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過起了不可多得的日常生活,竟真如同居情侶一般,六月雪貪睡,米蘭便會為她準備早餐,每日上課都要同行,六月雪竟也再沒缺過課。她們那日去逛太古匯,六月雪看上了jellycat的盆栽,太貴,便不舍得買,米蘭湊了一半的錢,算是共同飼養了一顆植物。
愛,愛,愛,已成為生活的主題,愛得最深最熱烈的時候,猶如六月雪掐著米蘭脖子的致死感,情欲,愛欲,生欲,死欲,米蘭將所有賭註都壓在了六月雪身上。
六月雪會帶著米蘭去香港,她們去香港不喜歡沈悶又昂貴的高鐵,大學門口的通港巴士剛剛好,三小時的車程,她們能一直聊天,說不完的話題,像是那晚之後六月雪徹底接納了米蘭。香港是六月雪的迦南美地,是她向往的自由之地。
米蘭卻對香港沒什麽好感,人總是太多,擠得她喘不上氣。
六月雪帶她去信和中心買碟,她熟悉得很,負一樓的碟與十五樓的碟,各不相同。米蘭卻只感覺自己像喪屍,被擁擠得只能踱步的人群推著前進,仿佛整個中國的人都在香港,而整個香港的人都在信和中心。淘到幾張碟,六月雪終於心滿意足,米蘭也終於能從宅男們的汗臭味中解放。
2014年6月,當時的香港正處於民間運動和政治抗議的風暴中。在這個時刻,六月雪帶米蘭區看了很多激烈的政治舞臺,去看了幹諾中道靜坐的人們,在閃耀的霓虹燈下,她們挺立在人群之中。
參與這種活動後果是怎麽樣,米蘭隱隱地能感覺到不安,那不是她們能承擔的後果,卻有人勇敢地站在了前方。甚至有一次,她們未來得及走,淹沒在了驅散人群的煙霧彈中,兩人站在街邊不斷地用水沖刷眼睛,才能止住淚水。
當然除此之外,米蘭很開心,能夠與六月雪如此相近,像是心靈的靠近。有時候,自信和出來後,她們便沿著彌敦道散步,此時已是晚秋,臨近西城的香港竟亦吹著悶熱的風。
米蘭註意到,六月雪的心情比平時更開心,她拉著米蘭隨意搭上了一輛雙層巴士,坐上上層最前排,風吹得更大了些,吹得米蘭發暈,但也許是她太久未吃食物的原因,與六月雪的同居,讓她更頻繁地進行另一種進食。六月雪似乎對每條路都十分熟悉,登打士街、油麻地、香港理工大學、置地廣場,最終到達畢打街。
夜晚的香港更為繁華而浪漫,夜幕降臨,霓虹燈亮起,像是打開了通往另一個世界的入口,巴士在路上飛馳,東方與西方、封建與現代,各式各樣的景色,在彌敦道互相親吻纏綿,這是底層的世界。
在高樓上,閃爍的燈光像在為這座城市加冕。這些燈光不僅僅是建築物外墻上的裝飾,更像是編織成的一幅巨大畫布,為香港的夜空增添了無盡的魅力。維多利亞港的夜景尤為壯觀,五光十色的霓虹燈倒映在平靜的水面上,給人們展示了一場永不落幕的光影秀。摩天大樓的玻璃幕墻反射著周圍的光芒,形成了一個奇幻的光之迷宮。
月兒彎彎的海港,夜色深深燈火閃亮,東方之珠整夜未眠。
畢打街下車後,風很弱,她們沿著皇後大道順風而走,像被風推著,沒有目的地,只去往風的終點。
六月雪說,我畢生的願望就是可以和一個人達成共謀。米蘭笑著戳穿她,這不是加繆說的嘛。
是啊,加繆真是個聰明的人。
那我也一直在期待一份平靜。
當然,這也是加繆說的。
