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願望 - 18. 錯亂

［小李子］：要在幾號出口等他？

［陳文］：1號。在你下公車的左邊馬路，別跑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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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璇凱跟謝宸文確認好他跟林康海碰面的地方，下車後過了馬路。

他站在捷運站門口等待的時候手機響了，來電顯示是「黃女士」。

糟，為什麼偏偏是今天！他原本不打算接的，他明明是想關掉震動，卻一個手滑按到接通。

電話那頭響起爽朗的中年女聲：『李小凱！你什麼時候才打算回家啊？我跟雨茹她媽媽一起團購了好多零食，你再不回來就都被我吃光啦。』

李璇凱一聲「媽」都快喊出來了才後怕地及時止住，他現在可是謝宸文，得注意稱呼和拿捏住說話的疏遠感。

「阿姨，我不是李璇凱。」

『啊？』謝宸文以前沒少去李璇凱家玩，黃瑾一下就認出這是她兒子的朋友，『是文文嗎？奇怪，我應該沒有打錯吧？』

「他今天忘了帶手機，還在學校上課。」李璇凱走到比較安靜的角落，不讓自家母親發現他在說謊。實在是太難跟黃女士解釋實情。

『這樣子啊，那我等他回去再打給他。』

李璇凱正想趁機掛電話，黃瑾又接著抓著「謝宸文」繼續聊：『我聽雨茹說，你這學期開始也跟小凱一起住了，難怪他都不想回家。』

「阿姨，你別這麼說……」

媽！你快點放我走啦！李璇凱在心裡崩潰。謝宸文不會其實常常被他媽媽逮著聊天吧？

而且他媽媽竟然從謝宸文還是板著臉的冰山階段就一直叫他「文文」，不管聽多少次李璇凱都沒辦法習慣。

黃瑾曾經說過：因為他感覺很想要被溫柔對待。對此，謝宸文本人也只是聳肩說什麼稱呼都沒差。

『文文，小凱雖然經常很任性，但他真的很喜歡你這個朋友……』黃瑾這麼說似是想要問起去年發生的事情，不過她也知道自己不該插手孩子們的事情，只是釋出善意說道：『你要是有空，可以跟他一起回來一趟。來之前先跟我說，我去買螃蟹給你們吃。』

「好，謝謝阿姨。」

李璇凱難為情地應了下來，掛了電話後還是覺得靜不下來。他太了解黃瑾了，她那個欲言又止的態度讓他越琢磨越古怪。

難道她已經知道他對謝宸文的心思了嗎？他還不打算說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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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想什麼？你臉上竟然有臭臉以外的表情。」

林康海的聲音從旁邊響起，他原先正想得出神，反射性打了招呼：「嗨，阿海！」

對方一臉不可置信，倒退了半步。

「怎麼回事！你被奪舍了嗎？你不是謝宸文吧，謝魔王才不會對我這麼友善！」

李璇凱：……我不知道謝宸文平常是怎麼欺壓你的，但我盡量滿足你。

他努力切到謝宸文那種冷酷的狀態，其實他不用太費力，他只需要面無表情。

李璇凱快速重整過氣場，略顯嫌棄地拍拍林康海的肩膀：「沒有下次。」

林康海還是覺得今天的謝宸文莫名溫柔，起了雞皮疙瘩。

他在等紅綠燈的時候看了看手機，突然說：「欸，茹姐剛下課，現在也在這附近欸，我們去找她吧！」

李璇凱「诶」了一聲，被林康海拉著往別條路走。

這位兄弟，拜託你能不能別這麼隨心所欲啊！我原本今天只需要演1v1的戲，現在直接難度加倍欸！他只來得及在空檔傳訊息給謝宸文報備現場的突發狀況。

嗚，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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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虧林康海的話真不是普通的多，李璇凱只需要學謝宸文偶爾「嗯」、「喔」、「別問我」或是乾脆什麼也不說，單純無奈地看著范雨茹吐槽林康海就好了。

