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願望 - 21. 他的願望

回台北後李璇凱就踏進期中地獄，專注地準備考試，一個禮拜很快就過去了。他一直都處於高壓的狀態，沒去想謝宸文的事情。

那人還沒搬回來住，李璇凱一直沒見到他。他們明明有共同的課程，但謝宸文就是沒有出現。幸好那堂通識沒有考試，不然李璇凱還真說不准以謝宸文的個性，會不會真的為了躲他而連期中考都放掉。

他決定考試告一段落後要來好好處理這件事。不能再繼續停留在互相有話不明說的困境了，上次謝宸文躲他躲了一年，這次呢？

他不想也不能再白白耗費時間，儘管他不覺得他為期四年的暗戀能在短期內完全終結。

他要跟謝宸文把話說開來，即便現在才告訴那個人他的感情已經太晚了，他也要好好道歉，設法再次成為一個稱職的朋友。

真的好痛啊，失戀的感覺。謝宸文也曾這麼痛苦嗎？

那個人是帶著什麼樣的心情離開的……應該是是對他的失望吧。

「你覺得他會原諒我嗎？」李璇凱輕聲問坐在自己肩上的小毛球——僅剩的一隻願望小精靈。他現在到哪都帶著牠，深怕牠們在他不注意的時候突然消失。

一週的時間就足以讓一群能量不足的毛球怪化成空虛，如今還存在的小毛球曾經是行動最緩慢又最巨大的那隻，牠看起來好虛弱，恐怕再過一天……不，可能在今天晚上，毛球怪就會徹底從李璇凱的生活中銷聲匿跡。

「把拔會回來的。」牠聲音微弱，卻透露出堅定。

「是嗎？」李璇凱沒什麼信心。

這算什麼？只有他跟謝宸文看得到的生物，卻也因為他們而人間蒸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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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圖書館待到八點半，從學校走回租屋處，一進門就聞到一陣刺鼻的酒味。

宋昕寧跟徐朗各自倒在沙發的一邊，聽見李璇凱回來的動靜才勉強支起身體：「都考完試了吧？」

「還有兩科，我這是期中月。不過目前是危機解除了。」李璇凱嫌棄地把宋昕寧拉起來，「幹什麼喝這麼多？」

徐朗在一旁嘟囔道：「你也不想想你跟謝宸文鬧的，我們替你們緊張死了。好不容易考完試了，我們就想自己慶祝。」

徐朗跟宋昕寧不愧是被定位在「大哥」跟「老媽子」的兩個人，酒品比另外兩位不知道好到哪裡去，現下只是醉了身體不好使，外加輕微的神智不清，導致向來穩重的徐朗口不擇言。

「抱歉。」李璇凱自知理虧，低著頭沒有頂嘴。

他輪番把兩個人扛進各自的房間裡，原本打算順便替他們收拾桌上的狼藉，奈何方才來回兩趟著實不輕鬆，而且這幾天繃緊的神經好不容易得到放鬆，他累得倒在沙發上，開著燈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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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宸文還是被謝玟雅趕了出來。

沒辦法，姐姐翻臉比翻書還快也不是第一次了。

他帶著行李箱回到Z大後山附近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的事了，他故意拖到這個時間點才回租屋處，猜想李璇凱這時應該是待在房間裡，兩人不會打到照面。