她們相視一笑,烏黑的明眸,微笑勾勒出唇角,這種像電波的對話,卻最可愛,像能在空氣中閱讀出愛情。
晚上在維港的碼頭熬了一夜,十分難受,卻又十分期待,她們想要看日出,只是等到深藍如寶石又淺藍如水晶的維港海水在陽光下變成金色,才恍然醒悟,並不是每個海邊都能看到日出,愚蠢的情侶啊,怎麽忘了旭日東升的常識。
互相取笑過後,她們便坐在石椅上看著維多利亞港的海水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迷人的藍色波光。
米蘭向心中的神明許願,讓這片金色的海水升起吧,把海岸線淹沒吧,把船只淹沒吧,把她們也一並淹沒於此處,海水化身巨大的海藍色玻璃,將一切封鎖,如此美好的時光,不應該就此流失,就讓她們永遠活在這一瞬間吧,不要再離開。
這樣的香港之旅,幾乎隔幾個星期便有一次,那是六月雪沒有籍貫的故鄉,甚至連米蘭也能感受到香港吹來的自由之風,混合著巴士的冷氣混合著防曬霜的氣味,甚至形成了一種條件反射,仿佛一聞到便可回答夢中的香江。
只是,生活總是在你沈浸於快樂的瞬間時,毫不留情地將你推向谷底,仿佛命運之手專註於打破每一個幸福的泡沫。她們是不積德的人,大環境中的異類,天降十災,毀滅平和的埃及城。
某次從香港旅行歸來,她們剛踏進宿舍的大門,就被突如其來的敲門聲打斷了心情。米蘭打開門,看到站在門外的是她們的輔導員和兩名警察。
米蘭心中隱隱感到不安,輔導員神情嚴肅地看著她們,說:「六月雪,我們需要談談,你跟我們走一趟吧。」六月雪疑惑地看向米蘭,米蘭也滿臉困惑。
六月雪便這樣跟他們走了,一直未歸。
米蘭等到夜色漸暗,門一直未關,她沒有開燈,只是坐在房間中間,此時已經是晚秋,西城沒有秋,只是天黑得早,門外只有走廊一盞灰白的頂燈。她看到那兩個警察時便能隱約感覺到將會發生的事。
她從來未如此擔心,挂心如潮水般襲來,胃部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握緊,疼痛如同鈍器在裏面攪動,讓她難以忍受,她抓著胃的位置,蜷縮成一團躺倒在地上。
房間內,還殘留著六月雪的木質柑橘味,等到胃疼緩解,米蘭自地上爬了起來,輕輕地撕下一頁六月雪常用的筆記本,走出房間,輕輕得倚靠在門邊,她一片一片的撕下紙片,把帶著淡淡木質氣味的紙張塞進嘴中咀嚼,紙張是幹燥、粉狀或脆脆的口感,類似於吃薄薄的幹燥面食,在口腔中會迅速吸收唾液,變得更軟,隨後很快又會變成一種糊狀物質,那是六月雪的味道,這種想法讓米蘭心情舒緩了一些。
默默地留著淚,晚風把淚吹幹,六月雪六月雪六月雪六月雪,米蘭便這樣等著。
更晚些,米蘭躺在六月雪床上睡著了,抱著她的被子,深嗅其枕頭留落的氣味。午夜時,米蘭聽見門鎖轉動的聲音,六月雪疲憊地走進房間,著一生黑,黑色旗袍,黑色平底鞋,垂著眼,臉色疲乏,像丟了魂,又像剛參加完某人的葬禮。可怕的女人,這種時候竟然還在意她的衣著,在這方面,米蘭似乎和普通的男人沒有區別,一樣重形色。
米蘭自床上坐起來,六月雪疲憊地坐在床邊,米蘭將她攬入懷中,六月雪的頭靠在她的肩上。她說:「他們說我在社交平臺上頻繁議論政治,以及缺課過多,校方決定采取措施,若我再缺課便要退學。他們收到了關於我在社交平臺上發布的政治言論的舉報。所以警察要求我刪除所有相關內容,還需要記錄我的信息。」
