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色的燭光在牆上搖曳，將龍翔疲憊的臉龐照耀的明滅不定。
驕傲又強大的雪之君主很少陷入苦惱，卻都是為了同一個人。她撓著腦袋，抓亂一頭橙色長髮，「不是我不講，是不知道該從何說起。艾歐娜她……」龍翔頓了頓，「非常不聽話，很難控制。我讓她進入禁地，就是想為她治療，但她偏偏想研究黑魔法。」
龍霞問：「為什麼要研究那種東西？」
龍翔呆住了，不好意思地撓撓臉頰：「是想知道徹的事，但我不想說。她也沒有堅持，卻自己偷偷研究，還是因為咒語反噬才被我發現。」
「所以，」龍霞的聲音溫和，卻尖銳，「這就是妳囚禁她的理由嗎？」
龍翔猛然抬頭，「啊。都已經傳到妳那裡了嗎？」
「是的。這不像是妳的作風，但我作為龍族的管理者，必須定期親自確認她的安危。」龍霞的口氣不容拒絕，「帶我去見她。」
龍翔按著腦袋，感覺頭痛欲裂。沉默片刻後，她發出嘆息，「我知道了。」
艾歐娜的房間位於城堡的東翼，這裡的陽光最為充足，卻總是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寒意。
魔法藥劑的氣味與古老的羊皮卷軸香氣交織在空氣中，窗臺上的水晶在陽光下折射出金色光芒，在牆上投射出搖曳的光影。
黑魔法的痕跡若隱若現，像是牆角的陰影中潛伏著看不見的生物，偶爾傳來細微的竊竊私語。架上陳列的玻璃瓶中盛滿了各色液體，有的散發著詭異的螢光，有的則如同凝固的暗夜。
幾本破舊的魔法書隨意攤開在桌上，頁面上密密麻麻寫滿了艾歐娜的筆記。
窗外的天色漸暗，最後一縷陽光為艾歐娜的銀髮染上一層金色。
龍翔看著她的側臉，突然意識到自己早已無法分清楚眼前的人究竟是艾歐娜還是徹的影子。彷彿感受到龍翔的凝視，艾歐娜抬頭對她笑了。
「晚安，龍翔大人。這位是……」
「我是蒼龍君主龍霞，是禁地的主人之一。」
艾歐娜放下書本，對貴客欠身行禮。「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我會詢問妳一些問題。作為交換，我將以蒼龍君主的名義答應妳一件事。」
「龍霞大人——」龍翔開口抗議，龍霞不容拒絕地抬起手，帶著殺氣的豎瞳帶著薄怒注視龍翔，屬於古龍的強大氣場讓龍翔難以招架。龍霞加重語調，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說：「龍翔，給我出去。」她輕聲說，「我只說一次。」
龍翔臨走前還多看了艾歐娜一眼，才不情願地邁開長腿離開。
其他的龍族都說龍翔囚禁了一位精靈少女。龍霞忍不住苦笑，實際狀況應該是反過來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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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歐娜替她泡了杯茶，甜美的紅茶香氣在空氣中擴散，氤氳霧氣中，她替龍霞倒茶，「請。」動作優雅而流暢，像是一張優美的畫像。
「我是以禁地主人的身分來確認妳的安危。妳在這裡自由嗎？」
艾歐娜微笑地表示：「龍翔大人禁止我研究黑魔法，我不能擅自離開她的領地。但這是我跟她的約定。」
雖然外表截然不同，但艾歐娜跟已故魔王徹．曼德沙氣質相近。他們同樣看似美麗溫柔、實則固執，強大的心防、表面柔軟實則剛強。或許，龍翔就是喜歡這種類型。
龍霞追問：「聽說妳來這裡是為了治癒詛咒。現在身狀況如何？」
「之前稍微改善過，因為之前我研究黑魔法，稍微有些惡化。還有，」艾歐娜的回答簡明扼要，隱隱有種想儘快結束對話的態度，「我想要修正您的說法。治療身體不是我的目的，是龍翔大人的目的。」
龍霞揚眉，「妳的目的是什麼？」
