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頭 - 責任和角度

8月21日

凌晨一點,醫院裏的病人都睡着了,某一層的手術室卻一個又一個的亮起紅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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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把救人當天職,日以繼夜的為病人而活着,真是要説一句辛苦他們了。

然而手術帶來的除了救人,還會有其他服務,而其中一間房間正進行分娩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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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着嬰兒的哭聲響起,也宣告了手術的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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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男嬰。」

經醫生們全神貫注的努力下,手術完滿結束,其他助理鬆了一口氣,去檢查一些儀器,

只有主治醫生和一位新人不敢抬慢,保持嚴肅。

「我要...看看...小風」女士用着虛弱的聲音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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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治醫生應她要求,讓新人處理其他事,自己則用毛巾包着男嬰,哭聲也因而停下。

隨後面無表情的提之而去。

女士看到自己的孩子近在眼前,背對自己,不禁露出一絲安詳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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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女士側着身子,用顫抖的手迎接兒子時,醫生卻退後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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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

醫生並没有多説甚麼,只是把嬰兒的正面映向女士的眼前,迎來他們的第一次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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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

「小風...小風?...小風你怎麼了!」

看到兒子的女士,頓時發了瘋的衝向醫生吼叫,一邊的心跳電線圖也跳得十分凌亂,讓鬆懈的助理們瞬間進入警惕狀態。

「小風!」

女士極力撒吼,只可惜敵不過虛弱的身體,倒在手術台上。

醫生又開始忙碌而起,一個青白色的嬰兒也要離開她的視線,閉着眼離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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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

很幸運的,

是的,

很幸運的又「失敗」了。

。

他是一位老練的執刀醫生,徵戰沙場也有20多年,

在他的生涯前10年,為病人做了一場又一場的手術,無一不成功,

在之後的10年裏,他也是如此,然而只有一種手術是不一定成功的,那便是分娩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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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準備迎來子女的女士感受絕忘也是常事。

第一次的見面便是最後一面,真是唏噓。

然而有意的失敗何嘗不是一種成功?這便是他...「李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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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人氣衝衝的走到休息室,叫住正泡着咖啡的李醫生。

「怎麼了?是因失敗而內疚嗎?放心吧,我們的責任已經盡了....」「我看到了...」

新人打斷了他的發言並接着説道:「我看到,你的殺人過程...」

新人脱下掛在脖子上的金銀色吊墜和白大袍,卷起衣袖,磨拳擦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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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狀況不對的李醫生放下手上的咖啡,一步一步的退後,並不斷勸説他冷靜。

但不管他如何阻止那位新人的發動攻勢,

他終究無法撼動新人作為醫生的「正義感」,一拳便讓他失去意識。

當他再次醒來時,已經被綁在椅子上並困在小黑屋裏。

。

「早就説了不要新人來的....」他歪着那腫脹的臉,在空無一人的小黑房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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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音剛落,開門聲接踵而來。

兩個男人進入房間,從身上掛着的名牌,便知他們是警察方的人。

兩人一老一幼,便服一黑一白。

較年邁的手提着一杯咖啡,臉上掛着少許疲倦,

而另一個年輕人臉上掛着嚴肅,頸掛潔淨的警察牌,

提着牛皮紙檔案袋而來,他們應該為審犯人而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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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來確認一下個人資料。」

幼警讀着早已背好的資料:

「李凡由,56齡,没有任何家人,職業是外科醫生,

在今天8月26日1時51分時被李同事舉報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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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凡由並没有多説甚麼,只是示意性的點頭。

「据李同事的筆錄所言,你是在嬰兒剛從母親的肚子出來的一刻,便動了手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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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凡由依然没有多説甚麼,只是示意性的點頭。

幼警繼續問道:「是有甚麼人在背後指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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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這問題,李凡由終於有所回應,

他抬起下巴,嚣張的説道:「人就是我殺的,有甚麼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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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警明顯的被他理所當然的態度動搖,眉間收窄,雙手往桌拍,人順之彈來。

但他並没有被因而動手,因在旁的老警制止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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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真是火氣旺盛,讓我來説吧。」老警老練的安撫了幼警,

在他坐下後並接着説道:「李醫生,据我所知這並不是你第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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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會如何?不是又如何?」

李凡由態度依然保持怠慢,直到老警説出下一句話才改變面色。

「你只殺嬰兒對吧?只殺8月21日的嬰兒。」

。

李凡由面露出一絲震驚,但想了一想這並不難得知,便保持原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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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透過你多年來的手術記錄得知。」

