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趾》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ztmvTXV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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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衷心祈求腳趾它不要再騷擾我，我和它就像糾纏不清的情人，終未能成功一刀兩斷，它喜怒無常，時而大發雷霆，時而故作傲嬌，安撫它的脾氣卻反倒得寸進尺，無論我怎麼百般討好和愛護它，也討不到半分的好處。見此我便不理睬它，沒想到卻越發嚴重，真令我叫苦連天，都怪我自己耍小聰明，用那些網上的偏方，讓我的腳趾有一天疼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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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有些慚愧，自己實在是倔強得很，拖了半年才願意去看醫生，醫生一看我的腳趾頭都紅腫不堪，甚至有些發紫，語氣略帶諷刺地向我細說腳趾頭的問題，埋怨我不早些過來看，腳趾甲嵌入趾甲間，貪心地蠶食我兩旁的趾頭肉，讓指甲和指頭之間縫隙發炎疼痛，加上傷口處過於脆弱，受到強烈的碰撞都容易破裂出血化膿，永遠沒有痊癒的一天，剪完趾甲還是痛，隱隱作痛的腳趾頭猶如溫室的小花般不禁風霜，受不得一絲挫折，貪圖更多他人的保護和呵護。為了避免碰撞到柔弱的腳趾，我每次出門都只好穿著涼鞋，讓它不需要收到球鞋內那狹小空間的壓擠，無論是在家或是在街上都小心翼翼，排除一切會讓腳趾頭疼的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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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我母親帶我去另一間私人診所，說是能夠把我與腳趾頭之間的問題好好解決。走進那間診所，一陣甘苦的中藥氣味融入在空氣，傳入我的鼻腔中，附近的藥煲鳴鳴作響，靠近門的是放著不同種類藥材的大櫃子，每個櫃子都井然有序、寫著屬於自己的名字，如當歸、紅棗、花椒等等，一位姓陳的中醫師緩緩從針灸房裡出來，響亮而沉穩的聲音說道：「是不是預約來看腳趾頭的那位病人？先坐下吧，待我針灸完就看看怎麼回事。」我點點頭，與母親在旁坐下，心中盼望能夠此次可以一勞永逸，但願不用再受腳趾頭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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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兒，陳醫師坐到我面前，仔細端詳著我的腳趾頭，在說完忍著痛之後翻開指甲和指頭間，拿著已消毒的棉花擦拭縫隙的膿包，隨後拿出帶有鷹嘴的鉗剪慢慢深入我的指甲縫裡面，嘗試把引起發炎的指甲剪掉並拔出倒刺，那種痛可謂是刻骨銘心，教我牢牢記住「病向淺中醫」的道理。在診斷的過程中，陳醫師向我母親說這是普遍的甲溝炎，通常是由於不恰當修剪趾甲，剪得過短導致指甲容易變形，但它生長的時候便會插進肉裡，導致傷口長期不能癒合，造成細菌感染，把腳趾頭的血液都堵住了，故此腳趾頭才會發紫，當碰撞到的時候就會疼痛不已，吩咐我先用消毒藥水擦在傷口上，注意腳趾頭的清潔，真沒想到小小的腳趾頭竟有「牽一髮而動全身」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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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奈地苦笑，笑著我明明才是這腳趾頭的主人，卻反被它牽著鼻子走，免不了一番卑躬屈膝，就像夏天的蚊子一樣，在耳邊嗡嗡作響、在漆黑的房間中叮咬自己，自己起了幾個大包卻依舊打不死它，只能默默說聲「可惡」，又或是不願直視，選擇妥協，繼續倒頭就睡忍受著蚊子的侵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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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為有長久的寧謐，卻未料腳趾頭只是稍作休息，過了大概一個半月，腳趾頭突然來了回馬槍，把我殺到措手不及，我彷彿看到它露出尖銳的牙齒恥笑著我，將久違的刀刃再一次毫不留情的刺進我的指甲肉裏，一切皆是那般的熟悉，似乎又回到了原點，我唯有悻悻然再與陳醫師會面。陳醫師亦或未曾想到熟客的到訪，錯愕的眼神中卻已然心領神會，熟絡地拿起指甲鉗及紗布替我排膿、剪掉多餘的部分、片刻不到便把倒刺順利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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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持趾甲間乾爽清潔、少沾水……洗完澡後拿消毒藥水擦拭，然後塗我這個藥膏，若有問題再回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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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幾周，在街上偶然遇到家人常光顧的梁醫師，他許多年前在北區開了一間中醫診所，醫術甚是高明，診所長年人滿為患。他與我閒聊幾句，驀然問起我腳趾頭的狀況，挖苦我上次看診腳趾頭發紫卻依舊死撐，他疑惑地問我是否到公立醫院找足部治療師根除甲溝炎，但聽聞到是在附近的私人診所後即眉頭緊鎖，低頭沉吟了半晌，不滿地直盯著我說：「你這樣一直都不會好，你上次不就是剪過一次，你看現在又去了，醫院裡的足部治療師才能有效杜絕問題的根源，我知道是哪一間私人診所。哎呀……不正宗的，別再去啊！」梁醫生滿臉的無奈只剩下強行擠出的苦笑，他拍拍我的肩膀，吩咐我不要再耽誤，便小聲歎了口氣離開了，我晾在大街上有些惆悵，好比一隻找不到回家方向的螞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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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醫師的話讓我陷入沉思之中，我以為定期找醫師替我拔掉便可，沒想到我還是那樣的倔強固執，也是選擇了「拖」作為我與甲溝炎分道揚鑣的方式，到頭來仍然徒勞無功。我看著被繃帶纏繞的腳趾頭，心裡恨不得把腳趾頭切除掉，永遠都不用與甲溝炎藕斷絲連。罷了罷了，切掉亦是煩惱，沒有了腳趾頭別說健步如飛，平衡走路可能也成難題，就算腳趾頭在不會發炎，那手指頭也有潛伏的危機患上甲溝炎，也會紅腫流膿，難道同是把手指頭切掉嗎？不可能吧，唉——真是個不切實際的方法，別令他人貽笑大方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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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開手機上醫管局的軟件，按下「預約公立診所」的功能，靜靜地等候那不見盡頭的隊伍，盼望早日讓我能夠徹底跟朝夕共處的趾甲說再見、與發炎膿包道別，無需再回望留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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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願我不會重逢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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