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市》 - 《扶手電梯》

《扶手電梯》

Jun 5,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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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手電梯徐徐向上，把他送至商場的頂樓。他倚在欄旁，大片的玻璃通透，卻得光能自由穿梭。朝下俯瞰，他看到扶手電梯把一女子送下樓，徐徐的⋯⋯

——

「鈴——鈴——鈴——」

「鈴！鈴！」

數名健碩大漢從門口徐徐步出。

「老總！今天開始，你便能放大假了！」一名年輕人正起哄著。

「死仔！醒醒定定啊！不然我回來治你！」頭髮半白的男回道。

「老總，閒時回來坐坐吧，這大門會永遠等你回來關。」一高大人員說。

「隊長，你可別教我老人家流馬尿啊！」

「回來坐坐也好，運動一下也好，這裡的『化骨龍』可多了！他們可需要人教育教育。」

「現在可說不準啊——不過，我也住這附近，待時再說吧！我可要玩夠本囉！」臉上的笑容已擠掉老總的五官。

——

女子繼續往下⋯⋯

——

公開試遭滑鐵盧，這現實逼使幼嫩的他作出選擇。過去的長輩的關懷，此刻成了無數的千斤頂，重重地壓倒了他。那隻孤獨的手，乏力地飄上空中，揚了數遍，墜下。

他接受女友的意見，當上了消防員。未幾，兩人成婚，得了一女兒，這回考試，他及格了。

——

女子繼續往下；他走出了空中花園⋯⋯燈光如朝露，掛在每片冷冷的，死實的水泥上。玻璃依然故我，不留半點同情和空間予光點與遊人。遊人來，遊人去，時漲，時退⋯⋯

——

「一名XX中學的女學生懷疑受學業所困，於XX商場的空中花園一躍而下。及後被發現倒臥於一樓外的簷篷上，當場被證實不治。同行友人受驚過度⋯⋯」

電視機的聲音依舊，在整間屋子裡迴盪著。他攤坐在沙發上，雙目投向天花，未曾轉移半分。天花被日光曬出了白，配以那圓形的燈，恰似一隻眼珠，看著這屋子裡的一切。

一隻半開的窗掛在電視機旁。窗簾已從屋內跑到屋外，一邊更掉落在一婦人的身上，完整地覆蓋了她整個身體，猶如太平間般佈局。

窗下有一小小的像是裝糖果的包裝袋，上有「Midazolam」的字樣，裡頭甚麼都沒有，甚麼都沒有存在。袋底部寫著「需按時服用」。

在一旁的，靠近沙發的位置有一個相框，剛時落在一條腿的旁。裡頭放著一張家庭照，三人的笑容已從破掉的玻璃中溢出了整個相框。

天花那盞燈，死死的與他相覷著，三顆眼珠彷彿已融為一體。他攤坐在沙發上，電視機的聲音依舊迴盪著。那回音，不斷在牆上反彈，不斷的⋯⋯

——

女子到達了地下，與友人相擁並挽手相行。當她走近商場門口時，看到一名倒臥在地下的男人。

——

他越過空中花園的圍欄，口中喃喃道：「我也玩夠本了⋯⋯」

人潮載著冷漠，流遍了整座城市的每一個角落。如同摩西的手杖，突如其來的驚恐，把浪潮徹底分開。

鮮豔的驚恐，是腥的，唯不是活的。

人潮，是腥的，唯不是活的。

——

「今天下午，一名男子被發現倒臥在XX商場正門。據目擊者稱，該男子是從商場的空中花園一躍而下。據另一目擊者稱，該男子疑為退休消防隊目，唯未有確實證據，仍有待進一步確認⋯⋯」商鋪的電視機正放映著新聞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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