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你走失的青春 - 4-10

　　在意識到之後的日子再也見不到那抹橙花香，比想像中的還要難熬。

　　我必須要讓自己放得非常非常空，才能夠耗盡力氣不去想起那抹再也見不到的背影。

　　我發覺自己經常發呆，而在每次回神時，看見程閔祐擔心的神情，我會感到一絲的罪惡感。

　　他還是對我那麼那麼的好、還是給我好多好多的愛。

　　可是我已經變了，那些覬覦他的每一個女人，我發現我已經不在乎了，甚至雪兒的各種明示和暗示的挑釁，我都沒有了感覺。

　　這一切都變得好沒有意義，我找不到方向，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我覺得自己像個走失的孩子。

　　「閔祐，我……我有話想跟你說。」看著程閔祐正在準備晚餐的背影，我輕聲說道。

　　「嗯？」他轉身就將一盤咖哩飯遞到我面前，「我們先吃，晚點再說好嗎？」他溫和一笑，語氣卻是不容許拒絕的氣勢。

　　我們配著電視節目亂聊著，他像是在試探似地碰觸我，我沒有拒絕。

　　「閔祐，我……」

　　「要吃水果嗎？我去切。」他微笑，起身收拾碗盤到廚房。

　　看著他忙活的背影，我緊纂著衣袖，踱到他身邊。

　　「我想搬回家一陣子。」

　　正在洗蘋果的他停下動作，可憐兮兮地噘起嘴巴：「怎麼了？不想跟我一起住了嗎？」

　　「不是，真的不是！我……嗯……就只是想換個地方住而已，就一陣子……」

　　「……還是，我們要不要出去玩？」他的眼睛亮了起來。

　　「要去哪玩？」我說不出口我根本就沒有心情。

　　「我們去台北找溫允橙玩怎麼樣？約思涵跟伯彥一起！」

　　久違聽到的名字猛然撞擊我的心臟，「台、台北嗎？」

　　他拿出手機點開他和溫允橙的對話視窗，「嗯！他的租屋處已經整理好一陣子了，我上次叫他拍給我看，那個空間塞我們五個人應該沒什麼問題，妳們女生可以睡床上，我們男生睡地上……」

　　後續的話我已經聽不進去，因為手機螢幕上顯示的就是溫允橙在台北的租屋處，而我在那眼熟的黑白灰配色，在腦海裡找到相似的場景。

　　是他在台南住家的房間──那個我曾經跟他一起看過周杰倫演唱會的房間。

　　「……下禮拜六上台北，玩兩天一夜怎麼樣？」

　　「什麼？」理智收回，我愣愣一問。

　　「我說，我們去散散心，妳不要搬回家好不好……」他摟著我的腰，撒嬌似地蹭了蹭。

　　喉嚨乾澀地吞了一口水，我顫抖的指尖環上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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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知道要出發的日期後，我每天都心不在焉，像是在數饅頭一樣，每減少一天，我的心跳就越來越大聲。