她用力抱著米蘭,緊緊地抓著她的衣服,指甲嵌入肉中,隨後狠狠地咬在了米蘭肩膀上,那是憤怒,還是悲痛,米蘭無法分清其中的情緒,她不覺得痛,她迷戀愛人帶來的痛感,米蘭只是輕撫她,以示安慰。
六月雪繼續說:「警察因為議政的事和我溝通,他們沒收了我的手機與港澳通行證,還要限製我的出行,以後甚若要乘坐大型交通工具,就需要上報理由。」米蘭趕緊握住六月雪的手,試圖給她一些安慰。
她聽到六月雪深深地嘆了口氣。
「我愛我的祖國,你懂嗎,」六月雪說,「我希望她更好,我希望我們都可以更自由,可是這份愛被拒收了,換來的可能是一雙手扣。」六月雪哭了,米蘭能感覺到肩膀的濕潤,卻無能為力,這樣的無力感,從頭到腳,充斥著兩人。
「我再也離不開此處。我再也離不開了!」六月雪憤怒地大聲呼喊著,胸膛翻騰著憤怒和悲傷。
米蘭只感到一陣無能為力,怎麽辦?能怎麽辦?到底能怎麽辦?
反抗?可是有什麽可反抗的,人每天都在歌頌,結果真正的愛在他們面前時,居然是要反抗。她們的身後空無一物,那我們究竟要如何努力呢?
無人能解答這個問題,只有米蘭知道,一部分六月雪因此死去了,他們折斷了她的翅膀,她失去了去往夢想之地的資格,她將被永遠困於一個巨大的牢籠。
一夜過後,六月雪的校園生活的氛圍突然變得緊張,她被命令關閉了所有社交網站,不可再發言。總在懷疑是否有人在監視著她,每一堂課,每一次走過走廊,米蘭都能感覺到她的不安與惶恐。
六月雪開始在課堂上變得沈默寡言,昔日活躍的她仿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沈默、孤僻的影子。她不再在課堂上主動發言,甚至連老師提問時,她也只是簡單地敷衍幾句。她的眼神中不再有往日的光彩,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疲憊和憂慮。
她們開始爭吵、和好、又再爭吵,看不到盡頭,六月雪嫉妒米蘭不必受任何懲罰,仍然如此自由。失去讓六月雪的角度也變得更偏袒與激烈,也許米蘭並沒有察覺到,又或許她察覺到了,卻也沒有辦法。
越是愛到深處,越是感到徒勞和疲憊,她與六月花的隔閡因這世界的荒謬規則而增大。即使交談,即使擁抱,看到最遠卻看不到未來,她與六月花已時日無多。
而米蘭的身體亦每況日下,越是愛得濃烈,便如同以身體作為燃料進行焚燒,她越發消瘦,那是為愛情提供了燃料燒毀後留下的人形袋子。與六月雪的同居讓吞咽成了她的日常生活,吞下六月雪的物品,排出,清洗後收藏於盒內,這是最為日常的日常。
她的小小紀念盒內,裝滿了不同形式的愛。一般女子以子宮孕育、生產,而她則以胃液與腸道培養出感情的結晶,而或許有一天,這份結晶也能以愛的形式呈現。
被警察找上門的事情迅速傳開,她們的校園生活在壓抑和恐懼中繼續,變成了一場無盡的噩夢。他們在背後議論米蘭是知道的,有好事者,給她發了些聊天截圖,內容也不過是一些早已設想過的話,漢奸,走狗,間諜,徹查,諸如此類。
不過是一次審問!