謝宸文輕手輕腳地轉動鑰匙，活像個要來闖空門的小偷。如果可以，他希望能不驚動到宋昕寧跟徐朗。

他已經盡量小心地用手提著行李箱進門，映入眼簾景象卻讓他差點鬆手製造出巨響，好險他反應夠快。

沙發前的茶几上擺著好幾個啤酒空罐，只有一個人躺在那裡，呼吸均勻，看起來睡得很熟。撲鼻而來的酒味很明顯就是從那人周圍傳過來的。

每個房間都是暗的，唯一亮著燈的客廳裡只有李璇凱蜷縮在沙發上的身影。

躲在李璇凱懷裡的小毛球終於等到謝宸文出現，無精打采地努力朝他的方向爬過去。

謝宸文主動靠過去接住牠，讓牠不至於那麼辛苦。

他在李璇凱身邊蹲下來，單膝跪地，捧著毛球的同時不安地觀察李璇凱的睡顏。幸好對方眉頭舒展，沒有不舒服的跡象。

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李璇凱會突然喝這麼多酒？他的酒量可無法承受這些。

謝宸文擔心又煩躁，他伸手輕輕撥開垂在那人臉上的髮絲，手指忍不住在那人臉上多停留了一會，從眉尾到鼻尖、從鼻尖到唇峰。

「嗯……好癢……」李璇凱發出微弱的抗議，謝宸文沒聽清，只當那是夢中囈語，不過還是作賊心虛地迅速暫停手上的動作，屏住呼吸。

明明連一年那麼長的時間他都能忍，謝宸文不知怎麼的，今天就是好想觸碰對方。

就一次，就最後一次。謝宸文告訴自己。反正這個人不會記得，不是嗎？

他仗著李璇凱已經喝醉了，大著膽子撫上對方的側臉，低頭印了一個吻在他的前額。

「……你在做什麼？」

謝宸文嚇了一大跳。

他的手腕被扼住，一雙不甚清醒的眼睛將他逮個正著。

「我——」他試圖澄清，但李璇凱望著他，嘴唇開合：「不要走。」

謝宸文反射性地想往後退一步——他總是在逃跑——李璇凱便使勁拉了他一把。他一個踉蹌，膝蓋陷進沙發裡，手不得不撐在那人身側，像是把人困在身下。實際上被牽制住的是他自己，角色應該互換才對。

小毛球被甩了出去，發出小小聲的驚呼。

李璇凱眼睛眨都沒眨，仍固執地看著他說：「拜託你不要走。」

似曾相似的場景再度喚起謝宸文的記憶，他彷彿已經能預見到李璇凱接下來會捏著他的耳朵叫他「小貓咪」。

但是李璇凱只是開口說了「對不起」，認真得過了頭。

「為什麼道歉？」

謝宸文驚愕到忘了要從他身上起來。

「對不起我之前沒聽見你的告白、對不起我不該因為私心要你當我男朋友、對不起我都沒有考慮到你的心情、對不起我對你這麼壞……」

李璇凱一口氣說了很多話，把積累在心裡的內疚一個勁地丟給謝宸文：「對不起，我明明知道你已經跟茹姐在一起了，是我活該錯過，但我還是不要臉地好喜歡你。」

「等、什麼？我沒、等等，你說什麼？」

謝宸文逼急了，瞪大眼睛，那張向來不輕易洩漏情緒波動的臉，肉眼可見地換上了慌亂的表情，撐起身子想要從李璇凱身上爬起來：「你喝醉了。等你清醒了再說。」

「我沒有！」李璇凱急得眼眶裡有水珠打轉，紅著眼睛死死地抓著他的衣領：「宸文，我做錯了很多事，要我道歉幾次都沒問題，唯獨就是不想被你討厭。」

「你別哭啊，靠，我腦袋好亂……」

謝宸文最見不得他哭，更何況他說了好多不得了的東西，謝宸文一下子被他的話搞暈了，理智下線。「你難道不是因為知道我喜歡你才疏遠我的嗎？」

「怎麼可能？」

李璇凱愣了神，嘴唇微張，給了謝宸文趁虛而入的機會。

謝宸文本就處於俯身就能親到對方的優勢地位，他不只是試探性地銜住對方的下唇，而是有目的性地逼使對方將嘴張得更開，好讓他能吻得更深。他沒有嘗到酒味。

「唔！」李璇凱根本沒搞清楚發生什麼事，他只感覺到濕滑的舌頭探了進來，追著他的舌尖跑，堵得他不得不仰著頭，本能地應和著這個吻才能汲取氧氣，手上卻是推搡著對方的胸口，似是想逃又不盡全力。

