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鳥漩渦 - 第三章：再遇塞壬

對於沙灘上所發生的一切，赤玉凰都毫不知情，此刻的她心中只想著該如何獲取香甜的椰汁。

不知是什麼品種，這些野生椰子樹長得異常高大，赤玉凰飛到了樹冠旁，看著一顆顆飽滿圓潤的椰子，她翠綠色的雙眸一亮。

鸞鳥Alpha本就有著一副明媚動人的好皮囊，飛翔在空中時那自在歡快的身姿，更是為她增添了幾分如同清風的氣息。

當你看見她時，你就清楚，她永遠屬於天際，永遠自由，永遠不會為了任何人而停留。

她是屬於天空的孩子，生於長空，也該被埋葬在蒼穹。

「這顆這麼大，味道肯定好。」

隨手從大腿綁帶處掏出一把匕首，赤玉凰熟練地挽了一個刀花。

刀刃反射著陽光，隨著一道白光，一顆椰子就落了下來。

可眼看著椰子直直落下，赤玉凰卻沒有伸手去接，她低下頭，呼喊坐在下方乘涼的班主任。

「隊長，要喝新鮮椰汁嗎？」

金師俊原本正美美地躺在溫熱的細沙上，帶著太陽眼鏡放鬆，在聽到聲響時，他預感不妙，一抬頭就發現一顆大椰子迎頭砸下。

「我靠。」金錢豹一驚，反應迅速地用尾巴接住了椰子，沒釀成『班主任帶隊執行任務，結果卻被椰子奪下一殺』的慘劇。

聽著上方少女如同百靈鳥般的笑聲，金師俊沒好氣道：「還不快去執行任務。」

「是，隊長。」

赤玉凰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隨後她迅速用刀割下了四顆椰子，抱著它們艱難地往隊友的位置飛去。

看著學生飛遠，金師俊操心地嘆了口氣，流年不利啊，他的班上怎麼盡是這些搗蛋鬼？

雖然他們個個實戰考核都名列前茅就是了。

也只有實戰。

不去想那讓他掉毛的試卷，金師俊看著手上這顆跟他頭差不多大的椰子，果斷伸出手。

「唰！」

椰子頂端被平整的切開，切口乾淨，像是使用了某種利器。

但其實這只是金師俊用腺體裡的能量，催動指甲長長變尖的成果罷了。

不僅僅是Alpha，Omega和Beta也能動用腺體裡的力量，以此來增強身體的獸化程度。例如擁有蛇類基因的獸人可以長出鱗片增加防禦力，或者水生類獸人能長出魚鰓，幫助他們在水下呼吸。

當然，相比於其他兩者，Beta在這方面有著天然的劣勢。除了出生時就帶著的獸化特徵以外，就算使用腺體內部的能量催動細胞分裂，他們也無法長出爪牙這類明顯的獸化特徵，最多只能做到改變虹膜這種小範圍變動。

