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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蘭.傑索坐在舒適的椅子無聊打了呵欠,桌面上散佈凌亂的紙張和隨意擱置的鋼筆,電腦螢幕閃爍著程式執行。個人辦公室呈現慵懶的氣息,即便隔一扇門外是忙碌且充滿不安氛圍的候診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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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日本某間私立醫院,當初開醫院的理由只是好照料『黑社會』而不是達官貴人,但表面上並沒什麼危險特徵,若是小診所醫不好民眾大多還是會來看診。於是,醫院的制度不像公立醫院一樣嚴謹反而很寬鬆自由,院長的要求只要他們別出醫療意外其他都好,院內的醫療體系便呈現一個微妙的平衡上,不是特立獨行就是爛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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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蘭主治是精神科醫師,剛休假回來所以沒排到什麼患者,不過就算有案例他也不一定會接,完全依照自己興趣挑選病患候診。雖然任性妄為但同僚大多數都沒說什麼,畢竟現在多數人還是對於進入精神科有心理障礙,病患並不像內科那麼多。
唯一只有六道骸明顯表態不甚苟同,於是兩人曾有私下互推案例的爭鬥,但最後苦的總是兒童精神科的澤田綱吉,雖然他的本職是醫治兒童而不是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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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今天會來醫院只是閒著無聊,也想看看有沒有有趣的病例可以研究研究…才這麼想著,辦公室的門倏然被推開,一個短髮青年手抱著一小疊病例莽撞的衝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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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歐君,進來前要記得敲門喔,不然我會以為是那個我最討厭、也最想做掉的鳳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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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傑索醫生,下次我會注意的。」短髮青年慌忙的道歉,並把手中的病例放在白蘭的桌上。「…這個是從外頭轉進來的患者,因為六道醫生跟法拉利醫生手邊都有好幾個案例,所以院長說就轉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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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難得院長會指定病例給我呢。」
「院長說傑索醫生您太閒情逸致了,而且,他說你應該會有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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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蘭笑了笑,伸手拿起桌上那名患者的資料,狹長的紫眸端詳了幾會便露出月牙笑開,他將病例丟回桌上,往椅背一躺修長的雙腳便跨在桌上。
這院長心眼真狹隘,看不慣自己太閒就從別的地方搶來一個有趣病例給自己,不過這樣也不錯,不用自己去找有趣的東西,而且,這個患者倒是勾起他的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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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長這次可是推了個正中紅心的患者呢♪」
「那、我待會將他帶來,先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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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沒多久,雷歐便領著一位帶著厚重眼鏡的紅髮青年進來,青年剛開始顯得有些不安,但隨即就變得有些冷淡,只是禮貌性小聲的說了一句話:你好,傑索醫生。
白蘭看著青年一會,便又瞧了前一所醫院所給的病例資料:入江正一,正值二十四歲…是可以打拼還有衝動熱誠的年紀,不過看來這人並不像是反而有些冷漠,而症狀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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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說,你每到一個時間點就會忘記過往?」青年小聲的答應,而交談也是瞭解病患症狀的好方法。「說說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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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頓了一會,彷彿在思索什麼似的,過了一會才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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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自己沒察覺,是最近我同事跟我提起才知道,他說我總是忘記上個禮拜發生的事,本來我自己是沒在意,畢竟記憶這毛病從以前就如此,但…後來我發現好像忘記越來越多事情…干擾到工作覺得很困擾才來就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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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蘭還挺喜歡看到病患有些無力掙扎的姿態,不過眼前這青年倒是一直保持冷靜。入江平靜的說,頓了頓,原本沒有情緒的臉龐染上一些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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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索醫生……這樣的狀況,應該能治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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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嘛、這很難說,要評估。不過還是有機會好的。」只是比例很低,要看你的狀況,而也許忘記的東西也回不來。白蘭心中補上一句,他在病歷表上填上幾個註釋,又道。「你繼續說,越詳細越好,像是忘記什麼樣類型的事、還是有忘記誰,不然,嗯…不管什麼都可以,越詳細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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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送走了入江後,白蘭滿臉笑意的回到位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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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專職是醫生,但白蘭更喜歡研究人性的黑暗面之類,或是看著人類無力抵抗的不安神態也很有趣,精神病態者通常能滿足他的好奇心。雖然自己身為人類,不過白蘭也沒把自己與人類放在一起,他自認本質是不一樣,所以很理所當然的以旁觀者來看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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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入江這例子很有趣,生活技能方面程序記憶倒是不會忘記,他見過入江的對於機械方面的技術,說實在還蠻厲害的。