有時候米蘭憤憤地想,只是,一次審問便可摧毀一個人的生活。六月雪情緒低落,被限製出境摧毀了她,她完全失去了鬥誌力,她們如螻蟻般,被輕易碾碎。
一切的一切,如同那日初見的課堂,結局是她們這些正在說話的人們,被不知所以而高了一等的同種生物壓了下去,恐嚇竟然起效,你明知道理如此卻依然恐懼、沈默、低下了頭。
六月雪變了,她總在喝酒,拋下米蘭,晚晚一時才徐徐乘著出租車回來,一回到宿舍便醉得跌倒在床上。米蘭有幾句安慰的話要說,又覺得安慰的話也不過是空虛的。
「六月雪。」她沒有回答米蘭,她睡著了,米蘭便幫她擦臉,脫下鞋襪,輕輕地吻了她的腳。
米蘭挑了一個晚上,晚秋的天氣愈發涼爽,本是想借此機會放松心情、安慰彼此。她與六月雪約出去吃飯,她竟真的赴約,又是喝了許多酒。吃完飯,米蘭已經滿身通紅,蹲在路邊嘔吐,淚落得一身一臉都是。
本來是想安慰六月雪,卻變成六月雪安慰她,蹲在馬邊,輕撫米蘭的背,米蘭消瘦得極快,甚至能清晰地隔著衣服摸到她的脊骨與肋骨,「你有多久沒吃過東西了。」她問道,她知道米蘭不吃這些東西,卻不知已到何種地步。米蘭只是搖搖頭,不作答。
「何以至此。」說人說己罷了。
她們在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撲進車內,倆人緊緊地抱在一起,米蘭把臉湊到六月雪面前,她笑著問道:「你肯吻一個滿是酒餿味的女人嗎?」六月雪輕輕地啄了一下她的側臉,又輕輕地吻上了六月雪的唇。便忍不住了,米蘭又哭了出來,她躺倒伏在六月雪膝上一抽一抽地哭著,六月雪也在哭,米蘭能感覺到淚水滴落在她的背。
米蘭希望六月雪能卡主她的喉嚨,像中山大學那一次,若星落如雨,我們差點被扼殺。
自從,她們的生活反而好了些,晚上一起去圖書館學習,學到很晚,米蘭便給六月雪沖了杯參茶。六月雪一轉脾性,竟比六月雪還要努力學習。米蘭卻隱隱地不安,仿佛六月雪不似從前了,仿佛身上的香氣也發生了變化,自木質柑橘轉向了一種椰子與青草混合的氣味,米蘭不愛,那股味道多了些「討好」,六月雪從來不是一個討好的人。
畢業在即,米蘭整日整日地泡在實驗室內,她的畢業實驗難度極大,大量的實驗操作、數據記錄、圖表繪製和復雜的計算,這幾乎填滿了她的生活。白天黑夜沒有區分,時間在無數次的試驗和記錄中悄然流逝。
米蘭猜測,六月雪應該亦是如此,因為她總是見不到六月雪,她應該也有大量的實驗要做,雖她們不是同一個專業的,但化工學院的畢業流程大體如此。深夜的炒米粉,熱參茶,日出,日落通通消失。
她與六月雪的關系冷淡了下來,再見的時候,是在某課程上,六月雪竟打扮得比平常更美麗動人。米蘭聽班上的同學說,她在跟某教授走得近,似在交往。又有人說,她已經申請好了香港某大學的研究生學位,是一位男人幫她安排的,限製出境也因學生簽證的事情解決了。
為什麽,怎麽會如此,什麽時候開始旁人竟然比米蘭更了解六月雪。畢業季來臨,時過境遷她知道她與六月雪不會有未來,她本來就無所求,只是希望可以在流浪貓裏挑一只來領養,帶著她們在jellycat買的盆栽,租一間小房,共同生活,買一條最大的地毯,閑時便在上面打滾,六月雪可以繼續對香港的向往對政治的背叛。
她對生活的期望便是如此簡單。
雖然此話說出,就連米蘭也知不可實現,那不過是塑造了一個牢籠,把兩人都困在此,六月雪是需要飛出去的海鷗,而她則是死守一處的真菌。
想著,米蘭買了一束淡紫色混著米白色的香豌豆花,她想與六月雪好好地吃一頓飯。她聽人說,此時六月雪在宿舍內,下午的女生宿舍很安靜。
只是此刻,他們的宿舍門口掛著一條紅色的格紋領帶,這是英式的老規矩。米蘭緊緊地捏著花束,站在門口不知如何應對,她知道那是六月雪故意的,在昭告著與男人關系。
她怎麽可以如此,她怎麽墮落至此,那是男人,六月雪正在裏面和男人做愛,為什麽,我們可是女同性戀啊,為什麽要讓女同性戀同睡的床上沾染上男人的氣息,男人的汗液,男人渾濁不堪、腥臭惡人的精液,一切男人惡心的產物。
六月雪,六月雪,六月雪,為何如此!到底為何如此!