但有失必有得，Beta不像Alpha或者Omega，沒有發情期或者易感期的困擾，也不會因為情緒激動散發出會影響到他人的信息素。

能完美勝任各種崗位，這一度成為了Beta的標籤。

挑開椰子蓋，將獸爪收回原本的長度，金師俊美美地喝了一口椰汁，隨後還咂巴咂巴嘴。

「啊，真爽。」

另一側，赤玉凰帶著椰子飛到了隊友上方，可就在她扇著翅膀準備降落的時候，餘光卻突然撇到了某個不尋常的東西。

赤玉凰皺起眉，將高度拔高了些，往海平面的方向望去。

雖然很模糊，但確實在連著天的湛藍色海洋中，存在著一小塊突兀的陰影。

「是鯨魚嗎？可現在不是季節⋯⋯」赤玉凰小聲呢喃。

她扇動翅膀，想再往上飛一些，以此獲得更好的視野，可她卻忘了自己手上此刻還抱著四顆沈重的大椰子。

椰子的重量讓她的飛行變得明顯吃力起來，赤玉凰低下頭，正巧看見君朝衣坐在沙灘上準備著潛水裝備。

回憶起對方在近身肉搏戰中是如何將自己按在地上摩擦的，赤玉凰沒多猶豫，直接就乾脆利落的鬆了手，放任它們自由落體。

「接好了！」出於同學愛，在完全鬆開手之前，她還是喊了一聲警示。

三人聽到呼喊聲齊刷刷抬起了頭，在看到天降大椰子的一幕之後瞳孔緊縮，宛如方才的情境中重演。

鸞鳥Alpha勾起嘴角，透過君暮雲的臉色來判斷，赤玉凰能斷定對方肯定在心中爆粗口了。

三人中，君朝衣反應最快，她利用貓科獸人優越的彈跳力高高躍起，用柔軟有力的尾巴幫助自己在半空中保持平衡，隨後穩穩地將四個椰子全部接住。

「嘿咻。」在空中進行一個轉體後，漁貓Alpha重新落在了沙灘上，姿態輕盈，沙都沒濺起幾粒。

看著這四顆飽滿的大椰子，她因為情緒起伏而顯露出的一雙錐形瞳孔明顯亮了一個度，口中尖銳的虎牙若隱若現。

「哇！謝謝啦玉凰。」

由於手上都被佔著，君朝衣只能揮了揮尾巴。

「不客氣，記得把我的那顆留下來。」赤玉凰朝地面大喊。

「沒問題。」君朝衣比出大拇指。

「當然有問題！」

而一旁，君暮雲氣急敗壞的喊聲則是被兩人熟練地無視了。

在沒了負重後，赤玉凰明顯感覺輕鬆了許多，望著遠處好似比方才更大了些的陰影，她不再猶豫，直接振翅往上方飛去。

羽族的目力極佳，就算不靠近，隔著幾百米的距離她也能看清。

不知為何，那個陰影讓她有種熟悉的感覺，這也是赤玉凰哪怕在執行任務途中，也沒選擇忽視它的原因之一。

腺體又開始酸脹發痛，赤玉凰用指尖輕輕壓了壓線體的位置，發現它並沒有如同自己所想的一般發燙。

「只是心理作用嗎。」她喃喃自語。

這是理所當然的，注射過阻斷劑之後，任何人在前一個小時都無法釋放一絲信息素，或者是催動腺體中的能量來獸化，必須要等到這段時間過後才能平穩地釋放信息素。

確認過自己並沒有無意識間釋放出任何信息素之後，赤玉凰莫名鬆了口氣，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著什麼，可自從那一天起，她的目光總是不自覺的會被海洋所吸引。

回想起一個月前，自己熱血上頭所做出的舉動，赤玉凰抿了抿唇。

應該不可能吧？

畢竟她們甚至不是在這一片海域相見的，而且也只是一面之緣，都沒留下聯絡方式，更何況已經過去了那麼久，那條Omega早該忘記自己的事情了。

沒錯，赤玉凰深吸了一口氣，瞇起眼，凝神將視線聚焦在陰影上。

這肯定不會是她。

她們往後是不可能再見面⋯⋯⋯⋯⋯

晃動的視野逐漸變得清晰，就像是望遠鏡一般的效果，赤玉凰終於看清了陰影的真實面目。

陰影是紅色的，在海面下以極快的速度往岸邊而來。

像是察覺到了赤玉凰的視線，紅影慢慢停在了原地，隨後她破開水面，顯露出上半身。

紅髮少女緩緩瞪大雙眼，嘴巴也在不自覺的情況下張開，由此可見她目前究竟受到了多大驚嚇。

那是一條塞壬，非常稀有的水生種，擁有色彩鮮豔的紅色尾巴，還有比海洋還要空靈、像是海藻一般覆蓋在她上身的長髮。

但不僅僅是如此。

赤玉凰知道對方擁有著多麼璀璨，高貴到讓人不敢觸碰的鎏金色眼眸，清楚她的魚尾是多麼華美，如同層層疊疊的花瓣。在她擺動尾巴在水中游動時，宛如紗裙般柔軟又美麗。

尾巴上每一片鱗片在陽光的照射下流光溢彩，反射出深淺不一的紅，從遠處望去，她就像是海洋裡燃燒著的火焰一樣奪目。膚色蒼白，唇色也是如此，但眉角處的紅色鱗片卻讓她多了一絲豔麗，不再那麼不近人情。