謝宸文鬆開李璇凱，氣息不穩地告訴他：「我的喜歡是這種喜歡。」

「我、我……」李璇凱還處在震驚之中說不出話，以為自己在做夢，謝宸文又逮著他再親了一次。

「不喜歡？」

李璇凱紅著臉飛快地搖頭：「我很喜歡，但是……」

「但是？」

「但你女朋友怎麼辦？我不是為了拆散你們才說那些話的。」李璇凱困擾地垂著頭，越說越小聲。「你也不用勉強自己，我就是怕你為了迎合我而跟我在一起，才一直沒跟你表白。」

「操，你腦子都裝什麼啊？范雨茹跟我是好姐妹，我他媽就不是直的！」

「啊？」李璇凱二度當機。

謝宸文好想衝出去跑個幾圈再回來，他們到底都錯過了什麼啊！這已經不是誤會一場能解釋的問題了，是很多場誤會的問題。

他不可抑制地在剛和喜歡的人互通心意後暴躁得只想毀滅世界。

「凱凱，我問你，如果毛球怪沒有出現，你是不是打算永遠都不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李璇凱禁了聲，心虛地看向一旁。

他從來不是從「分手以後會很尷尬」的角度去擔憂，他壓根就沒想過謝宸文會拒絕他，因為他覺得那個人會為了維持友誼而答應他一切任性又無厘頭的要求。而這在上次的凱文事件已經被驗證過了，他更不敢隨意透露自己的感情，怕造成對方的負擔。

不過他左思右想也覺得這不該只是他一個人的錯：「宸文，你真的聽不出在畢業那天，我說喜歡的人就是你嗎？」

謝宸文也沉默了，他白失戀就算了，平白失了兩次戀也就算了，還連續兩次都是同一個人、都是離譜至極的誤會。

「怎麼辦……我們兩個也太蠢了吧……」李璇凱崩潰地笑了出來，謝宸文跟著苦笑，倒在對方身上，把人當抱枕抱。

「喂，好重啊。」

謝宸文親了親他的脖子，「忍耐點。你之前也這樣在我身上睡過，重死了。」

「難怪人家說喝酒誤事。我發誓我再也不喝酒了。」

「把拔、馬麻。」

小毛球突然爬到李璇凱的頭上，正異常地處在發光狀態。牠只有在獲取能量時會發出這種螢光，但那時牠該是處於休眠模式才對。

「小寶，你怎麼了？」李璇凱為了看牠，眼珠都快變成鬥雞眼。因為是僅存的最後一顆毛球，所以連名字都有了。

「馬麻，我該走了，任務已經完成了。」被他喚作「小寶」的毛茸茸生物羞赧地伸出手，摸摸他的臉，也摸摸謝宸文的，像是要留下紀念。

「什麼任務？」謝宸文抬頭，驚見小毛球像被風吹散的蒲公英，正一點一點地化成光點沒入空氣中。李璇凱雖然看不清楚，卻也感覺到了額上的重量漸漸散去。

「你許了什麼願嗎？」謝宸文問。

「我沒有欸。你呢？」

「我也沒有。」

李璇凱突然感受到一陣空虛感鑽入心頭，他推著謝宸文坐起身來，兩人靠著對方並肩而坐。

「怎麼了？」

有股難以言喻的情緒卡在喉嚨裡，他不安地問：「就這麼結束了？」

「大概吧。」

「你都不會覺得可惜嗎？我們平白浪費了好多願望，現在連小寶也莫名其妙地離開了。」

「別多想。我相信這都是宇宙的安排。」

「宇宙嗎……好像蠻有道理的。」

「而且，我現在也不需要那些願望。」謝宸文牽起李璇凱的手，與他十指交扣，「因為我的願望已經實現了。」

李璇凱困惑地由著對方在他的手背上印下一個純粹的愛慕，渾然不知那象徵著崎嶇的初戀終於開花結果的喜悅。

「你就是我的願望。」

謝宸文微微一笑，溫柔得讓李璇凱再次體驗到最初墜入情海的悸動。

在這無可取代的瞬間，他們的心靈達到前所未有的充盈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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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wsBL0xEN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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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完結啦！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SHwWgOYDN

很抱歉結尾有點倉促，因為之前寫的時候很趕，希望大家還是能看得開心，我八百年後再來修文。

我正在寫的下一部小說跟《你的願望》風格完全不同，是披著刑偵外皮的靈異鬼怪類型，CP是【神秘警方線人（土狗）×臉盲症檢察官（紀早川）】，請各位走過路過不要錯過，敬請期待！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rvTrto6SW

📢之後會先上第一人稱視角的前傳《我的朋友紀早川》！

（其實是因為我存稿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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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他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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