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奕恩,自少我覺得自己在讀書方面都有勝人一籌的地方,很多課本有過目不忘的本事,考試排名在第一、二是經常的事,父母的朋友親戚經常說他們好命,有這樣的一個女兒將來一定光耀門楣,我將來不是醫生律師都是經理,他們老來一定可以享女福。他們相信是,我一直也認為是這樣,至少在學校我一直是贏家,在工作上我也沒有輸過,但他們不知道一個女兒家一生最重要不是學業與工作,是一個男人、是一個家,但在感情的世界裡面,我卻是個輸得一敗塗地的人。
剛出來工作,因為讀會計的關係,有親戚覺得我數學一定好,介紹了我去一間金融公司工作,起初當然是做一些普通的文書,金融世界很大很複雜,處理的銀碼隨時又是上百萬的銀碼,初時每天上班也很緊張。就在這一間公司,我認識了第一個男人,他叫Gill,是個比我大幾年的男生,雖然還有些稚氣,但很會照顧人,我有甚麼問題也會問他。那個時候的我根本沒有想過戀愛這回事,做學生時就只懂上課考試,做工作時就只懂做好工作,當然也就沒有為意Gill對我的意思,但即使再低調的表示,也最終會令人發覺,那一天是情人節,Gill問我收工後有約人嗎?可以和他去食晚飯嗎?
我很快回答:「無呀!去邊度食?」
他興奮的說:「我Book左枱,法國嘢好嗎?」
我到了餐廳才想起那天是情人節,幾乎每張枱都是一對對的情侶,我望着枱對面的Gill,不知是燭光的關係,還是大家都尷尬,我覺得我倆的臉比火光還要紅。那一餐大家的說話不多,談的都是公事,同事的八卦,到後來他送我回家到樓下了,他才吞吞吐吐的開口,問:「恩,我地可以拍拖嗎?」
就是這種有點滑稽的開口,令我們走在一起。
那個時候的我們,都是很普通的文員,但我相信努力可以改變現狀,我要考會計牌,做會計師,工作以外就是溫書。我也希望Gill可以升職,大家開始存點錢,然後買樓結婚,我的計劃很簡單,但這一切都給Gill打亂了。
「恩,可以借d錢俾我嗎?」
「咩事?」
Gill借錢去買期指,結果當然是輸了,對方是放高利貸的,當然不會放過Gill,幾萬的欠款,一下子上到三十幾萬,再不找清的話,這輩子休想了結。
「我想我地可以快d買樓結婚,所以…….」他捉着我的手,全身都震了。
「好,我借俾你,三十萬好快可以存過,但你以後唔好啦。」我愛他,覺得錢不是最重要的,我將銀行的儲蓄全提出來交給Gill,只希望我們有美好的將來。
當時的我,一刻也沒有懷疑過他。
後來Gill竟然向公司辭了職,我找不到他,電話都長響了,一個人就這樣人間蒸發了,我擔心是否那些高利貸對他做了甚麼?我還去警局報警,他的朋友都給我全找遍了,但所有人都說不知道。
一天,有個朋友來公司找我,我問是不是有阿Gill消息,他說:「恩,我真係唔忍心妳乜都唔知咁俾佢呃。」
佢俾左幾張相我睇,相入面喺一對新朗新娘,新娘我不認識,但新郎竟然是阿Gill。
「條友背住妳同呢條女一齊,條女大左肚,逼Gill同佢結婚,仲叫我地唔好同妳講,呢d人早飛早着啦!」
我當時望着那些照片,靈魂都飛到外太空了,這個男人,這個我以為可以跟他結婚的男人竟然跟另一個女人結婚,還要用借我的錢去擺酒!我覺得世事真是荒謬的難以置信。
我再次去警局報警,我要告這個賤人行騙,但警察表示我們是情侶,錢又是我自願借的,好難告得入。我當時就已經失控,我問情侶不可以欺騙嗎?我大叫:「阿Sir,我就係佢女朋友先俾佢呃架!」
