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奇公司的主要業務是研發和銷售骨科手術中所用的醫療假體。 作為廠方銷售代表,他經常需要「跟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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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跟台」,就是當外科醫生做手術時,廠方代表在一旁針對自家器械的使用和假體的選擇提供協助。 手術中大量使用的假體和耗材是公司收入的主要來源,所以每次跟台,何奇也會有一定比例的分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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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療器械公司之間競爭十分激烈,各家產品的功能上都大同小異,怎麼選擇,醫生的偏好和習慣往往起決定性作用。 一旦醫生用慣了某個公司的產品,就會一直使用。 所以廠方代表「跟台」還有另一個意義:和醫生建立感情並培養他們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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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當需要時廠方代表不能到場,醫生們或許就會選擇其他公司的產品。 哪怕只是一次,被競爭對手趁虛而入,自己可能就永遠失去一個客戶。 這是何奇絕對不允許發生的事,所以他總是24小時待命,隨叫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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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年的工作壓力和不規律的作息時間讓他患上了嚴重的神經衰弱。 又累又困卻睡不著覺,世界上恐怕沒有比這個還難受的感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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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貼的妻子為了能最大限度保障何奇的睡眠不被打攪,給他準備了單獨的房間,還給兒子立下規矩:爸爸的房間關門時,說明爸爸在睡覺,這個時候不許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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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歲的孩子特別善於打破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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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因為「跟台」一夜沒合眼的何奇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了好久,終於睡著了。 可早早起床的兒子卻推開門,走進了何奇的房間。 他怕把爸爸吵醒,每一個動作都輕手輕腳。 即使這樣,發出的輕微響聲還是足以「驚動」一個神經衰弱衰弱的人。 剛剛入睡的何奇一下醒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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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你醒了。」 兒子站在床邊,小心翼翼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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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奇的睡眠被打擾,十分惱火:「你來我這屋幹什麼? 爸爸一夜沒睡,剛睡著就被你吵醒了! 出去! 趕緊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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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滿肚子委屈,憋著嘴,流著眼淚跑出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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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奇還是不依不饒,對著門外大喊:「我睡覺的時候不要到我房間,等我醒了才能進來! 聽見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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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兒,何奇的妻子琳琳拉著哭的稀里嘩啦的兒子推門進了屋。 雖然她知道丈夫工作很辛苦,但一個負責任的母親不會允許丈夫把成人的壓力肆無忌憚的宣洩到孩子身上。 她現在要給兒子討個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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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憑什麼對兒子大喊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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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奇見琳琳來勢洶洶,趕忙解釋道:「我剛睡著,就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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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琳不想聽解釋:「你知不知道你每天早出晚歸,兒子好幾天沒見到你了? 昨晚睡覺前兒子跟我說『想爸爸了』。 他就是想來看看你,你怎麼能這麼傷兒子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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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琳琳的話,何奇倍感愧疚,他知道剛才不該向兒子發火。 只是家庭和工作讓他一直承受著巨大的壓力,他不能把壓力釋放給同事,更不敢向妻子發洩,只能抓兒子當出氣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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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知理虧,何奇的態度也軟了下來:「是爸爸錯了,不該對你亂發脾氣。 爸爸給你和媽媽做早餐作為補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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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奇主動提出要做早餐,一是為了表達歉意,二是想緩和一下家庭氣氛。 其實他根本不會做飯,只是偶爾會用在超市裡買的成品鬆餅粉給全家人做一頓「鬆餅大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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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男孩子都把父親當成偶像。 每次當何奇握著鍋把,手腕輕輕一抖,將平底鍋里的鬆餅完美的翻到另一面的時候,兒子都會興奮的拍起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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鬆餅很快做好了。 何奇給每份鬆餅倒上奶油和楓樹糖漿,假裝自己是一個服務生,像模像樣的把盤子放在了妻子和兒子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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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士,這是您的鬆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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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這是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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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刀叉。 請您二位慢慢享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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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奇開起了玩笑,家庭氣氛也隨之緩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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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三口津津有味的吃起了鬆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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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吃的滿嘴都是奶油的可愛兒子,何奇為剛才的所作所為深感自責,他輕輕的掐了下兒子的小臉:「爸爸再跟你道個歉,爸爸保證以後不再對你大喊大叫了,你原諒爸爸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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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怎麼可能記父母的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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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就不生爸爸氣了。」 兒子笑著說,剛才的委屈早已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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聰明的女人總會把丈夫在孩子心中樹立成英雄。 剛才琳琳為了兒子和何奇針鋒相對,現在她要消除這件事對何奇形象的負面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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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琳對兒子說:「爸爸雖然不該亂發脾氣,但是你也有做錯的地方。 我們都在家睡覺的時候,爸爸還要辛苦的工作,要是沒有爸爸辛苦工作,怎麼能給你買你想要的遊戲機呢? 所以爸爸睡覺的時候,你不應該去打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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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點了點頭,然後對著何奇說:「爸爸,我錯了。 以後我只在你醒的時候才進你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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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奇摸了摸兒子的頭:「兒子真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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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爸爸,我們都睡覺的時候你在做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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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在醫院裡救人啊!」 琳琳在一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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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奇連忙擺了擺手:「救人的是醫生啦,爸爸只是幫忙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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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爸爸可幫了醫生不小的忙呢。 醫生做手術時需要用很多工具,需要爸爸教他們怎麼用,你說爸爸厲害不厲害?」 琳琳想讓兒子崇拜爸爸,所以故意把何奇說的很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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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真厲害! 爸爸都教醫生做什麼呢?」 兒子似乎對何奇的工作十分感興趣,不停的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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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奇解釋道:「比如有人把骨頭摔斷了,需要用鋼板和螺絲把斷了的骨頭固定上,骨頭才能按照正常的生理結構癒合。 爸爸會建議醫生,用什麼樣的螺絲刀,什麼樣的螺絲才能達到最好的效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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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琳看著老公和兒子兩人倆其樂融融的聊天,打心眼兒里覺得幸福,但還是假裝嫌棄的說:「你們倆怎麼在吃飯的時候講這麼血腥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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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感興趣嘛。 咱們兒子這麼聰明,將來說不定能當個外科醫生呢。 到時候,我就和他一起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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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聽說將來可以和爸爸一起工作,興奮的說:「我要當外科醫生,我要和爸爸一起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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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你們不介意,那正好我也有事兒要說……」 琳琳放下了刀叉,把雙手抱在了胸前,「我昨晚剛打掃的衛生間,剛剛發現坐便旁全是尿,你們倆是誰小便時沒對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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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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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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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二人異口同聲的否認,琳琳覺得可氣又可樂,她強忍著笑:「誰也不承認是吧? 那你倆一會兒一起去給擦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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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行了,是我一不小心尿歪了。吃完飯我就去打掃。」 何奇坦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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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是兒子最好的榜樣,見爸爸主動承擔責任,兒子也說出了實情:「其實我也尿在地上了,早上起床小雞雞總是怪怪的,一不小心就尿到外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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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於承認錯誤,有擔當!」 何奇拍了兒子的肩膀,「媽媽每天打掃衛生間很辛苦,一會兒咱們倆去一起把廁所收拾乾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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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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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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