　　我怎麼了？不是決定要忘記他了嗎？不是決定要愛他了嗎？

　　「什麼？在醫院？」出發的前一天晚上，伯彥打來電話，說他剛才下樓梯時踩空，從樓梯滾下去，雖然人沒大礙，但腳踝腫了好大一包，現在和思涵人在醫院。

　　「他們兩個明天不去了。」掛上電話，程閔祐一副若有所思。

　　「那我們……」

　　他立刻揚起笑容，「沒事，我們自己上去就好。」

　　那個徹夜難眠的夜晚，我在程閔祐的懷裡，腦裡想著的卻是另一個人的臉龐。

　　隔天一早醒來，我總是會忍不住差點失守的嘴角，心情像是飄在雲端無法下來。

　　「溫允橙說他家附近有一間很好吃的拉麵，我們午餐吃那間怎麼樣？」程閔祐幫我提著行李，我們一起下樓等待快要抵達的計程車。

　　「好啊！」我笑開了臉，蹦蹦跳跳地跟上他的腳步。

　　遠方的計程車漸漸駛近，程閔祐的手機在這時響了，他接起來，臉色卻越來越凝重。

　　「……閔欣妳先不要哭！……不會有事的……好，我馬上過去。」

　　閔欣？我記得那好像是他妹妹。

　　他掛斷電話，我看向他近乎刷白的臉，「怎麼了？」

　　「……我媽突然昏倒了，現在被送進急診室。」他神色痛苦地閉上雙眼，再次張開時，卻帶起了笑，「反正還有兩個多小時，妳先坐計程車去，我很快就過去找妳。」

　　「真的嗎？可是──」

　　「少年仔，你們要坐車了嗎？」司機打斷我們的談話，程閔祐將我的行李塞進計程車，又將我推進車內，然後關上門。

　　我還來不及反應，車子已經逐漸駛離，我從車窗回頭，看見的是他緩緩收回的笑。

　　抵達高鐵站，我每過一陣子就會傳簡訊問程閔祐狀況，但他連讀都沒有讀。

　　眼看搭車時間只剩半小時了，我打電話給他，響很久他才接起。

　　他接起電話的聲音倉促又無助，背景聲盡是急診室裡的吵雜人聲。

　　「不然下次再去。」我捏著手中的高鐵票，對著電話裡的他說著。

　　「沒關係。」他的聲音輕輕柔柔的，像是在笑，但我的眼前卻浮現他哭泣的臉。

　　沒關係？是我自己去沒關係？還是這次不去沒關係？

　　還沒時間釐清，耳邊就傳來了嘟嘟的聲響。

　　只剩五分鐘了，我的心整個被高高提起。

　　怦、怦、怦，碰、碰、碰。

　　幾乎是在一瞬間，心跳的驟響和我踏步的聲音重疊，我奔進了月台。

　　「各位旅客請注意，第2B月台開往台北列車即將進站……」

　　列車緩慢進站，我卻覺得自己的心跳快得差點要從胸口衝撞出來。

　　將近兩個小時的車程，我都只是呆呆地坐著，什麼都無法思考。

　　直到濕冷的空氣拂面而來，走出月台，我才真的有種已經踏在台北土地上的實感。

　　「簡芝淇。」

　　像是從遙遠的彼方傳遞而來，那道嗓音僅用短短三個字就足以震碎我的心臟。

　　「程閔祐有跟我說了，他說會晚點過來。」他修長的身影緩步而來，接過我的行李，「餓嗎？要先吃東西嗎？」

　　橙花香味漫進鼻尖，悄悄染濕眼眶，我緩下情緒，跟上他高大的背影，將他的側顏收進心裡，「好。」

　　他說他家附近有一間很好吃的拉麵店，我們搭上捷運，他看到空位就要我趕緊坐下，然後站在我的身前，拉著拉環。

　　我不敢抬頭，連呼吸都變得輕巧，就盯著我和他的鞋頭之間快要觸碰到的縫隙。

　　走在他平常在走的路上，我有種和他靠近了一點點的念頭。

　　點完餐，他跟店員囑咐我的這碗不要加洋蔥，我調侃他真貼心，他笑著說是程閔祐交代的，我又笑著說我男友真體貼，然後我們邊吃麵邊隨便亂聊著。

　　不知道為什麼，我有種回到高中剛認識的那個時期，他話很少，但是很好聊。

　　還在思考著待會要去哪裡，我們一走出拉麵店，就下起了毛毛雨。

　　「我家在附近而已，我回家拿傘，妳在這裡等我？」

　　「不要。」不要，不要再丟下我一個人。

　　他思索一會，脫掉當外套穿的襯衫，罩在我和他的頭上，喊了三、二、一之後，我們一起步入雨中。

　　雨聲嘩啦啦地響在耳邊，地上的水窪每踩到一個都像是在漣漪裡跳舞。

　　滿身狼狽的我們，在踏進他租屋處樓下的大廳時，我們相視而笑。

　　「溫先生？」警衛大叔輕喚一聲，確認是本人後一臉歡喜，「正想打電話通知你，還好你剛好回來了。」他從櫃子裡抬出有些沉的紙箱，「快遞剛送來你媽媽寄的冷凍食品。」

　　溫允橙接過，道了聲謝謝。

　　「你女朋友很漂亮捏！」

　　踏進電梯，我跟他都沒人回覆警衛大叔。

　　緊閉的場所、只有兩人的空間，窒息感又悄然爬上心頭，我突然好想念程閔祐。

　　走出電梯，我不自覺地放慢腳步，和他拉開距離。

　　抵達他的家門前，他站在他的房門前，看了看密碼鎖，又看了看地上的水漬。

　　「密碼多少？我幫你按。」

　　他像是釘在那裡，一動也不動，我正想開口再問一次的時候，他在我快要靠近時，匆忙抬起一腳，將紙箱置在腿上，空著的手迅速地按了四下密碼鎖。

　　嗶、嗶、嗶、嗶，滴哩哩，門開了。

　　他都進門了、大門都闔上了，我卻還站在門外動彈不得。

　　眼前變得好慢好慢，我清楚看見我那不受控制的手緩緩抬起，顫抖的指尖又按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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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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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滴哩哩，門又打開了。

　　僅僅四個數字就足以打碎我建構好的美好世界，那個遠方還在等我的人越來越模糊，而眼前住在我心裡多年的人越來越清晰。

　　「怎麼不進來……怎麼哭了？」他又開了門，慌張擦去我的淚，那指尖的溫度燙得我好痛好痛，痛到我必須用力哭喊才能呼吸。

　　為什麼……為什麼你總是這麼輕易地就擊潰我的所有武裝呢？

　　為什麼……為什麼你總是能這麼任性地闖進我的世界呢？

　　一直努力拉開的距離，都因為他手上那淡淡的橙花香味而消失殆盡。

　　心裡的某一角瞬間崩塌，腳步也在傾刻往前。

　　我揪住他的衣領，吻了他。

　　我才發現這段日子以來，我一直在欺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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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根本就不想要無盡包容的愛，也不想要冠冕堂皇的東西，更不需要會溫暖我的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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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想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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