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夜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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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夜

若一劫

Mar 13, 2023

80

3 Mins Re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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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的天是昏暗的，是深深澄澄的紫水晶。

我是雨中的慢跑者，我在雨中感受的生命，是甚于一切真实的虚幻。

它是雨中的行道树，他伫立在路旁，静静的看着我。

我只为他不同寻常的衣着而停下脚步。

他身姿挺拔，墨绿的颜色在他的手上，肩上，头上化为一点点的波涛，他年轻，却有着脱不开的衰老，我问他：你呆在这里多久了？你从哪里来？

他默默摇着没有年龄的枝桠，晌久晌久，他笑着：我有该从何说起。

雨一点一点的，落在我的耳上，他踮着脚，为我张嘴吸收多余的滋润。

不必从何说起，我步入了，绿色的伞下，轻抚他的躯干。让我猜，我说：

或许你记得，那是你还是种子的时候，四周，只是散乱无章的桎梏，于是你看是了选择，是闷死在黑暗里，还是去接受它——作为种子的事实，然后你扫荡了前方的屑土，成了苗。你可曾依恋过什么？风的和煦，土地的怀抱，阳关的爱抚？……

反正他们都消失了。

当你拔地而起，你的脚下是更多的苗。你的头顶上是无际的蓝天，于是你感到了“傲”。你在顶天立地，你凭一己之力开拓了一个偌大的世界，不是吗？

然后，自傲如你，就这么被拔地而起，根断，枝折，那看似无尽的擎天之力，与叶，与枝，与土，一起连同自傲，被拔除了，你还剩什么呢？

你被插在了这里——本来不是树能生长的地方。你满身创伤，流着血啊，那是会吞噬心的痛苦。你宛如被割去翅的飞鸟，早已无力面对什么了。

你又一次面临了选择，是要像失去灵魂的枯木被烈火吞没，还是为自己撑起另一片天？

我停下了，凝视着他，凝视着那已结了痂，有长了新生数值的躯干。

他笑了，他笑得连雨都从他身上抖了下啦，滴在我的头顶，滑落在我的心头上，我依然感到了他的快乐，如夜雨的清凉。

他俯下身，像一个沉思的人，晌久晌久，他说：

我被剥去了手与脚，我被锁入了贫瘠之地上，我撕扯着喉咙，我呐喊着，痛苦着——为我失去的一切。

——但，毕竟，我还在这里，或许我活着，没有能力支起天空了，但天空却未曾因为我的无能而塌下，我脚下只剩粪土，也没有什么苗了，倒下后，除了枯木，什么也没有了。

无数个昼夜以来，我看到你们来来去去，你们不曾停下，而我却从未离开过，我有时会问你们，这是哪，但从未有人回答我……除了满面风尘，和没有声音的脚步。

或许我被千刀万剐过，因为我再也感受不到了，连同这雨……

他抬头，仰望着天空，雨从他的脸颊上滑过，落下，碎成千万片。

这是哪里？他低头，问我。

我不知道。

我又从何知道。

四周，只有雨在落下，沁人心脾的她们在天空中飞舞，转瞬即逝。

小雨夜里，只有两个人，树，和形如空气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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