要不是這期間范雨茹時不時偷朝他擠眉弄眼讓他有參與感，他都以為自己要透明到蒸發了，同樣身為話癆他憋得好辛苦。謝宸文到底為什麼可以忍受這種生活模式啊。

而且李璇凱也從這個飯局看出范雨茹似乎真的跟謝宸文有種特殊的連結，這兩人雖說是要好，未免又太親近了吧？他心裡好難受，一頓飯吃得都沒嘗出什麼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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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得差不多的時候，他們還留在店裡閒聊。

「你這次回診怎麼樣，還需要再繼續嗎？」李璇凱想說至少是個人都會關心朋友吧，謝宸文也不至於真的是像林康海描繪出的那種魔王惡霸，不過是朋友間玩笑的說法而已。

林康海是Ｉ大籃球校隊的板凳球員，上學期他只是去湊人頭報名參賽而已，沒成想真有機會上場，還因為太緊張了，偏偏在這麼重要的場合表演出華麗的平地摔，摔了個腦震盪。

野人群那幾個人在確定他的情況不嚴重後，才心安理得地進行了一波嘲笑攻擊，氣得林康海再也不在群組裡提及球隊的事情。

不過此時此刻，林康海竟感動得有點想落淚：媽，我出息了。那個謝魔王竟然這麼直白地關心我。

「唉，我早就沒事了啦，醫生也說再也不想看到我了。」

「有道理。」李璇凱點點頭。他能理解，林康海太吵了，肯定沒有醫生受得住。

「你才是，你跟小李子也太鬧了吧！你之前不是還在躲他嗎？」林康海一下子把話題轉到披著謝宸文模樣的李璇凱身上，「每次我來台北都只能偷偷摸摸找你吃飯，小王跟吉吉也都在抱怨說見你還要瞞著小李很麻煩，老宋更是一直在生你的氣，所以我們野人群才總是湊不齊人……結果你竟然到現在都還假裝在跟他交往，我感覺被你背叛了嗚嗚嗚——」

「閉嘴啦！」范雨茹嫌他吵，把他的臉往旁邊推，不想見到他假哭的噁心戲碼。

她語帶慶幸地對著「謝宸文」說：「幸好你那時候有拉到小李子陪你去拍攝，我那時候一直勸你不要委曲求全把這貨當搭檔，」她指著林康海，「但你都說這是沒辦法的事，害我很擔心商品照會讓人看得眼睛受傷。而且要是真的有人把你跟阿海拉郎，我先吐為敬。」

林康海在旁邊嚷嚷著：「范大小姐，你禮貌嗎！我也不比小李子差到哪去吧？」

范雨茹：你要不要聽聽看你在說什麼。

他們還在談論謝宸文如果沒有邀請李璇凱去工作室拍照，就不會有范雨茹忘記切帳號的事件，也就不會出現謝宸文跟李璇凱正在假裝交往的詭異局面。但李璇凱的心思已經不在他們的對話上了，他赫然想起一個被他選擇性遺忘的問題。

其實在謝宸文回到他的生活後，這個疑惑未曾被打消：那個人之前到底為什麼要躲著他？

而且事態會演變到兩人正在交往，也都是謝宸文對他的縱容，若真如范雨茹所說，他一開始並不在謝宸文的計畫裡。如果謝宸文真的對他一點意思也沒有，那他對那個人而言，是否僅是一個徒增困擾的存在？

「我去一下廁所。」在真的得出結論前，李璇凱需要平復自己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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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宸文是聽見鐘聲才醒來的，他前兩個小時都在睡，睡得旁若無人，睡到李璇凱的組員想找他討論期中報告都不好意思叫醒他。到了第三節課要點名時他才勉強清醒過來，看見李璇凱在晚上7:29有傳訊息給他，已經是一個小時前傳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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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茹姐今天也有來欸，我需要注意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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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是李璇凱出於試探謝宸文對范與茹的態度，不過謝宸文沒看出來，倒是真的被他的話提醒了，嚇出一身冷汗。

