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眼前不再是刺眼的光芒,反而是一隻小巧白皙的手,維持著方才抓向光明的前伸動作,但期待的人沒有出現,只看到一抹殘陽如血的掛在天邊,乾淨的顏色根本不像都市的天,帶著濕漉漉春天雨後的潮濕與悶熱,讓夕陽下的火燒雲如朱雀曜日一般,讓師亞雪一時迷了眼。
但就在他還陳沁在這一抹夕陽餘暉的美艷時,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出現在他的左側方:
「喂!小屁孩?你沒有聽到我的話嗎?」
砰!一個打著鼻環、耳環還有舌環的年輕人,穿著一身龐克卯丁風格的皮背心和不太合腳的長統咖啡色馬靴,頂著一頭青蘋果綠色的刺蝟頭還有兩個碩大的黑眼圈...喔不!應該說是煙燻妝的男人,手持著球棒,惡狠狠地砸凹了小巷邊一台不知道放了多久、銹跡斑斑的單車。
看到一棒便把單車砸榻的男人咧嘴一笑,對自己這種暴力的威脅生出一種自豪感。但沒想到,沒有聽見想像中,唯唯諾諾的抽噎聲,反而聽到少女銀鈴般清脆的聲音問:「年輕人,是誰給你這樣的勇氣,穿成這樣子的?」
被他這麼一說,衣品實在捉襟見肘的綠髮年輕人身邊,一個矮胖、另一個瘦高看起來是同夥的傢伙,登時笑得彎不起腰來,尤其是矮胖的那人,指著臉色鐵青的綠髮刺蝟頭笑說:「哈哈哈!灣哥,這個國中的小屁孩叫你這個老流氓年輕人!哈哈哈!沒想到,灣區一霸得灣哥也有今天,哈哈哈,趕緊得,趕緊得拍幾張照片,我要和其他人分享分享。」
說完他便拿出一台長方形大約巴掌大小的銀色盒子,看師亞雪在看著他,還得意洋洋地捏住盒狀物右上角,自以為瀟灑地一抽,登時一條頂著銀白色小尖帽的東西被那個矮胖的傢伙抽出來,因為力道太的關係,還在空中標誌性的來回甩動著。
看到著,師亞雪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東西,那東西該不會是,神機「愛立信」!
愛立信手機是在師亞雪還未成年的時候,風靡灣灣全島、象徵著「潮流」的神機。尤其是那個標誌性的可伸縮天線,根本就是所有年輕人羨慕的代名詞。在她年紀還小的時候,記得子瞻哥就曾經送給她一台,雖然之後再得到捐贈骨髓男人送的智慧手機後就不知道扔到哪去了,但她對這台手機依然是記憶猶新。
相比師亞雪震驚的內心,被哥們消遣的綠頭男,獐頭鼠目的臉上寫著大寫的「不爽」,正打算朝著身後的胖子吼上幾句,卻被一雙小手用力一扯,一個重心不穩被扯到眼前這個看起來只有國中年紀的小女生面前,還來不及發作,便聽到女孩朝著他大聲地吼道:「今年是幾年?」
「嗄?」綠頭男一臉矇,他看著眼前不像是開玩笑的女孩,心理不由得一顫,他原本是看人家小姑娘長的水靈漂亮,就想要上去搭訕調戲一下,怎麼?他這是碰到神經病了?乾!她該不會一言不合就咬上來吧?被神經病咬一口會不會也變成神經病呀?有沒有人可以yahoo知識+一下?挺急的!
但師亞雪哪裡還來得及管眼前明顯被嚇矇圈的綠毛,一臉嫌棄第一把把綠毛甩倒在一邊,趕緊翻起自己的書包,果然,發出一本本初中的基測模擬參考書,其中印刷年赫然寫著今年的年份。
霎時間師亞雪的手激動地顫抖起來,還是那種止也止不住的顫抖。
70年前!她居然回到70年前!她13歲國一的那一年!他還活著!子瞻哥還活著!她、她可以彌補這一切!她可以彌補上輩子的缺憾!
