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色藥丸在舌尖化開,冰冷的金屬味蔓延至全身。我感覺時間開始變得緩慢,意識如同潛入深水。以前在訓練時,教官說過,這種狀態下人的感知會變得異常敏銳。眼睛所見的一切都會被放慢,就像將一段影片逐格播放。
記憶重新在眼前展開。場景像是被無形的手拉長,每一個細節都清晰可見。
控制室的燈光很暗,我看見自己和曉竹站在控制台前。記憶被放慢到極致,我能看見燈光在金屬表面的流動,能看見空氣中漂浮的灰塵顆粒。桌面上的照片,紙張泛黃的程度在緩慢的時間流裡變得清晰可辨。
F站在考古隊中間,我讓記憶停在這一幀。陽光灑在她金色的短髮上,那抹光暈被無限延長。更值得注意的是她臉上的表情——我讓時間更慢,直到能看清她眼中每一絲細微的變化。那種專注中帶著的狂熱,現在看來更像是某種確信。
「等等。」記憶中的曉竹說話的聲音被拉長,我能分辨出她語氣中的每一個細節。她抓住我手臂的動作在極慢的時間裡展開,「你看這個人。」
我將注意力集中在照片角落那個戴帽子的人影上。時間近乎停滯,讓我能看清每一個細節。寒霜的輪廓在陰影中若隱若現,他手中的法器在這種時間流中顯得格外清晰。那些刻在法器上的符文,和冰島祭壇上印度祭司使用的那個確實一模一樣。
記憶突然開始扭曲,像是被無形的手撕扯著。照片上的影像融化、流動,空間在我眼前折疊。當一切重新穩定下來,我已經站在了與F對峙的場景中。回憶的轉換總是這麼劇烈,就像意識被強行拉扯過某種不該存在的維度。
當時我以為只是一場普通的戰鬥,但現在回想起來,她的每一個動作都帶著某種引導的意味。
我讓記憶中的時間變得極其緩慢。F的每個攻擊都被無限延長,她揮刀的軌跡在空氣中留下淡淡的痕跡。刀光閃過時,總是引導著我的視線移向某個特定的方向。
那些原本在視線邊緣的壁畫突然變得清晰。一幅接一幅的古老畫面在地下室的牆壁上展開,訴說著一個被遺忘的故事。那不是德川時代的產物,而是更加久遠的歷史。
壁畫中的第一幅描繪著一群古代的修行者,他們發現了這片地底下湧動的能量。接著是大地震動的場景,一個龐大的生物從地底浮現。那個形態...就是現在被稱為饕餮的存在,但比我們在冰島見到的要巨大得多。
時間在藥物的作用下繼續放緩。我看見壁畫上兩支軍隊在交戰,他們使用的不是刀劍,而是某種古老的符文武器。戰鬥的結果很明顯,獲勝的一方用特殊的封印將那個巨大的存在完全淹沒在地底。
但有件事很奇怪。這裡的饕餮原本離地表很近,不像冰島那個被深深埋在冰層之下。這或許能解釋為什麼日本這麼多年來地震不斷。那個存在始終在地底淺層蠢蠢欲動。
隨著解讀的訊息越來越多,我感覺太陽穴開始抽痛。藥物的副作用開始顯現,但我還想繼續探尋更多細節。然而,記憶不聽使喚地跳到了最後的場景——F站在深淵邊緣的那一刻。
「回去吧。」她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清晰。我這才明白,她不是對著當時的我說話,而是對著用心流回來尋找線索的現在的我。
不,我不想就這樣回去。我試圖抓住這段記憶,想要跟隨著F跳入深淵。但整個意識空間開始以一種更可怕的方式崩塌。不是普通的碎裂,而是某種更高維度的解構。牆壁不只是倒塌,而是向內凹陷,扭曲成不可能的形狀。空間被撕裂成無數碎片,每一片都反射著不同時間點的片段。
那種崩壞比當時地底坍塌還要徹底。我看見記憶碎片在虛空中漂浮,像破碎的鏡面,映照出F不同的表情。地面在我腳下裂開,但不是普通的裂縫,而是空間本身的斷裂。深淵不再只是向下延伸,而是朝著所有可能與不可能的方向蔓延。
藥物負荷已經到了極限。最後的畫面中,我看見F的微笑在空間的碎片中不斷重複,每一個倒影都在說著同一句話:「回去吧」。然後,一切都在一陣令人眩暈的扭曲中瓦解。記憶、空間、時間,所有的維度都像被某種力量擠壓成一個奇異的奇點,將我的意識狠狠彈回現實。
我猛地睜開眼睛,全身像是被抽乾了力氣。喉嚨傳來一陣腥甜,我這才發現自己咬破了舌尖。冷汗浸透了衣襟,手指仍在不受控制地顫抖。眼前的世界還在輕微晃動,那種高維度崩塌的餘韻揮之不去。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uaJxDbCHj
從床邊勉強伸手拿起放在一旁的冰水,任由冰涼的水流滑過喉嚙。透過起霧的玻璃窗,我看著遠處那棟醫療大樓在夜雨中若隱若現,像一座沉默的巨塔矗立在黑暗裡。
「這東西以後還是少用吧。」我自嘲般地笑了笑,「這些年的負荷,身體早就不像以前了。」
坐在桌邊的小鬼出聲了,語氣中帶著少有的擔憂:「你的身體已經在告訴你不能再吃這種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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