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來到西山寺。 西山寺有求必應......」黑衣和尚正向訪客行禮,忽然一個東西飛了過來。 他手急眼快,一把將其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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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訪者是茉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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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塊破石頭本來就屬於這裡,現在還給你。」 茉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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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和尚把接過的東西拿到眼前一看,是佛像頭,眼睛瞬間變的血紅,身邊同時產生了一股不明氣流。 隨著氣流越來越狂暴,他漂浮在了半空中,黑色法衣在亂流的攪動下發出令人焦躁的「呼噠」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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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和尚的臉開始扭曲,嘴裡漏出了密密麻麻尖而細的獠牙,聲音也變的野獸般的低沉嘶啞:「敢偷西山寺的東西,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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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如此詭異的場景,茉莉竟出奇的冷靜,不僅面不改色,嘴角還掛著一絲輕蔑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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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的反應顯然出乎了黑衣和尚的預料,他問茉莉:「你難道不害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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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撇了撇嘴:「怕什麼? 怕你殺了我? 你辦得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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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茉莉這麼一說,黑衣和尚便不再虛張聲勢,隨即恢復了人型,落到了茉莉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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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對視了稍許,黑衣和尚露出了笑容:「看來你已經解開了西山寺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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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不屑的說:「是啊,西山寺不就是一個來自未來,能開啟平行時空的機器嘛。 如果許願者的願望能在這個世界實現,它並不會啟動; 否則的話,平行時空的大門就會開啟,許願者將進入一個願望能夠得以實現的平行時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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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你竟然連西山寺的運作規律都察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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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難發現吧。 照顧心儀姐的張護士和她的朋友高護士一起在西山寺為孩子許了『考上醫大』的願望,兩人的願望都實現了。 但奇怪的是,高護士在許願時聽到了一聲震耳欲聾的雷聲,而當時就在她身邊的張護士卻沒有聽到。 後來打聽之後我才知道,張護士的女兒平時學習成績就好,就算在西山寺裡許願也有可能考上醫學院; 而高護士的兒子卻是個徹徹底底的學渣,連考上普通大學都成問題,所以只有高護士一定是進入了兒子能夠考上醫學院的平行時空,也正因為如此,根據西山寺願望實現必遭厄運的設定,高護士後來才意外而亡的。 至於那雷聲,應該就是進入平行時空的標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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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推測完全正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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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些都是障眼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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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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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得知西山寺存在的時候,就把眼光局限在西山寺上,卻忽略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西山寺最大的秘密,並不在西山寺,而是這個世界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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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說說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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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界是虛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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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怎麼發現的?」 黑衣和尚略顯吃驚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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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夫對我說過,開啟平行時空所需的巨大力量,是人類科技無論發展到什麼程度都無法創造出來的。 但我知道,在某個特殊的環境下,任何事情都能實現,那就是虛擬世界。 在虛擬世界中,程式寫成什麼樣,世界就要遵循什麼樣的邏輯。 讓一個小小的寺廟能夠打開平行世界入口不過只是幾行程序代碼而已。 所以這個世界一定是虛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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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西山秀夫的話,竟然能帶給你這麼多啟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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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聰明嘛~而且,就在剛才,我又知道了一個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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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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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來沒有跟你提過秀夫的姓氏,你卻知道他姓西山,說明你人在西山寺裡,就能洞悉外面的一切。 可即便這樣,你卻不知道我心裡想的是什麼,因為從剛才我一進門,你就一直在不停的試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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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又能證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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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電動遊戲裡,所有的人物都是按照程式執行命令,只有玩家控制的主角行為是無法被預判的。 所以,這個世界里,我應該是主角,換句話說,這個是虛擬的世界,是因為我而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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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得不的承認,你確實很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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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仍然有一件事想不清楚,我為什麼會在這個虛擬的世界中? 難道這是一切只是一個超真實的遊戲體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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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麼會在這裡,當你離開的時候,就會得到答案。 但是,就算知道了這個世界是虛擬的,你有辦法打破眼前的幻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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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打電動,但打得很爛。 有一次我在遊戲中遇見一個住在山頂的BOSS,只要我一對它發起攻擊,無論是近身還是遠端,它就會馬上瞬移到我的身後,一腳把我踢到懸崖下。 我無論如何都打不過她,只好向沙耶求助,她是個電玩高手。 沙耶讓我背對懸崖,用遠端武器攻擊那個BOSS,結果當它瞬移到我的身後時,直接墜崖而亡。 就這樣,我連一個血槽都沒用,就打敗了BOSS。 那次經歷,讓我開始懂得利用遊戲規則。在這個世界里,學習不好的人可以考上醫科大學; 石頭可以違反物理法則; 大腦能夠被移植......一切都毫無邏輯,但只有一件事是不變的真理,那就是『西山寺有求必應』。」 說到這裡,茉莉微微一笑,向著西山寺正中間的佛像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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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黑衣和尚想要阻止茉莉,「西山茉莉,如果真實世界沒有你想像般美好怎麼辦? 你不怕自己會後悔嗎? 留在這個裡吧,我向你保證,你將會有一個幸福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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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的人生......」