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夜獵與醉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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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日，悠哉地樹上曬太陽的魏嬰，感覺到他垂落的辮子被人輕輕拉了一下，他睜開眼，對上樹下的藍湛，背著琴配上劍，一副要外出的樣子，待在雲深不知處久了；偶爾夜獵就像出門放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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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出去？」魏嬰得到藍湛肯定的點頭，馬上翻身下樹，樹梢遞來一個包袱，配劍、漆黑的竹笛，還有兩身短打而不是魏嬰習慣的黑色寬袖道袍，魏嬰抓起衣服就往裡面去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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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藍湛後來怎麼跟藍啟仁說的，總之，這兩年魏嬰陪小孩兒們一起唸書，總算不是只有死板板待在室內，偶爾也能在院子裡活動活動筋骨，俗稱⋯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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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負責放風，小孩們隨便打，看到人來再一群孩兒們手忙腳亂的收拾儀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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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啟仁也不知道怎麼想的，睜隻眼閉隻眼的縱容，他甚至也換上姑蘇藍氏校服充當講師給小蘿蔔頭們上點符咒鬼到相關的基本常識；起初藍啟仁知曉後還有點想攔，不知怎麼跟魏嬰大吵一架之後就又讓步了，雖然還是看魏嬰各種不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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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師也是要換上姑蘇藍氏的那身白，魏嬰這人隨興慣了，衣服偶爾隨意扔找不到，他就去藍湛的衣櫃裡找一件新的換上，藍湛也是默許的；旁人看不出來魏嬰穿的是藍湛的，但是藍思追看得出來，最初還會有點大驚小怪，次數多了就當沒看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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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光君既然縱著，那就不用多說。藍思追五歲了，他不懂為什麼羨哥哥都說含光君不喜他，含光君是極喜歡他的，大概…他們這些小孩子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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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深不知處禁止喧嘩，藍景儀，當初跟羨哥哥打一架之後，開啟了他三歲抄家規，五歲已經單手抄家規，含光君掌罰，罰人不手軟偏偏對個性很像羨哥哥的景儀稍稍放縱了點，雖說也源自澤蕪君一句他真像魏公子而罰得輕一點，那怕輕一點，都堪稱寬宥許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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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了！」能出門夜獵就像得到放風的機會，魏嬰一開心，半樹的茶花就如雨般花開花落，落了一地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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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上短打，腰配上長劍，右手握著竹笛，藍湛第一次看見魏嬰配劍，又帶上竹笛，漆黑如墨，搭上紅色墜子，但竹笛上怨氣深重，讓藍湛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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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這用亂葬崗的竹子做成，挺好用的。」魏嬰歪頭，藍湛張口欲言又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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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說鬼道損心性更傷身？你以為仙門百家又算什麼？站你這邊就是好人，與爾立場不同便是壞？發出與仙門不同的聲音就是邪門歪道、喪心病狂？藍二公子，你是金樽玉貴養大的，你不會懂…人餓極只想活下去的時候，那怕與狗爭食，只要能活，誰管那東西是不是餿的呢？」魏嬰把弄著笛子，一絲絲怨氣隨著竹笛轉動在飄散，藍湛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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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有時候說話太銳利，讓人很難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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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才是更壞的東西。」活得太長，見得太多，他太清楚藍湛這種可以說被保護得太好的公子哥心裡想什麼。沒有人知道樹妖魏嬰劍道鬼道雙修，仙門說好聽是正道，但實際上是嗎？不能為爾所用就是異類，而忌妒會使人做出各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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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站到藍湛眼前，仰頭對上那雙淺淡如琉璃般的眼睛。「你藍氏若是怕了，趁早棄了我。只要幫我養大小思追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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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湛睜大眼睛。「魏嬰！」氣急敗壞得低叱，他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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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真的，藍氏若怕了，趁早棄了吧。」魏嬰轉身欲走，右手手腕被死死扣住硬是拉著他轉身，促不及防的撞進藍湛懷裡，魏嬰本能把竹笛往前抵禦，隔開與藍湛相貼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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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幹嘛……」魏嬰抬頭，唯獨討厭這千年沒長過的身高，吃再好都不長個子，撞進藍湛夾帶怒意的眼眸，他呆愣了片刻，不解藍湛為何生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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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要棄了你。」你怎麼敢，怎麼敢把自己說得那麼無關緊要，除了思追跟溫氏姊弟，你就像生命裡都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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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就沒有啊，生氣幹嘛呢？」魏嬰不解的拍拍藍湛起伏的胸口，然後往後退了兩步，這人今天逗兩句就發這麼大火，平常逗他，藍湛要不是冷下臉看他，開金口來來回回頂他就是無聊、無聊至極，問他跟他這麼熟了幹嘛生氣，又說不熟。