媽的！范雨茹一定會以為李璇凱是他，等下她把他藏著的秘密說溜嘴，他的計畫就被打亂了！

謝宸文對李璇凱的感情在他們的共同朋友裡，就只有范雨茹知情。

他是看在對直男腦的林康海很放心的份上，才安心地讓李璇凱跟對方去吃飯，誰知道半路殺出個程咬金范小姐。她口風當然夠緊，但她可預料不到在她眼前的「謝宸文」並不是本人啊！

謝宸文的手緊張到在顫抖，飛快地傳出對李璇凱的指令，祈禱一切還來得及：凱凱，你別跟她獨處，拜託了。

處理完一邊，他又點開另一個聊天室，惡狠狠地打字：不要跟我說話，別問為什麼，就是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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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消息是，謝宸文擔心的未爆彈們還沒有單獨接觸。而壞消息是，他們只是還沒有單獨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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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宸文］：不要跟我說話，別問為什麼，就是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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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雨茹困惑地盯著LINE的訊息，再抬頭看看剛去廁所那人放在桌上的手機。

不是啊，這是什麼魔法？

「怎麼了？」林康海見她表情怪異，好奇地湊過來。

「謝宸文剛剛傳了莫名其妙的訊息給我，但他手機不是在這裡嗎？」

范雨茹小心地把那個人的手機拿過來，才注意到這根本不是謝宸文的手機。好眼熟啊，好像在哪裡看過。

林康海沒有彎彎繞繞的腦迴路，只當兩人在玩什麼遊戲，笑得賊兮兮的：「你們也太多花樣了，還說沒在一起？」

「白癡啊，就你這低情商，怪不得你萬年單身。」范雨茹不想理他。

她手指觸到屏幕，不小心點亮了李璇凱的手機。她看見鎖定畫面顯示有來自［陳文］的訊息，但從他設定的預覽模式裡看不見訊息內容。

李璇凱從廁所回來後見到的就是范雨茹拿著他手機皺眉的景象。

他沉著臉走回桌邊，冷靜地從范雨茹身後抽回自己的手機，故作鎮定道：「有什麼好看的？」

「我可沒打算偷看啊。」林康海撇除得一乾二淨。

「抱歉，我只是有事情想確認。」

范雨茹和謝宸文平時私下本來就偶爾會為圖方便拿對方手機傳照片或查資料，兩人就是一般閨密的相處模式，她甚至還知道謝宸文手機的解鎖圖形呢，所以只是在林康海面前做做樣子跟「謝宸文」表示懺悔。

不過今天的謝宸文著實是有些不對勁，好像有事情瞞著她似的，讓她真的對查看對方手機生出些心虛來。

會把謝宸文的暱稱改成「陳文」的人，她認識的只有一個。為什麼謝宸文會拿著李璇凱的手機？

仔細想想，那人今天的舉動都很反常，還有些心不在焉的感覺，再連結到他拿著不屬於他的手機——這麼看來，答案只有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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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宸文怎麼可能事先預習課程文本，光是坐在教室裡都覺得難熬，更何況是跟組員討論文本內容。於是這位擺爛大學生點完名後就藉口不舒服，溜回租屋處，打算回去把《以你的名字呼喚我》看完。

他心裡對李璇凱那邊的事態發展感到焦急，又不敢莽撞地衝去找他們，還是分散點注意力來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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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去後看見宋昕寧坐在沙發上，抱著電腦埋頭打報告。