想到這她整個人忍不住內心的興奮,居然忘記自己正在被三個小流氓團團圍住。
但這三人一時也被眼前的小姑娘搞得膽戰心驚、面面相覷,但沒多久,他們便看到這個國中的小姑娘正眼神灼灼的看著他們,一樣長得可愛動人,雖然年紀小、還沒有長開,不過一看就知道是一個美人胚子,未來絕對是天仙不可方物的類型。
但此時,三個青年卻沒有時間欣賞,少女的反應讓他們感到生理不適。
一分鐘前,被堵在小巷內的女孩還是可憐巴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怎麼現在突然又大叫、又活蹦亂跳,眼神裡的恐懼完全不見,有得只剩下打量和好奇,根本沒有剛才楚楚動人的小女孩模樣,反而像是一個成年人打量著幾個小朋友一般的眼神,看得三人渾身不自在。
最先沈不住氣的,不是綠毛小流氓,反而是那個又瘦又高、用竹竿形容他,對竹節蟲都是一種污辱,比例沒有竹竿好、長相沒有蟲子俏,主打一個寫意和隨便的中間,很是隨意。
只見他隨手撿起地上的石磚頭,就是那種灰白色用來砌水溝的磚塊,叫囂著:「看看看!看屁看!看我不砸死你個賤貨!」罵後,便甩手把巴掌大的磚塊,直勾勾地朝著師亞雪砸去。
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磚頭,師亞雪心中沒有一絲害怕,畢竟也是個活過80載的一代天后,什麼大場面她沒有見過?比這個還要離奇的大型女演員撕逼現場她都穩如泰山,更何況只是這樣的小打小鬧?
不害怕是不怕,但她心底慌呀!她是重生了,但是她的前世是歌星,不是運動員呀!儘管她很努力的挪動著身體想要避開朝她飛噴過來的磚頭,但身體素質擺在那,根本躲不開!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Etz7HJrWV
就在她嚇得閉上眼睛,準備接受臉上傳來的劇痛時,一聲「啪!」乍響在她面前,同時還有「喀啦喀啦」石頭被磨碎的聲音,然後,是「淅淅瀝瀝」不知道是什麼東西落地的聲音。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qufnyW8Bv
在她悄咪咪的睜開眼睛時,一個白襯衫、黑西褲的少年站在她的身前,隻手捏著已經成了歲時的石磚,另一隻手拎著軍綠色的書包,上面「附中」兩個大字讓師亞雪的眼瞳倏地縮小了一圈,這所高中、這個時間點...
師亞雪還沒有想清楚,便聽到一個他在熟悉不過的聲音從眼前的少年處傳來:「你們就是那個私下製毒的團伙?趙老大要我和你們問收好。」
聽到這個聲音後,師亞雪的眼筐頓時紅了。陰暗的小巷、三個小混混、綠毛的小頭頭,這裡,不就是第一次與他相遇的地點嗎?
水霧在眼中打轉,讓眼中的少年身影很是模糊,她用力的去擦,想要把這個惱人的眼淚從自己的視線中擦除,不要擋住那魂牽夢縈的人在自己的眼中,哪怕一秒鐘的耽擱都不可以!少年的身影像是鬼魅一般,儘管師亞雪已經一眨不眨地盯著眼前人了,卻也看不清楚他是如何靠近那個矮胖的混混,出拳便和混混結實的重拳硬撼上。
明明少年的手臂沒有那矮胖的混混粗,對了一拳後,慘嚎的卻是那矮胖的混混,他的指關節被打斷,甚至還有骨頭因為錯位性骨折,穿刺出指頭血濺當場。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z9FOwqyml
但這只是個開始,少年像沒事人一樣,在矮胖混混哀嚎鬆懈之時,一個掃堂腿把混混掃倒,並且俐落的直起身,在混混仰倒但還沒有落地前,一計直拳從上而下灌在混混的大臉上。
清脆的鼻梁斷裂聲還有後腦著陸的聲音響徹小巷中,矮胖混混的四肢還在後腦落地的順間,因為少年拳勁太大的緣故朝天彈起,直到混混砸在地上一秒後,才紛紛墜地,揚起一陣不小的塵埃。
少年站起身,他如刀削一般的側臉在昏黃的路燈下,猶如一幅高明的水墨畫,陰暗和光明黃金比例的切割在少年半明半暗的臉龐上,讓希臘的眾神雕塑都不得不為之動容,顴骨高聳、臉頰飽滿,明明有著一對人畜無害的鹿眼,偏偏他每次揚起的拳頭,都在不斷地提醒著世人他貫徹鐵血的暴力。
黑色的短髮被夜風微微地揚起,像是初戀的微笑讓師亞雪這個活過一生的重生者都不由得感覺到久違的怦然心動。她不由得心底暗罵「作妖」,為什麼當年的自己這麼蠢?這麼好的子瞻哥她不要,呆豬蠢笨的去給人做舔狗有趣嗎?不過換個角度想,子瞻哥上輩子也是舔狗,這樣我們不就是兩條狗了?真好!還是可以在一起!