藍二公子的心思可真難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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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不會棄你……」藍湛素來嘴笨，魏嬰玩過頭他最多就是冷臉以待，可是他方才聽得分明，他是真的覺得自己若是麻煩，只管像扔掉物品那邊丟棄便是，人非草木，兩年相處下來，那是一句棄就棄了可以帶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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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不是…以前也被人這樣待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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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藍二公子，有些話別說早了。」魏嬰淺淡一笑，笑意不達眼底，承諾是空口白話還不如借條有誠意，他看過多少骯髒事都懶得同這小公子說清楚，免得髒他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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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門囉出門囉。」前一刻還讓藍湛意識到他們之間的歲月差距，後一秒魏嬰愉快就像要出門放風箏的孩子，情緒切換太快，藍湛一時也摸不清楚，剛剛兩人都要起口角的話題到底是否白日作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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棄子之說就像翻篇而過，對藍湛來說不可以翻篇，他不論如何都不會順著魏嬰的話棄了他，思追他養，魏嬰…他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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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獵，藍湛領頭，魏嬰跟在最後面，竹笛在手裡轉弄著，大山之中有兇屍，托附近仙家處理即可，但是此地駐點的藍氏門生功力不夠，只好傳消息回家族，才讓藍湛帶人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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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瞇起眼，周圍太安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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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笛聲悠悠響起，藍湛回頭，不是安息而是另外一種帶著催促意味的笛音。藍湛瞬間站定拔劍，門生們隨即跟著停下拔劍戒備，隨著夜裡安靜的空氣飄散的笛聲，一聲聲傳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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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時遲那時快，本來不見的兇屍忽然在笛音停下的下一刻紛紛如雨後春筍出現。「你會招兇屍？」不知是誰喊上一句，魏嬰可不理會，黃色的符咒一撒，竹笛輕碰，兇屍一碰上符咒便起火燒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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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招，等著被那些暗算啊？」魏嬰抽空回了一句，衣衫翻飛，他如夜中飛舞暗色的蝶，只聽聞兇屍不滿的吼叫，還有那黑夜中交錯的紅色，不知幾時，魏嬰收了竹笛用上配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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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與兇屍打得難分難解，好不容易處理完兇屍，清掃之時，遠處傳來一陣犬吠，魏嬰渾身發顫，左右張望就想往樹上躲，被藍湛拉住就乾脆當他是庇護，硬是趴在他背上死死抱住他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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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怕狗？」藍湛站得極穩，只覺得背上的人一直發抖，溫熱的呼吸貼著他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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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魏嬰都要嚇哭了，為什麼會有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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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妃！快停下！」當靈犬奔到藍氏眾人之前時，一道口令讓靈犬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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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撥開濃密的枝枒走來，身著淺紫色校服配清心鈴，領頭的是雲夢江氏的長公子江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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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忘了你怕狗，我這就讓人帶走。」江澄看了一眼藍湛，再看見藍湛身後手腳並用攀著他的魏嬰，讓門生上前給靈犬套上狗繩牽遠一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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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出門帶什麼狗啊！」魏嬰顫抖地大吼，整個人抖得跟秋風落葉似的，看得出是極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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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沒遇到你啊，早說會碰到，我肯定不帶。」江澄笑咪咪的說，魏嬰都要把配劍扔過去了，不確定狗是不是真的走遠了，他一步都不想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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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滾滾！你帶狗就不要跟我說話。下次再聊天，快走快走！」魏嬰催促著，要不是不敢下地，他現在都跑遠了，江澄笑了笑，藍湛跟江澄頷首，率著藍氏門生先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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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客棧，魏嬰才巍巍顫顫地從藍湛背上下來，還不忘四下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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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狗。」藍湛也沒嘲笑他，帶著靈犬夜獵比較容易找到兇屍，仙門多半都會飼養靈犬，即是用以看家護院也不在少數，但是魏嬰怕成這樣，也是他初見。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T7xAC6pw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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