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小姐應是冒牌貨。」
「你有幾成把握?」
儘管外面人聲鼎沸、熱鬧非凡,但在這遮蔽良好、略為昏暗的隱藏閣樓之中,兩名男子低聲談論的聲音仍是十分清晰。他們居高臨下觀察著外面的動向,表情嚴肅,不敢漏掉任何一個風吹草動。
「不敢說是絕對,但至少有八成把握,父王。」
「根據呢?」
古斯塔夫・派斯特七世皺著眉頭,似乎質疑著艾里克的說法,態度有些咄咄逼人。
但艾里克深知他父親——古斯塔夫步入中年以後的脾性,明白他如今就連至親之人也不敢完全信任,因此早就準備好了資料,就等著對方發問:
「首先,我們一直以來都知道,范德薩家的大小姐從未在群眾面前露臉過,少數出席公開場合時,也總是無時無刻蒙著面紗。根據密探多年來的探查,可能是因為十餘年前發生家族內鬥所導致的——」
「內鬥的情報沒有得到確信,除了寥寥幾字的記載,連是不是真的發生過都無人知曉。」
古斯塔夫沒等艾里克說完便急著打斷他。
「您別急,這便是我猜想莎拉・范德薩從未露面過的原因。」艾里克從身旁的木桌上抽出一份資料:「這是范德薩宅邸過去數年的採購明細,在女性使用的白粉採購量上明顯超出正常情況。既然她已經蒙上面紗了,為何還會這樣呢?情報部門做出的推測,是因為莎拉・范德薩或許在家族內鬥時傷到了面容,才會堅持不露臉,卻又不惜成本的使用白粉來遮掩傷痕。」
「倘若關於內鬥的前提便錯誤了,這豈不是成了一連串妄想?」
「我倒希望前提是錯的。」艾里克忍不住笑道:「若莎拉・范德薩臉上毫無缺陷,那麼我唯一想到他們長年保持神秘、隱藏面容的原因,便是為了這麼一天而準備的。」
「⋯⋯只要沒人認得面容,結婚的是不是莎拉・范德薩本人,就不會有人知道了,是吧?」
「我正是這樣推斷的。」
「哼。」艾里克充滿自信的發言,卻換來古斯塔夫的不屑:「說了半天,不過只是這種程度的調查罷了,你還有得學呢。」
「不僅如此!莎拉・范德薩備受家裡寵愛,平時驕縱任性,在社交場合也曾得罪過與會的貴族小姐,但現在卻顯得恭謙有禮,十分反常。」
「面紗能隱藏面容、演技也能遮掩性格——看看這些,再想想。」
古斯塔夫將幾份資料丟在艾里克的桌前,隨後便轉身自閣樓離去。
艾里克愣了一會,趕緊低頭翻看資料。
資料顯示,范德薩家在一年前便開始暗中與東部沿海領地的貴族通信,但在明在暗都未曾發現雙方有任何利益往來,反倒讓人覺得有些詭異。除此之外,還有一份是這趟赴宴的馬車調度以及物資籌備的調查報告。
這兩份資料艾里克都曾經看過,但直到此時放在一塊,才終於想通了關聯性。
他趕緊離開閣樓,小跑步跟上父親的身影。
「一年之前,巫女做出了有關范德薩家的小姐,將會成為下任國王之母的預言;而這一回馬車載送莎拉・范德薩來到王城後,回程所需的物資竟然更多——真正的莎拉・范德薩,要被直接送往東部去了!」
「嗯,算你沒有白費這些年的鍛鍊,就是事件敏感度還不足,你太依賴表面上直接相關的情報了,這樣永遠會比對手慢上一步。」古斯塔夫說道:「范德薩領地出產美酒與小麥,但其餘資源十分匱乏。幾年前雖掌握了西部礦山的開採權,但少了東部港灣的協助,這些礦產可不好送到其他地方去。因此只要能以女兒以及預言當作誘因,與那些沒權沒勢的東部貴族搭上關係,便有機會大幅強化自身勢力。」
「不過父王,難道您⋯⋯真的相信巫女的預言嗎?」
艾里克有些困惑,這句話說得便有些小聲,畢竟在他印象之中,這個父王可是從來不信神怪之事,凡事都只憑資訊跟證據說話的——儘管也不能排除是歲數增長而有了改變。
「信與不信,又有何不同?」
艾里克沈默不語。
他暗自琢磨著古斯塔夫所說的話,卻覺得亂糟糟的無法想通,但既然父親表示兩者間並無甚麼差異,那麼就算不去想它,或許也沒有什麼問題。
兩人沿著暗道穿行,來到了大宅後院偏僻的一側隔間之中,此處已有一名以長袍與罩帽隱藏身形長相的人物正在等的他們的到來。
「跟著那車,待到了荒野之外便劫走貨物——若有破損,也無大礙。」
該名人物微微點頭,身影立即隱沒在黑暗的角落,一點聲響都沒有發出。
「范德薩啊⋯⋯范德薩,若是接受我的提議,一起為了國家的變革做出努力,女兒又如何會落到這樣下場呢?」
「不,這次就真的是您說錯了,父王。」艾里克瞇著眼睛笑了:「范德薩家的寶貝女兒,這不是才剛抵達這座宅邸嗎?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J0R96KvK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