過了許久,米蘭拿出鑰匙,打開了那扇門。她還是看到了,那對男女正在做愛,在她們的床上,兩具裸露的肉體在交纏。聽到聲響,那對男女同時轉身看向她。憤怒和失望瞬間湧上心頭,米蘭的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她感覺自己的心像是被狠狠地撕裂了一樣,痛得無法呼吸。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將手中的花束狠狠地扔向了那個男人的臉。
花瓣散落一地,六月雪只是看著她不為所動,那位男士倒是顯得十分慌張,匆忙從床上下來,此男滿臉橫肉,三十上下的年紀,米蘭認得他,是某位課程的老師,六月雪掛了那科。
「你在幹什麽!」米蘭憤怒地吼道,聲音充滿了痛苦和絕望。撿起一地的衣服擲向他們,六月雪側臥著,只是看著一切什麽也沒有說。倒是那位老師,抓著衣服慌亂地穿了起來。
地上遺落著一些避孕套,米蘭感到一陣惡心,撿起來塞給那位老師,老師忙亂地塞進口袋。「對不起……。」
門開著,米蘭對那位老師說:「老師,我只知道你是位老師,你也要知道,我和六月雪的關系是情侶,請你不要再來。」
聽到這話,男人一時沒反應過來,好一會,他的臉色變得難看,怵然一驚,他鄙夷地看著米蘭,冷笑道:「原來你們是變態!」
米蘭臉色慘白,怒氣沖昏了頭腦,「呼——」地刮了那老師一巴,「碰——」地把門關上。
六月雪教導她,要反抗,要抵擋那些禁製你的,要發泄憤怒,要拒絕那些傷害你的。
她學了,她實踐了。
六月雪目光灼灼,眼中滿是情欲,卻不是對米蘭的,她點了一根煙,斜靠著床邊,並不避諱酮體半露。房間裏彌漫著煙草的氣味,米蘭靠著門邊,她們對視著,一動也不動。米蘭,心如刀絞,仿佛整個世界都在崩塌。
曾經以為的美好和幸福瞬間破碎,被背叛的痛苦湧上心頭,讓她無法呼吸、無法接受這殘酷的現實。僵持了很久,時間在這一刻仿佛靜止了。米蘭看著香煙即將燃盡,努力掙紮著想要相信這只是一場夢境,終於忍不住率先開口:「用身體在男人身上討便宜,這和妓女有什麽區別?」
六月雪在床邊的鐵欄處撚滅了香煙,輕笑地回答,眼中閃過一絲嘲諷:「你從未從男人身上討過好處嗎,人人都是妓女,我不過賣了個好價格罷了。你成績比我好,又沒有行為限製,我呢,我也是要為自己謀出路的。」
米蘭的心像是被重重擊了一拳,疼得她幾乎無法呼吸。米蘭的身體晃了一下,她感覺自己站不穩了,手扶住門框,努力讓自己不倒下。六月雪,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眼神似乎沒有一絲的溫情。米蘭終於支撐不住,眼前一黑,身體無力地倒了下去。她感到自己像是墜入了無盡的黑暗,所有的痛苦和絕望在這一刻達到頂峰。米蘭躺在地上,臉色蒼白,呼吸微弱。
就算此時此刻,她仍在思考,愛,如此殘忍,愛,如殺戮。
她昏迷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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