整個報案室沒有人理我,我只聽到自己的哭聲。
因為這件事,會計師的考試考得一塌湖塗,我也辭了金融公司的工作,整個人每天就像失掉了三魂七魄,東西吃不下,體重掉得很可怕,幾個月不願出門。父母不忍心我這樣下去,要我去看一下醫生,就這樣,我認識我第二個男人,他叫阿康。
阿康是我在醫院裡面認識的,醫生認為我這個情況需要社工跟進,要我參加一些小組活動,阿康就是活動裡面其中一個病人。
阿康年紀有點大,四十多歲有個小肚腩,但其實樣貌還是不錯的。他說自己以前在工廠打工的,是個經理,收入不錯,跟太太結婚後有了兒子,正所謂有樓有家庭應該很幸福了。但一場金融風暴令他失去一切,工廠倒閉了,老婆拋下他倆父子走了,他沒有一技之長只好開小巴賺些生活費,可能由於生活壓力的關係,覺得自己周身都是病,醫生便建議他參加小組活動。
整個小組有十幾人,有男有女,但我就只跟阿康最好傾。他這個人有點風趣,會攪氣氛,多鬼主意,一點不像個病人,我笑他是不是想借機會識女仔?他半講笑的說:「係呀,咪識到妳囉!」
就這樣,我們一齊了。
可能戀愛真會讓人重新振作,我覺得自己好多了,找到一份超級市場的收銀工作,這份工很好,大公司準時出糧福利好,經理說我的學歷高,可能考慮升我做主任。我開始籌劃我跟阿康與他兒子將來的生活,我覺得我們三人將來一定會幸福。
如果那個女人不出現的話,我們一定會幸福。
那天是阿康的兒子輝輝十歲生日,我買了個生日蛋糕上阿康的家裡,預備一齊慶祝,我滿心歡喜的等阿康開門,但屋裡面迎接我的不是他,是一個女人,那女人一副女主人的模樣問我是誰?
是誰?我就是阿康的女朋友呀?我跟他睡過!這間屋很多東西都是我買的,我是誰?
「阿康呢?」我忍住激動的問。
「老公,搵你。」她叫了一聲,我覺得如一把尖刀插入我心臟。
阿康拖了我去後樓梯,我已經忍不住哭了一臉是淚,他說她始終是輝輝阿媽,輝輝這年紀沒有媽媽在身邊不好,媽媽很重要等等,我問:「你呢?你覺得佢重要d。」
他沒有答我,只懂低頭望着他那對拖鞋,那拖鞋還是我買的。
我用一把掌了結我們的關係,我把生日蛋糕帶回家,父親問是誰生日?我說是一個仆街的仔。
兩次如惡夢般的經歷,令我對男人完全失去了信心,我只懂工作,每天就返工放工,放假留在家,過着如封閉的生活,母親有次看不過眼,問我有多久沒有買過新衫了?她說:「妳睇妳d衫,老土到我都唔想着。」
我根本就是放棄了自己,同事眼中我是怪女人,下屬眼中我是個難頂的上司,但上級喜歡我這種工作狂,他們眼中我是個廉價勞工,他們派了我去一間偏遠的分舖做開荒牛,我二話不說就應承了。
開工幾天後,一個負責送貨的男人問我從前是不是做過金融公司?
「我好似認得妳,我以前係妳同事。」這個叫偉文的男人說。
他的說話把我帶回那段不堪回首的記憶裡面,我想起他當時是個不起眼的小文員,但同時令我想起那個賤人。
「你……你做咩喊呀?我講錯嘢?」他說他從來沒試過有女人在他面前喊過。
「咁你應該無蝦過女人。」我倆突然覺得好笑,又笑又嘅的令我也不知所措。
今天,我和偉文同他與前妻生的女兒阿雅搬進了新屋,是新界一間小村屋,屋很小但我很滿足,望着他們倆個一大一小忙進忙出,我覺得很幸福,女人需要的可以很簡單,就是一個簡單而齊整的家。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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