茉莉似乎動搖了,「自從到日本留學以來,我再沒有好好的陪過父母; 我和沙耶也有太多的遊戲沒有一起通關; 還有秀夫,我真的好愛好愛他,想跟他共度餘生,想給他生個寶寶......這個世界確實有太多值得我留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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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和尚附和的點著頭,就當他以為茉莉一定會選擇留下的時候,茉莉的表情卻忽然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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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我天生是一個對未知世界充滿好奇的人,即使我的身體已經殘缺,被侵泡在營養液裡不能動彈; 即使我是一個貧民窟里為了逃避現實而整日沉浸在虛擬世界的社會底層; 即使地球已經被毀滅,我正在太空艙裡等待到達星際移民的目的地......現實什麼樣,我如論如何都想看看。」 說著,茉莉決絕的跪在了地上,將雙手合十在胸前,「有求必應的西山寺,請你讓我離開這個虛擬的世界,將周圍真實的環境呈現在我眼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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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話音剛落,天空便傳來了一聲巨大的雷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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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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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里,一個滿頭白髮的老人躺在太空艙般的容器裡。 容器外是一個正方形的顯示幕,上面顯示著各種數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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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嗶嗶嗶嗶。」 容器忽然想起刺耳的警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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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茉莉,血壓正常,脈搏正常,體溫正常,血氧含量正在下降,開始釋放氧氣。」 顯示幕下方的音箱機械的播報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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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 茉莉!」 一個男人雙手扒在容器外,透過玻璃罩擔心的看著裡面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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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呼...噗呲...」容器發出一連串的響聲後,警報聲嘎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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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示幕緊接著播報了起來「西山茉莉血壓正常,脈搏正常,體溫正常,血氧含量正常。 目前情況穩定,將持續監測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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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這才稍微安心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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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門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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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機器人走到了男人面前,恭敬的鞠了一躬:「西山社長,您太太西山茉莉女士的申請通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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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器人眼中隨即射出了全息影像,那是一張證書,上面除了西山茉莉的名字外,結尾寫著一段評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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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通過人工干預維持生命表現出強烈抵觸,對未知世界充滿嚮往。
測試結果: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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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元2030年,西山株式會社的創始人西山秀夫因為愛女沙耶的夭折,開始把全部身價投入到電子元件代替人體器官的研發中去,並在幾年後取得了巨大突破,人類因此獲得了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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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於人道主義考慮,每個人在出生時便被默認為接受永生,在器官衰竭時身體會被電子元件所取代,這意味著人們死亡的權利被剝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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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全世界就不得不面對一個棘手的問題:只生不死導致了人口數量暴漲,資源極度緊缺。 各國政府開始允許人們選擇死亡,但每個想要死的人都需要通過一項測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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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測試是由AI根據申請人的人生經歷隨機生成一個場景,並將申請人置身其中,由AI通過觀察申請人在測試場景中的行為和表現來評判申請人是否適合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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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自己的丈夫創造了永生,但茉莉卻覺得生老病死是自然規律,人們不應該過多的干預,如今,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為了防止自己被改裝成機器,所以參與了死亡申請測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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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愛人通過了測試,秀夫卻不願接受這個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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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你們這幫AI,根本就不瞭解我們人類想什麼!」 秀夫把氣撒到了來宣布測試結果的機器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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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夫...秀夫...」容器裡傳來了微弱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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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夫聽到茉莉的呼喚,疾步走到了容器前:「怎麼了?茉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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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怪他們。 死亡是我內心一直想要的結果。」 茉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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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 只要你願意,就可以擁有一副年輕的軀體,我們可以永遠在一起,那樣不好嗎? 你為什麼要選擇死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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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來就是個充滿了好奇心的人,想知道這個世界的所有秘密。 可相比浩瀚的宇宙、深邃的海洋,我們的沙耶早早就去了的那個世界什麼樣,人類知道的少之又少,我好想再次見到她呢,說不定她也在等我,都等不及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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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根本就沒有死後的世界,人死了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怎麼辦?」秀夫苦口婆心,希望愛人能夠回心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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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夫,你還記得我們相識那天你問過我的問題嗎? 你問我相信『龐加萊重現』嗎? 就算死後真的什麼都沒有了,當宇宙重組的時候,你、我,還有沙耶還會再次相遇的,雖然等待的時間會很長很長,但我堅信那天一定會到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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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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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秀夫哭個不停,可他並沒有留下一滴眼淚,因為他的全身都已經被電子元件取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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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求必應西山寺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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