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月初,雨。
邵景秋打著傘,站立在雨中,點上最後的香,漠然地望著那一縷縷煙。半晌,他終是開了口”娘,十年了。孩兒長大了,呵想來你也不想知道,但我還是想問。您為何從不親近孩兒?您與父親之間是沒有情,也知您心上另有他人,可孩兒與這些事並沒有絲毫千扯。您全然……不知嗎?”他無力的指控著,對著墓碑固執地問著”你有沒有,對不起景兒一點過…?”回應他的只剩身旁的雨聲,雨滴落在了一旁的野花上,風雨拍打著它顯得小小的身影有些狼狽。邵景秋嘴角微微勾起,將傘傾向它,替它打了傘雨滴也落到他的衣衫上。末了,他輕嘆了口氣,輕聲道”罷了,是景兒的錯。”「一切都是我的錯。」他心道。語落,他打著傘走向回府邸的馬車,剛走幾步,隨從就迎上替他加衣。”殿下,天涼。”辰燁皺著眉,扶邵景秋上了馬車。見他如此,邵景秋溫和的道”辰燁,我下次一定多穿點,別告訴父親了。”辰燁是他母親逝世後,父親替他找的暗衛兼隨從,雖然個性古板但人挺好,至少比他那母親好。回府的路上,他睡了一路,半夢半醒間,他一遍遍的夢見,母親對他的辱罵,是如此不堪入耳…,壓著他撞上堅硬石桌的曾經,只因茶水過於燙手失手弄翻…,母親臨死前令他揮之不去的話語---”告訴你父親,我不要入家族伺堂。我寧當個孤魂野鬼也不做邵家的鬼!我死後誰都別來看我。邵景秋,尤其是你。”她憤恨的說著,面目可憎的說完後,嚥下最後一口氣,走了。
馬車突然的晃動,也將坐上的人給驚醒了。”方才驚馬,意外給旁人給嚇著了,殿下。”辰燁守在簾外,邵景秋抬手揉了揉眉心只道”那人有沒有怎麼樣?”緩了緩過後,起身下了車輿”抱歉,是吾的隨從,注意不周。”只見辰燁,扶起地上那人,身著盔甲,看樣子還是個兵將。”無事,此事余某也並未注意。並無傷及,多謝殿下關照,余某尚且有事,先行一步。”說罷抬起眼,望向他打個招面。頃刻間,那位兵將一愣,只覺熟悉。邵景秋不明所以,還認為他被自己給嚇著了,輕笑頷首後便轉身回了馬車。”走吧,辰燁。此次小心點,莫要驚了馬。”辰燁自知理虧,老實的應著。思緒漸攏,想起方才夢境裡那些舊事,自嘲地笑了笑。邵景秋並不懂,也不知道為何。即便母親這樣說,他還是年復一年的去看她。說不清是報復還是單純的恨指使著他,像是將夢中會重現的噩夢,丟入那墓裡…。
“殿下,您又招風寒了。”大夫語重心長地說著,一旁的邵袁愁皺著眉,似乎想指責他,但到底還是沒捨得。畢竟邵景秋已經躺一夜了,發了一夜的高熱,作為他的父親還是心疼這孩子的。他嘆了口氣,只道”大夫,景秋這身子能調理嗎?”當京世子殿下身子骨弱,大小病痛不斷,向來已經不是什麼秘聞了。大夫這一月跑府中已六次有餘,也相當清楚世子情況,他次次替世子醫診,並未查出什麼大問題,看著到像是外物影響所致。斟酌一番後,大夫才將自己的看法訴出”大人,愚以為殿下這身子是受了某種毒所致,使身子逐年虛弱。”邵袁愁沒想過,自己的兒子身子差的原因竟是毒所致,原本輕蹙起的眉,變得越加明顯了。他責問道”是什麼毒?”頗有幾分威脅的感覺在這幾字內。置於身側的雙手搓緊一瞬,而後又放下,似是有了什麼猜想。「是芩嫣嗎…?她終究容不下自己與我的孩子嗎?」想到這,臉上的陰鬱便又加重了幾分。
”小﹑小的並不清楚,小的還請大人恕罪。”似是被邵袁愁的動作給嚇得,說起話來都多了幾分忌憚帶點求饒。”父親,您嚇著大夫了,我這身體眉什麼大毛病的。”邵景秋病懨懨的道,半點說服力都沒有。邵袁愁頷首示意知道了,緩了緩情緒聲音溫和了許多”方才是吾過激了,抱歉了。”終是愛子心切,大夫也能理解,更何況貴為親王的邵袁愁都道歉了,再多來幾個道歉他都怕折壽。急忙道”不,是小的無能。小的雖不知其中毒物為哪一味,但小的有一偏方,讓世子殿下能好些。”邵景秋聞言,右眼皮直跳「可別是有什麼壞事將至…」念頭剛過,便聽到大夫說的話”世子殿下可是不曾習武?”邵景秋嘴角一抽「…方才,不該替他說上幾句的。」他如此想著,面色在頃刻間青了一瞬。邵袁愁並未注意到兒子微小的表情變化,聽了大夫的話默了默”並無。”腦中只有邵景秋捧著書卷用膳的身影,又看向一旁臉色發白顯得氣虛的兒子,身形也太單薄了些,小聲滴咕著”難怪討不到媳婦。”邵景秋只知自己的父親正在碎念著什麼,並未聽輕也不甚在意,他現在只想著如何逃過習武,他可一點也不願碰。”小的認為,殿下能接觸些其中門道,讓身子骨硬朗些。”大夫躬身道,邵袁愁覺得值得一試,給了錠銀子作為賞識,便令人送大夫出府。邵景秋見此情形便知道﹐逃是逃不了了﹐但可以從教他武功的人下手阿﹐想到這他放心的睡下了。而邵袁愁見他睡下,替他揶了揶被角,便輕聲走回了自己的起居處,想著找個年紀相仿的人來教邵景秋習武。當時怎麼也沒想過,這是他邵袁愁此生做過最錯誤的決定,不僅沒學成武還順被拐走了。當然這是後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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