「小李子，你今天課不是到九點嗎，怎麼這麼早回來？」宋昕寧從螢幕前抬起頭，訝異於李璇凱竟然翹掉了討論課。

「嗯，老師提早放人了。」他說了謊。

要說謝宸文最不想用這副身體見到誰，那個人絕對就是宋昕寧。這人跟李璇凱關係太好了，謝宸文感覺自己做什麼都會露出馬腳。

的確，在宋昕寧的視角裡的小李子整個人氣場都很喪，剛進門也沒精神地打招呼，聲音更是聽不出情緒。

宋昕寧擔心地看著他：「你心情不好？」

「沒有啊。」謝宸文回應得很快，實則內心忐忑。

「少來了，你心情不好都是這個表情。」

「什麼表情？」

「吸貓吸到一半被貓抓了的表情。」是不需要這麼生動形容吧。

宋昕寧放下電腦，無視再兩個小時就過繳交死線的警告，憂心忡忡地問：「是跟老謝有關吧？他又躲著你了？」

謝宸文：你怎麼都覺得是我的錯？？

雖然對方很無厘頭，謝宸文還是回想了一下李璇凱應對進退的方式，積極地否認：「沒有。你怎麼會覺得是跟那個人有關呢？我真的沒事啊！」

不過因為這太不符合謝宸文平常的人設，從他嘴裡講出的字句都很生硬。

「你每次心情不好都是因為他不是嗎？」宋昕寧苦口婆心勸道：「兒啊，跟老謝結束這場鬧劇吧，快點跟那個渣男分手！要是他真的動心了你能負責嗎？」

謝宸文捏了一把冷汗。媽的，宋昕寧這傢伙乾脆直接說出他的秘密得了，要不是今天他倆交換了靈魂，沒準李璇凱就都知道了。

他才剛意識到或許李璇凱也對他抱有好感，打算在氣氛合宜的時候再告白一次，這次再失敗他就真的該死心了。

所以在那之前，他都不能把底牌交出去。

「你不要管我們的事，我自己心裡有數。」謝宸文沒有遮掩，講出了心聲。

「我說啊，你心再大也要考慮對方的感受，不要再任性了。」宋昕寧不想見到自己的兩個朋友因為感情鬧矛盾，對他眼前的「李璇凱」講了重話，「……你忘了他之前躲你一年了？你都不知道他這麼做的原因，還能毫無芥蒂地跟他相處？」

謝宸文聞言心頭一驚。

他的確是被點醒了，他想起李璇凱一次也沒問過畢業那天發生的事。

以那人的個性肯定是傾向追根究柢，而不是默不作聲。

若李璇凱直接當面問他，那他還能糊弄過去，但要是對方許了跟這件事有關的願望——謝宸文突然發覺自己必須先採取預防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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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康海隔天還要上課，他為了趕去搭回宜蘭的客運，跟李璇凱和范雨茹道別後就先走一步。

范雨茹就住在N大宿舍，也不急著回去，待在公車站陪李璇凱一起等車。

「欸，老謝。」范雨茹神秘兮兮地湊過去跟「謝宸文」說話，完全把本尊的警告拋在腦後。

「嗯？」

李璇凱心跳在打鼓，范雨茹絕對是他最不想頂著謝宸文的臉接觸的人。他搞不清楚這兩人間的關係，要是他沒掌握好距離，對她表現得太冷淡又或是太親近怎麼辦？

「我知道你們在搞什麼。」

「啊？什麼東西？」李璇凱本就心虛，著實嚇了一跳。

「你拿著的是小凱的手機吧？別裝了，我已經都知道了。」范雨茹篤定地看著他說。

「什、什麼！？」

媽呀，難道要被拆穿了嗎？她怎麼會知道……

「你們交換手機是在玩惡整別人的遊戲吧！亂傳訊息給對方的朋友，誰想得到這種邪惡的點子啊，你們這對詭計多端的狗男男！」

李璇凱聽見范雨茹這麼說，終於鬆了一口氣，又不敢過於大意。她到底怎麼得出這種奇怪的結論？

他瞪大眼睛盯著范雨茹拿出手機，把她和謝宸文的聊天室打開晾在李璇凱眼前：「你看！這是小凱沒錯吧？他叫我不要跟你說話，也太好笑了吧！你是不是還沒跟他說過我們的關係？」她是指閨蜜關係。

在她的視角看來，如果李璇凱知道她跟謝宸文私下的相處模式，就不會覺得這種整人招數在她身上會奏效。

「沒……」

李璇凱被衝擊到幾乎說不出話來，他原先不知道謝宸文為什麼提出「不要跟范雨茹獨處」這種奇怪的要求，現在看來都得到了解答。那個人不想要他用男朋友的身份跟他女朋友親近。

他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呢？李璇凱心裡浮出這個疑問，但他完全忘記自己當初會懷疑謝宸文喜歡范雨茹，是因為那人當時悲傷地說出「她不可能喜歡我」。

