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幕 - 約 | Penana

在某一天炎熱的午後，顏郁和柊雪懶得頂著大太陽出去外面遊玩，便一起待在民宿裡吹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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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氣吹散惱人的熱意，在如此宜人的環境下，顏郁的聲音悠然響起：「阿雪，我走了以後，不可以提前來找我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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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枕在顏郁腿上假寐的柊雪，在聽到這話後瞬間睜大雙眼。他緊抓著顏郁的褲子，原本舒適的涼意此刻卻令他感到冰冷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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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柊雪已經接受顏郁隨時會離開他的事實了，也決定好送完顏郁最後一程後也要跟隨著他的腳步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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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柊雪久久不回話，顏郁以為他睡著了，便不再出聲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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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在顏郁靠在懶人沙發上要睡著時，柊雪突然回話：「這樣你會很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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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郁是孤兒，柊雪是從滿是家暴的家裡逃出來的。可以說他們在遇到對方之前，一直都是自己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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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渴望陪伴，害怕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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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們的工作都是選擇自由度高的，就是為了能夠隨時隨地陪伴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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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顏郁這次格外堅持：「等你，不孤單的。」笑了笑，又道：「而且我捨不得你那麼早就陪我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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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俯下身，雙唇輕蹭著柊雪的耳朵：「這世界好漂亮的，你再幫我多看看嘛。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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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撒嬌般的語氣讓柊雪狠狠的閉了閉眼。顏郁總是如此狡猾，明知他無法抵抗他的撒嬌，也不忍心拒絕他提出的要求，每次都這麼輕易的就把他拿捏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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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柊雪才嘆息道：「知道了，我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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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柊雪答應，顏郁開心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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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顏郁的笑顏，柊雪難受的感覺才一點點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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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歸是再多走幾年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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柊雪抬手捏了捏顏郁的臉，他不想他的阿郁難過，所以就再多走幾年吧。