艾歐娜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在紅茶內扔入幾塊方糖，漫不經心地攪拌著。許久，攪拌聲終於停下來。少女紫色的眼眸中，充滿著祕密。她看著龍霞微笑：「您為何明知故問？」
「我要得到明確答案，而不是曖昧的暗示。」
「我想得到她，」艾歐娜的聲音輕柔，像是一縷輕煙在空氣中凝結成，「包含過去與現在。所以，我想要得到徹﹒曼德沙的記憶，這樣一來，一切就能完整。」
龍霞注視著眼前的少女，陽光光從窗外灑落，將她的銀髮染上一層朦朧的光暈。這一刻，她彷彿看見了當年的徹，同樣執著而危險的魔王陛下。
「妳的意思是？」
「龍翔大人很溫柔，」艾歐娜將茶杯輕輕放下，瓷器與托盤相觸發出清脆的聲響，「但她總把我易碎品那樣。」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龍霞揚起眉，「妳的身體狀況——」
「不，」艾歐娜打斷她，「她是在透過我看著徹，一遍又一遍地舔舐自己的傷口、反省自己的錯誤。我想要得到她的注意，卻不希望僅只於此。」
房間陷入短暫的沉默，只有陽光穿透窗簾的光影搖曳。
龍霞細細品味著這句話中的含義，終於明白了艾歐娜的用意。
「所以，妳想要徹的記憶，」龍霞緩緩放下茶杯，瓷器與木質桌面相觸的聲響在寂靜中格外清晰，「是為了讓她正視妳的存在？」
艾歐娜的唇角微微上揚，「人是由記憶與靈魂構成的，我擁有與魔王陛下相同的靈魂，卻因為擁有不同的記憶而成為不同的存在。」她伸手撫過桌上攤開的魔法書，指尖在泛黃的羊皮紙上輕輕劃過，「只要能夠擁有魔王的記憶，我就能把它當成武器，改變我們的關係。」
「武器？」龍霞的眼中閃過一絲警惕。
「是的，」艾歐娜抬起頭，陽光為她白皙的臉龐鍍上一層柔光，「這樣一來，我能夠學習，成為她喜歡的人。這樣不是很棒嗎？」
窗外的雲層悄然移動，陽光光忽明忽暗。
龍霞凝視著艾歐娜天真的臉龐，聽著她說出這番近乎瘋狂的話。一般人面對前世的記憶，往往會本能地抗拒，而艾歐娜卻做出截然不同的選擇。
少女的紫色眼眸充斥著充滿執念且扭曲的佔有欲，她不只想要龍翔對艾歐娜的愛，更想要龍翔對徹的愛——為此，她願意付出一切，包含壽命。這正是艾歐娜研究黑魔法的原因。
「告訴我，龍霞大人，」那甜美又輕柔的聲音說，「我應該怎麼做才好？」
龍霞沉思片刻，目光落在窗臺上落下的雪花。
「黑魔法並非唯一能夠喚醒往事的方式，」她緩緩說道，「靈魂魔法或許是更適合妳。只要通過祈禱回歸靈魂之河，回到世界母親的懷抱中，就在那裡尋找過去與未來。」
她停頓了一下，「這些，妳可以直接請教龍翔。」
「但是——」
「我會暫時限制你使用黑魔法的能力，」龍霞打斷她，語氣堅定但不失溫和，「這件事我也會告訴龍翔。艾歐娜，妳必須學會直接表達自己的感受。如果不把話說清楚，她永遠都不會懂的。」說著，龍霞伸手輕點艾歐娜的頭，在她額頭留下不明顯的封印。
艾歐娜低下頭，銀髮遮住了她的表情。許久，她才輕輕點頭：「我明白了。」
在離開前，龍霞最後看了一眼這個充滿魔法氣息的房間，不確定自己的做法是否正確。
她背對著精靈：「艾歐娜，妳真的考慮清楚了嗎？」
「是的。」她說，「聖王曾說過，我的詛咒是因為過去累積的罪業。只是壓制或淨化並不能徹底解決，殘留的詛咒仍會繼續蔓延，直到我死去。」
龍霞稍微回頭，「這句話，妳一定要告訴龍翔。」
「謝謝您，龍霞大人。」
「我還是想給個建議，」龍霞停下腳步，「與起跟龍翔起衝突，用更溫柔的方式比較有效。畢竟，她過去跟徹的關係不算太好，她很不習慣妳對她溫柔，應該會有奇效。」
「是嗎？」艾歐娜眨眨眼睛，驚訝於自己聽見的。
「不妨試試。」龍霞擺擺手，離開房間。聽見她跟龍翔交代了幾句話，等艾歐娜離開房間，正好看見她施展傳送魔法，古老的龍王在魔法陣內對她微笑。
艾歐娜對遠去的蒼龍君主深深行禮，看著她的身影在結界中消失。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7pGq8ZAT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