他只是過於沉浸在震驚之中。

「你是在害羞什麼啦！」范雨茹誤會他的表情，還笑著問他說：「那你什麼時候要再告白一次，我很期待欸！」

「啊，這……」李璇凱不知道怎麼接下去，只好低下頭迴避對方熱切的視線。

「唉，你還在在意那天的事啊？都過去一年多了，我就說那只是你誤會了。」

李璇凱不知道她為什麼從上一個話題突然跳到這裡，困惑地問：「那天？」

「就畢業那天啊。我是叫你釋懷，不是要你完全忘記欸。」

「喔……」李璇凱腦筋努力運轉，後知後覺地發現她說的好像是跟自己有關的事情。那天……究竟是發生了什麼？

范雨茹見他皺著眉頭，不知道那其實是對方正覺疑惑的反應，以為「謝宸文」心裡還在難過。

作為一個可靠的好閨蜜，她拍拍對方的肩膀：「好啦，沒事了。你還有我啊。」

「嗯。」李璇凱艱難地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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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李璇凱背對著對方躺著，謝宸文看出他心情不好，但不知該從何問起。

他聽見李璇凱輕聲喊他的名字：「宸文，你還醒著嗎？」

「嗯，睡不著。你還好嗎？」

他們這晚交換了位置睡，因為李璇凱終於發現謝宸文睡在地上的這幾個禮拜該有多不舒服。

「不好。」李璇凱聲音悶悶的，「地板好硬。」

「……那你上來嗎？」

「我上去你又會說要睡地上。」

謝宸文聽出他在生悶氣，雖然還是不太清楚到底他是受到什麼打擊，只得哄著他：「我不會下去，你躺上來一起睡吧。」

「……」李璇凱沒說話，猶豫半晌，最終還是跨上了床。

單人床只是勉強擠得下兩人，沒辦法使兩人都平躺著，更別說是翻身。謝宸文面向牆壁側躺著，李璇凱不得不環住他的腰，才不至於翻下床去。

他感覺對方本能地想躲。

也是，他現在還是「謝宸文」，總沒有人想被自己抱吧，想想的確是有些詭異。

不過他還是心裡很難受。

「宸文，我們以後別一起睡了吧。」

「什麼？」

圍在兩人身邊的毛茸茸生物此時都在充電模式，安靜得像絨毛娃娃，不然牠們肯定會馬上群起抗議，用牠們吵死人的功力逼迫李璇凱收回這句話。

「你搬來這裡後幾乎都沒睡過你房間，還要配合我的睡覺時間……」李璇凱越說越小聲。「而且地板這麼硬，你都沒跟我抱怨過。」

「不會啊，我習慣睡硬的床。」

「不是那個問題……」李璇凱告訴自己，不可以信這個人的表面話。謝宸文肯定是不好意思拒絕他，才總是順著他的意思。既然如此，他就只能更任性一點：「也快到期中考了，我想要有自己的空間。」

「啊，這樣啊……」

謝宸文有好一陣子都沒有再回話。

正當李璇凱以為他已經睡著時，他又突然開口：「……就那麼做吧。」

「嗯。」

他該放手了。

「就那麼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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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李璇凱看著鏡子裡映照出屬於自己的臉時，竟還有些悵然若失。

前一天他跟謝宸文達成共識，等換回來後再去洗澡，省得還要重新做心理建設。

新的一天來臨，現在他們換回來了，早起的李璇凱站在花灑下，頭一次為二十四小時過得如此之快感到慶幸。

昨天的事他想了一整晚，此刻終於下定決心，要越過謝宸文直接得到真相。

他在鏡中看見自己嘴唇在動，聽見有人的聲音在浴室裡小聲迴盪：

「我想知道，畢業那天，我到底跟他發生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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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他」是誰無需多言，毛球們一定知道。

李璇凱不擔心願望小精靈再次曲解他的意思，不管試幾次，他總要得到解答。

但他沒有料到的是，前一晚謝宸文才剛許了一個跟他相反的願望：我不想讓他知道畢業那天我對他告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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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錯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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