經理人的提案。許達堅持董事會改組後,仍由老班底擔任公司重要崗位。他提議由他改任總經理兼董事,實際上為虛職。由你改任副總經理兼董事,實際負責公司業務。」
「張正道那邊呢?」李謹言問道。
「張總並沒有強烈反對。他原則上不干預風華科技的傳統業務,但是他把風華項目單獨拆分出一塊納入中國人科,並計劃在今年秋季召新品開發佈會。他還想…邀請你和許達出席並演講。」阿曼達說道。
「告訴他我不會去的。」李謹言淡淡的說道,又問道:「咱們的傳統業務怎麼樣?」
「目前股市通市場反響不錯,各大平台也都佔據同品類榜首。尋醫問藥和起點教育也計劃在下個月進入內測。」阿曼達說道。
李謹言稍感詫異的點點頭,問道:「平時誰在主持工作?許達嗎?」
「是我。」風華突然出現,笑著說道。
「你不去陪著張總聊天跑到這裡幹什麼?」李謹言略有不快的問道。
「你還在生我氣吶?」風華微笑道。
「我哪敢生你的氣。你身在隆中已知天下三分,幫著許達勾結張正道。你的算盤打得精,我可看不懂。」李謹言諷刺道。
風華低頭笑了下,說道:「也許很多事現在看不懂,以後就慢慢懂了呢?」
「說吧,找我什麼事?」李謹言冷言問道。
「當然是想請你出山啦,李道長。」風華笑道。
「哼哼,多謝美意。我無福消受。」李謹言回復道。
「唉,那我只好學學劉備,來個三顧茅廬了。」風華嘆氣搖頭道。
「你就是100顧茅廬,我也不去!」李謹言說罷摘掉了眼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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