「10年以來,排除其他大大少少的手術,你必定會在這天做1次分娩手術,對吧?還有...」

「那又如何?只能再證明我是一個殺人犯嗎?快點結案吧...」「夠了!」

幼警終究接受不了他的嚣張,再次出聲:

「你不是醫生嗎?看看你的同事,救人是醫生的天職吧!為甚麼要論落到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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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説勝此言。

他所説的話像是扣動李凡由內心的弦線,讓回擊的他説出破驚天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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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人?殺嬰兒不也是一種救人嗎?」

「如果説嬰兒的出生,注定要被世界那痛苦的一面沾污,他會開心嗎?」

「你不能決定他的死亡吧!」

「那你有想過他想誕生出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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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警頓時不知説甚麼好,讓李凡由有機可乘,乘勝追擊。

「人打從一出生便有罪性,因而會犯罪,最直接的便是讓剛生下嬰兒的母親痛苦。」

「他們打從一出生便要背着罪而生,長大後的他們不是會得到更多的罪名嗎?」

「人是善忘的,不會記得自己犯下多少罪,可能直到上帝幫你清算才知道。」

「上帝説會赦免人的罪,得到他的赦免,迎來新生命。為了讓不讓從胎中便有罪性的嬰兒犯罪,以最少的罪行死去,直接直接死亡何嘗不是救人?現在想想,我還要叫自己係聖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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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癲之言之中説出不合現世的規矩,然而當中有一句無可否認的。

是哪一句,你我都心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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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見過世面的幼警被他説得不知怎樣回應,場面一度鴉雀無聲,

直到老警喝完手上的咖啡,鴉雀才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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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説完嗎?到我補充剛才所想説的了。」

「你的第一次「救~人」是你的兒子吧?我也是在記錄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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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警再露震驚之色,一眼便可知是經驗的差距,在記錄上看的也有所不一。

「切,那又如何。」

「為甚麼要這樣呢?」

「我作為父母,有責任讓他得到最好,

所以我下定決心以我的罪換他的無辜,這也是我要他出生的原因。」李凡由副掛着不值一提的臉,但牙卻緊緊咬着嘴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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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甚麼我就是不懂他的想法...」幼警陷入沉默,這到是正常。

殺人魔的思維不是正常人能追上,所以要同類人才能説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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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作為一個老警察,也不是不理解你的感受,每次有槍戰時,我都會選擇把犯人直接殺死。」

「相信你明白這也是一種「救人」吧?」

聽到此話的幼警顯得十分驚訝,於是老警便多加解釋:

「在香港的法律之下,這只會叫做一種犯人行為,但換一種角度想,這不是在為他們解脱嗎?」

「比起在監獄坐一輩子或出獄找不到好工,一槍了結更好吧?」

「不對...這和我要的正義不一樣....」

「放心吧,你只是經驗未夠,這就是我們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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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警搭着幼警的膞頭,像極日常當中所結交的損友。

這30多年的經驗已經讓他們有了極大的代溝,心中對警察的正義感和責任也有所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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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認為如何,同路人?」老警露出了冷冷的笑容。

「不無道理,所以你想怎麼樣?」

李凡由冷靜的説道,只是手心和額頭冒出的冷汗已經出賣他的冷靜,

只因他知道老警接下來要做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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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換我來赦免你的罪吧,這是我作為警察「救人」的方式」

「不可以!」

只是已經來不及了。

薑還是老的辣,老警用搭着膞頭的手扣住他,

隨後多拳揮去來不及躲避的幼警,並把他踢到一邊,再抽出待候已久的「制裁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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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知無法逃避的李凡由選擇把閉上眼,等待審判到來。

。

呯!

槍聲一響,換來玻璃的破碎聲。

「没打中?」

李凡由睜開眼,自己並没有被綁起來,

看到桌上的資料和地上碎掉的咖啡杯,才知道這只是他因壓力太大而作的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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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手機寫着8月21日,再看一看桌上的資料。

是準備為一位女士分娩手術的資料。

「李醫生,要開始了!」

一把熟識的聲音叫他,是他的老同事,並没有新人的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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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準備開始吧」

抺掉地上的咖啡漬,清理玻璃碎後,便帶上和夢中那新人同款但壞掉的灰吊墜,

回到現場工作,履行他作為醫生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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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你們,也有實行應該的責任嗎?

但或許老了,也有不同的想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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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和角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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