她是高貴稀少的，一條塞壬Omega，卻唯獨在自己遞出尾羽時，臉上流露出柔和的笑意。

舉起手，用手背蹭過臉頰，赤玉凰只覺得當時被吻過的地方像是被烙鐵燙了一樣，散發著讓她骨頭都疼起來的炙熱。

「真的是她⋯⋯⋯」她喃喃道。

真的是那個她送出尾羽的Omega。

深吸了一口氣，赤玉凰垂下眼，髮絲遮擋住她如晶石般剔透明亮的翠綠色雙瞳，也同時讓她的表情變得隱晦不明。

「⋯⋯⋯怎麼辦。」

小聲的嗚咽聲一下子就被海風給吹散了。

「現在究竟該怎麼辦啊啊啊啊！」

赤玉凰猛地抬起頭，幾乎稱得上是尖叫出聲。

羽族原本悅耳動聽的嗓音染上崩潰之情，完全喪失了美感，但此刻的赤玉凰卻根本顧不上那麼多。

「這難道就是所謂的桃花債找上門？」她焦慮的團團轉。

「該怎麼跟她解釋才好，不不不，我還在執行任務中，不能隨意離開，但又該怎麼跟他們解釋？」

「說不好意思，她是我之前求偶的對象，但不要擔心，我當時只是被美色迷了眼，其實根本就沒有認真？」

「聽起來也太渣了吧！」

赤玉凰摀住臉，翅膀煽動的節奏被打亂，混亂的振翅聲聽得她自己都覺得心煩。

好不容易穩住陣腳，伴隨著胸腔內劇烈的心跳聲，赤玉凰偷偷抬起頭，從指縫中再次朝著塞壬望去。

塞壬此時正抱持著上半身浮出水面的姿態朝她游來，對方顯然也看見了高飛在空中的赤玉凰，於是便抬起雙手，展示手上的一大堆珠寶。

「那都是些什麼東西？」赤玉凰看著那堆在陽光下泛出迷人金光的財寶，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儘管身為鸞鳥一脈的直系後裔，也就是當代赤之一族的宗家女兒之一，羽族的小公主，她並不缺錢，也從未因為金錢而感到困擾過。

但不缺錢是一回事，發自本能喜歡亮晶晶的物品又是另一回事。

或許情況沒那麼糟糕？

她原本抗拒的想法，在某一瞬間，因為那顆閃瞎人眼的大鑽石而動搖了。

生活在深海的塞壬跟她們制霸天空的羽族關係一向不好，甚至所有羽族小孩都是聽著以塞壬為反派的睡前故事長大的。

在故事中，塞壬是毒啞黃鶯鳥的女巫，奪走烏鴉羽毛色彩的惡徒。她們睚眦必报，手段殘忍，最喜歡的便是利用美貌蠱惑水手，在她們跳海自殺之後，扯開她們的喉嚨，吸食鮮血。

但她所遇到的這條塞壬Omega，卻並沒有這樣做，相反，她對她笑了。

說不定她們其實不像故事中所說的那般可怖？帶著珠寶而來，也只是想跟自己交一個普通朋友？

可當赤玉凰撇到塞壬頭髮上，與辮子編在一起，明顯是屬於自己的湛藍色尾羽時，她內心躍躍欲試的小鹿立刻就被砸死了。

死的透透的。

Alpha恍惚間看到得知真相的Omega，用她那尖銳的爪子將小鹿開腸破肚。

鮮血灑落一地，內臟都裸露出來，或許還會冷笑著問自己：「為什麼要欺騙我。」

被小鹿死不瞑目的紅色眼珠嚇到，赤玉凰渾身一顫，翅膀合起，直直往腳下的沙灘墜落。

能躲一時是一時吧。

在最後一瞬間張開翅膀，平安落地。赤玉凰看著不遠處，對之前事件毫不知情，還在為搜救任務制定計劃的同伴們，難得模仿起了鴕鳥的心態。

只要不是當面撞破，我就先不用解釋有關那條Omega的事情吧。

少女心虛地踏過柔軟的砂礫，來到已經穿上潛水服的雙胞胎身旁。

白椿依舊穿著原本的黑色作戰服，在察覺到赤玉凰的到來後，她抬頭一撇。

「發生什麼事了嗎？」

聽見水貂Beta冷淡的嗓音，赤玉凰連忙擺手否認，目光卻飄忽不定。

「沒事，什麼都沒發生哈哈哈。」

聽見談話聲，君慕雲也抬起頭，她的身後是還在與潛水服「搏鬥」的君朝衣。

漁貓Alpha此刻跟自己的尾巴槓上了，無論如何就是通不過潛水服上預留的小孔。

「風平浪靜，是個適合游泳的好季節。」赤玉凰努力露出一個如往常般的笑容。

「是嗎？」君暮雲有些懷疑的望著她。

她跟白椿不同，是跟赤玉凰同一科系同一個班的好友，對赤玉凰的了解也更深，平日裡對方翅膀一展就知道要做什麼妖。

「總感覺有點不對。」

聽見她這麼說，赤玉凰慌忙道：「沒什麼不對的，一切都太對了，對的不能再對了！」

君暮雲看赤玉凰少見的慌張模樣，更懷疑了，可在她還沒張開嘴時，赤玉凰就伸出雙手，推著她的背往其他兩人那裡走去。

「好了，不是還有任務嗎，任務最重要了，這可是關乎三條人命的大事，我們以這個為先吧。」

「行吧，放過你。」君暮雲的語氣中還是參雜著狐疑，但好歹沒有繼續刨根問底，饒了赤玉凰這一回。

但在邁開步伐前，赤玉凰神差鬼使地回過頭。

塞壬的身影依舊還在遠處，只不過她好似察覺了赤玉凰此刻慌張的心情，並沒有靠近，就安靜的待在一塊礁石邊上，遠遠朝這裡望著。

看上去有點可憐，像是被人拋棄了一樣。

不知為何，這個想法突然出現在了赤玉凰的腦海中。

但她很快就回過神來。

什麼拋棄，她才沒有拋棄她呢。

這充其量只能算⋯⋯算欺騙感情？

赤玉凰的五官都忍不住皺了起來，這聽起來可比拋棄還要難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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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再遇塞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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