…

從顏郁離開到現在已經將近十年，柊雪除了必要的工作外都在四處旅行，履行與顏郁的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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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算過了那麼久，柊雪至今仍無法習慣獨自一人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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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早晨，他總是習慣伸手觸碰曾無比熟悉的溫度；收拾行李總習慣性收拾兩人份的東西；看到有趣的事情總會笑著轉頭找那人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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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現在那些曾經習以為常的事都無法實現，就別提多令人失望難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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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柊雪並不怪顏郁把他一人留在人世，他知道顏郁是想讓他好好活著，享受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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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即使身邊有朋友陪伴、身處熱鬧的環境，仍是抵擋不了自心底滋生的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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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到來，萬物復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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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風吹拂著墓園裡的草葉樹木，柊雪捧著一束玫瑰站在顏郁的墓前，看著照片上那人明豔的笑容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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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顏郁沉眠之地的旁邊另有一座空墓，那是柊雪留給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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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蹲下身，把那束玫瑰放到顏郁的墓前，抬手拂去墓上的灰塵，對著照片裡的人笑了笑。接著盤腿坐下，絮絮低語說著最近發生的趣聞和旅途中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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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天色漸晚，柊雪才慢慢的離開墓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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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後，草草吃了頓晚餐，就在跟蕭沿安排明天去幫他公司新一季出的服裝拍宣傳照的時間。之後又整理了一下明天要帶的東西後，柊雪就打算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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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在國外就有點感冒，可看病又不方便，於是柊雪就一直放著沒管。現在回國也不知道是不是氣溫變化大，柊雪感覺他感冒似乎有些加重，好像還發燒了。但他也沒當一回事，只當是一般的小感冒，過幾天就會好了，所以也沒想要去看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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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沒曾想隔天起床發燒更嚴重了，不只渾身乏力，還噁心想吐。但今天的工作是早就訂好的，沒辦法延後。無奈之下，柊雪只能吃退燒藥勉強壓下發燒帶來的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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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到現場，柊雪忍不住跑去衛生間吐了，吐完也沒有多舒服，依然整個人昏昏沉沉的，臉色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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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開始工作前，蕭沿就看到柊雪靠坐在椅子上休息，臉色很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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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沿眉頭一皺，快步走到柊雪身邊，憂心忡忡：「柊雪，你怎麼了？臉色看起來很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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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蕭沿的聲音，柊雪抬眼看向對方，有氣無力道：「沒事。就是有點感冒，不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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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蕭沿似要再說些什麼，柊雪拿起一旁的溫水喝了一口，緩解喉嚨疼痛後，趕在蕭沿開口前促狹道：「再說了，小苑的時間也排滿了，沒辦法擠出空閒來拍吧？就算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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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苑，蕭沿的男朋友，同時也是知名的模特。行程排得滿滿當當，確實很難找到其餘時間來拍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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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番話成功的把蕭沿堵住了，蕭沿無法，只好叮囑柊雪結束攝影後就去醫院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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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工作人員在喊柊雪過去，於是他隨意擺了擺手應了蕭沿的話後就晃到拍攝棚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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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沿看著柊雪的背影，又想到顏郁的囑託，頭疼的揉了揉額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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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顏郁走後，他們這些朋友最擔心的就是柊雪的狀態，尤其是他和蘇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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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四人從高中就認識了，蕭沿跟蘇苑可以說是看著顏郁和柊雪是如何相識相愛，伴著彼此走過每一個四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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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顏郁離開，柊雪表面上看著正常，可熟悉他的蕭沿和蘇苑卻知道柊雪不過是麻木的活著，對一切都毫不關心，包括他自己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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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上柊雪都在國外旅行，一年只有顏郁忌日那幾天會回到國內，也就只有那幾天才能見到人，能夠把人叫出來看看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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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沿嘆了口氣，打定主意等會拍攝一結束就把人抓去醫院好好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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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柊雪和蘇苑合作過許多次，所以拍攝過程很快就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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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在柊雪彎下腰收拾東西，直起身體時突然眼前發黑，意識昏沉整個人往旁邊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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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苑看到柊雪倒在地上，驚慌的跑上前去，剛碰上柊雪燙到不行的體溫時，登時著急的朝蕭沿大喊：「沿沿！快叫救護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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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護車火急火燎的把柊雪送往醫院，一檢查才發現柊雪根本不是一般的感冒，而是流感。而且時間拖得太久，已經併發肺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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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沿和蘇苑兩人聽到醫生的話，紛紛心裡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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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失去一個摯友了，現在還要再失去一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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惶恐的情緒衝擊著兩人，蕭沿立刻決定不管如何，能用上的醫療全都往柊雪身上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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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醫療卻沒有任何成效，柊雪的併發症跟約好了一樣一個個的找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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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治了幾個月柊雪終究是撐不住了，在彌留之際，他笑著對眼前兩位好友說：「我想睡在阿郁旁邊，帶我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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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苑哭得看不出以往姣好的面容，蕭沿心裡也難受得很。他們懷著悲愴的心情，按照柊雪遺願把他安葬在他早就買下的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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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看著並排的墓，蘇苑小聲呢喃：「小雪應該很開心吧，可以見到小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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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蕭沿笑了笑：「是啊。畢竟那傢伙只有在顏郁身邊才是真正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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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了顏郁，柊雪充其量不過是具空殼。這近十年的時間，柊雪沒有一日是真的快樂，就算笑著也像是戴著面具，掛上虛假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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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總算是能打從心底感到開心了吧。

…

清澈的河流，地上鋪滿鮮豔的玫瑰。顏郁站在河畔，如往常一樣看著河裡的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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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忽然傳來腳步聲，顏郁回頭一看，瞬間就笑得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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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跑過去把柊雪抱在懷裡，頭埋在柊雪肩窩，不停的蹭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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柊雪被蹭得癢，笑著把顏郁推開一點，隨後把一直藏在身後的一捧玫瑰遞給顏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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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郁驚喜的接過玫瑰，略微低頭吻著柊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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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闊別已久的吻持續了很久，直到雙方都沒氣了才戀戀不捨的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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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相視一笑，並肩沿著河畔往遠方走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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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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