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歸途
十年前,我執意同我師傅令心陽離開洛華城,那年我十歲,心陽說我極其有習武天賦,我便跟隨他修行,這一跟便是十年,我也成為他首個得意門生,他待我好,亦師亦母,從小無父無母的我從他身上尋到安心,我也不願辜負他的期待,這些年來刻苦學習。
而如今我決定離開師傅身邊暫且回到洛華城,是有一件掛心之事未解。
「阿郢,十年對一個人來說是一段悠長的歲月,你可記住。」心陽頗有深意道。
「曉得,可我總得回去看一眼。」
十年光陰轉眼便消失,我拔節長高,讀了萬卷書,也行萬里路,我同心陽共同閱歷無數,如今我也能獨當一面,不再是以前愛黏人的愛哭包子。
「嗯,我替你備了些吃食,回去的路上有些遠,要注意些。」心陽溫言。
我知道他捨不得的,我倆相依為命這些年,雖然他不常表達情緒,可如今我也摸透了他大半心思。雖然表面上沒有挽留我,可他已然幫我把行囊全數整理好,不只吃食,素日他帶在身上用來保平安的香囊在昨晚悄然出現在我房裡的案上。
我知道他為人寡淡不愛那些煽情字眼,離別前我與他共飲三杯,將那小香囊牢牢掛在腰間,他瞧見了眼裡一陣溫柔,與往常不同多飲了些許。
我知道他從來不貪杯。
算了下時辰,也差不多該出發了,我與心陽道別,踏上歸途。
我計算著路途,現下在瀅竹城,徒步到洛華城可能需要七日左右,我不打算租借馬匹,老實說如今我心裡還有些緊張,不如就趁這七日打理好情緒,其他就當走馬看花。
走了一陣才終於穿越那片大竹林,山下這座小城便是瀅竹城,當時心陽覺得這邊幽靜,便選定在此住下。瀅竹城跟洛華城相比著實小的很,可又多了許多人情味在其中。
瀅竹城城主喚作柳靖竹,我與心陽也同城主打過幾次交道,因著我倆會些武功,幫忙瀅竹城趕走了許久盤踞在原先那片竹林的盜匪,以表感謝之情,城主將他在竹林間的那套小屋贈與心陽,我們當時並無落腳點,心陽瞧著這處很是喜愛,便也不推辭,應了下來。
我那時便覺察一件事,城主好像對心陽很是喜愛,否則那套屋子雖遠,可裝修一點也不含糊,甚至城主還命人來這打掃過一番,多添了許多家具才讓我們住下,可能礙於城主身分不可時常來此地,可只要有機會與心陽見上一面城主總是會贈予他一些小玩意兒,當然我也有,我心裡暗笑這可是沾了心陽的光。
可不知是不是只是城主的單相思,我瞧著心陽也從未對城主表達過一絲愛慕之意,當然我也不清楚,也不曾過問。
「阿郢,阿郢!」
心裡正胡思亂想,忽然聽見有人喚我的聲音,我下意識回頭,差點沒嚇死。
「城主大人!」
真是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我這太陽還掛著,怎麼就嚇出我一身汗呢。
城主有些年紀了,可還是保持著每日運動的習慣,身上依稀可見當初精實的身材,頭上烏黑中參雜了些許銀絲,身著一身青衣,一雙好看的眉眼透漏著當初的英氣,本該是很有一城之主風範的,可如今因著我腳程太快,他追我追得有些吃力,現在正喘著大氣。
身旁的黑衣侍衛擔心地看著城主,伸手就要扶他,可城主揮揮手示意不用,黑衣侍衛才乖覺縮回手。
周邊的居民看見城主都禮貌行禮,城主一貫笑道:「都起來。」居民見狀才又紛紛回到自己的崗位做事去了。
「阿郢,我聽心陽說你要離開瀅竹,回去洛華城了。」天知道心陽跟城主私下有聯繫!我看我這十年是白認識了心陽,居然這一點也看不出來。
「是,我回去有要事要辦,這些年多謝城主關照。」我藏起心裡那點訝異,平靜道。
「我才要謝謝你們二位,都怪我生性懦弱,才讓那群盜匪放肆不羈,有你們倆在,這些年瀅竹城和我都放心許多。」城主有些羞愧道。
「藍郢不敢,可師傅卻當真可靠的很,只是怕我這一走,不曉得要多久,師傅雖然性子寡淡,但其實怕寂寞的緊。」我一邊說一邊看著城主的雙眼,城主似乎明白我意思,臉上微紅。
「我,我會多多去看看心陽的,莫要擔心這個…」城主聲音小如細蚊,可能是怕身旁的人聽見了,黑衣人未曾表示什麼,我耳力好,聽見後了然一笑。
「對了阿郢,這你拿著,興許會用上。」寒暄幾句過後,城主將一塊方形物事遞給我,上面篆刻著柳靖竹的靖字,是一塊令牌,我詫異非常,怎麼就把這麼貴重的東西交給了我。
看出我的訝異,城主道:「你久未回去,要是有什麼萬一,這令牌可保你平安。」
懂了城主的心思,我心裡有些感動,連忙與城主道謝再三,城主只是笑笑,後要我莫耽擱了時辰,往下走便會遇到可以歇腳的村莊,已經派人為我打理好了,讓我至少不用擔心這一夜需要在野外度過。
我與城主道別離開了瀅竹城,踏出城外那不捨的心情一擁而上,回頭看了瀅竹城一眼,感覺十年光陰在腦海一閃而過,又不是不回來了,我對自己的黯然神傷感到有些好笑,隨即還是提振了精神,往山下那村落前進。
在六月的晚霞完全暗下來之前,我抵達了地湖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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