就在師亞雪滿眼都是小心心、粉紅泡泡狂湧的時候,竹竿男重操舊業又或是不長記性,又撿了一塊石頭往呂子瞻扔過去,這次呂子瞻沒有慣著他,給了倒地不起只能哼唧的矮胖混混最後一拳後,單手接住轉頭然後是輕描淡寫的一甩,石頭筆直地撞上竹竿男的大腦門上,那人兩眼一翻、四仰八叉的倒在一旁,昏了過去。
呂子瞻本打算去追逃跑的綠毛,沒想到,腰間突然被一對小手環抱住,呂子瞻下意識便要抬肘向後頂,但又像是意識到什麼,緩緩地把手放下,任由身後的女孩抱著自己,哭花了自己的校服也沒有多說什麼。
不若呂子瞻的淡然,師亞雪此時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50多年的思念化作無聲的眼淚,不管再怎麼憋著,始終控制不住自己的手,用力的抱住眼前的少年不放。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ahrPWnOLj
她知道這一抱,依呂子瞻的個性,肯定不喜歡陌生人的身體接觸,但她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不斷地和自己說,就一下,就一下下就好,但實際一抱下去便再也鬆不開手,她深怕這手一鬆,他又睡醒在那座空無一人的宅邸,陪伴她的還是那座青墳。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的流逝,此時,師亞雪的眼淚依舊如水庫泄洪般嘩嘩地流著,但情緒比起一開始倒是平穩了許多。好似感覺到她的情緒變化,少年輕輕的把她的手拉開,那動作輕柔讓師亞雪一時有種錯覺,錯覺眼前理應是第一次見面的少年,好像是害怕弄疼她一般小心翼翼。
鬆開環抱著少年的手後,師亞雪的心頭突然湧起一股莫大的羞臊感,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分明腦袋清醒得一塌糊塗,前世活過一生又是沈浮於紅塵最亂的演藝圈,照理說小女孩的羞澀什麼的她早已過了那個年紀,但臉蛋就是不知道為什麼紅成西紅柿,還是那顆最成熟、紅透如大紅色顏料一般,連脖子和耳根都紅的那種。
看著剛剛還勇氣滿分、抱著自己的女孩,現在卻羞赧回國中小女生的模樣,呂子瞻不由得覺得好笑,但儘管他本性再怎麼溫和,現在還是在工作中,容忍女孩的那一抱而不還擊,已經是他內心溫柔的底線。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dJbtRXq8a
但眼看綠毛也跑了沒影,所幸也沒有去追的念頭,走到被打昏的另外兩個混混,一邊蒐他的身子,把手機、錢包、身分證等東西攥進口袋,一邊和傻站在那的師亞雪問:「會說話?」
呂子瞻清澈的嗓音傳進師亞雪的耳中,她愣了愣,印象中子瞻哥的聲音沒有這麼小奶狗的呀?不是那種低音炮、帶點滄桑的菸嗓嗆嗎?還是現在子瞻哥的聲音就是這樣?
雖然腦裡跑著雜七雜八的念頭,還是下意識的點點頭,但點頭完才想起來現在呂子瞻是背對著他收拾殘局,不可能看到自己點頭的這個動作,又趕緊說了一句:「會、會的!我會說“髪”。」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8YrQfc2Il
但不知道是不是現在這個身體實在是年紀太小,不僅容易害羞,更容易緊張。因為緊張,聲音變得比平常還要高個八度不說,還一不小心地咬到了舌頭,頓時讓師亞雪想要找個地洞鑽進去,一頭把自己悶死算了。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G2qQPdpj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