而現階段是忘記最近的事,如上個禮拜的聚餐情形、自己做了什麼事也不負存在,而且還是他人的提醒自己才察覺,每週都是如此,然後逐漸有忘記人的趨勢──會促使入江來就診的原因也是因為他忘了常交流廠商的面孔,造成尷尬與困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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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江不僅是病症很微妙,記憶彷彿每到一個禮拜就重新格式化變得空白,就連後知後覺的個性也很有趣,人看起來平凡且弱不禁風,不過個性還是整體感覺都還不錯、不是那種很討厭的人類,雖然動機有些微妙…但,白蘭對於治療入江的症狀還是挺有興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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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在接下來這幾個禮拜,我們要做長期追蹤,所以請你與我保持聯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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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說出瞬間,白蘭還蠻訝異自己會說出這般要求,起碼在之前有興趣的病患他也沒做這麼全方位服務,不過後來想想也算了,生活要有意外才有趣嘛,在這期間也可以摸索為何自己對這青年有如此別的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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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入江則是愣了一會問道,這樣不會太麻煩傑索醫生您嗎?白蘭露出更大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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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不會喔~那麼,請稱呼我為白蘭吧!小正。』完全不給青年回答的機會,白蘭就擅自這樣決定將兩人的關係提升,並用紅外線互相交換手機號碼。『還有~在這期間也請養成寫日記的習慣,這也是追蹤病況的條件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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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聽雷歐君說你太閒而被院長指派工作?」隔天,六道骸在茶水間遇到白蘭時,笑道。「在這麼寬鬆的醫院裡還能做到這地步,我看也只有白蘭君你一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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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蘭沒有回應六道骸的揶揄,反而心情很好的吹著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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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我倒還真好奇院長指派給你的患者是怎樣的狀況,同事這麼久了第一次看到你這麼開心。」見狀六道骸也沒自討沒趣的繼續說什麼,將手中的杯子添了些熱水,咖啡香味飄散。「你那表情看起來還挺討厭的,真想揍下去。」
「哎~骸君說話還真傷人,我只是發現有趣的人而高興,就別盡是講些嘲諷。」原本專心弄著奶茶的白蘭這時才轉過頭看看那個討厭的傢伙,然後,突然歪了頭笑道。「……嗨、真巧啊澤田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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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茶水室擠了兩個這間醫院最麻煩的人物,原本澤田想先避開待會再來,沒想到在提起腳步往後退去的瞬間還是被白蘭給發現,澤田不禁覺得自己真是時運不濟,只能裝傻的打招呼矇混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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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好,傑索醫生、六道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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澤田有些尷尬的笑著,小小茶水間居然擠了全醫院最麻煩的人物,而且還是兩個!實在太有壓力了,他可不想成了這兩個人爭鬥中的砲灰……雖然這麼說,不過他常常還是成了兩人的砲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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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專職明明是兒童精神科醫生啊!怎麼這兩個人每次互推病例推一推總是到自己身上!他還有沒有人權?!院長大人,我只想要份高薪工作而不是高薪+精神衰弱的工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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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因為澤田已經練就吐槽出神入話的境界,所以表面上仍是一副某人說的蠢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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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嘛~那我就不打擾你們兩個人,Ciao♪」白蘭意味深長的說,捧著心愛的奶茶轉身就離開,徒留兩人一個茫然、一個不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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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六道骸最討厭白蘭一副『我什麼都知道了喔♪』的表情,那會讓他很想朝那個義大利人臉上揍下去然後在丟到海裡給鯊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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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六道醫生…你還好吧?」
「很好,謝謝你的關心,澤田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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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幾個禮拜過去,白蘭偶爾會接幾個患者以免院長又丟麻煩病例給自己,偶爾會在入江回診時翹班一起去吃個飯或逛街晃晃。不過他最在意的還是入江的狀況,雖然自己總是表現一副輕浮的樣子,但他還是有在注意入江每次來回診的狀況和每天他簡短回報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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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在他還是不太懂是什麼原因造成記憶斷層,聽入江說以前記憶力就不好,就這方面看來還算合理,人都善忘,要白蘭想想上個病人老早就不知道忘到哪去,不過…到了現在就不太像了──正常情況下總不可能連常常互動的他人忘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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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蘭先將腦部受傷這原因排除,入江並沒有出過意外或車禍傷到腦部,若是遺忘…聽起來像是心理防衛機制,不過他並不清楚入江在最近有發生什麼事情,如果要他主動提起好像也沒辦法,誰叫入江連對自己都那麼少根筋,也有可能,就因為是心理防衛機制,所以關鍵的那一件打擊會被忽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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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治療這種病況多少還是需要患者身邊的家屬或深交的朋友注意,白蘭曾私底下找過入江提過的同事──斯帕納,因為入江身處在外商公司,剛好這人也同是義大利人,白蘭就很理所當然的接觸他,方便溝通,日文文法實在太深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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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一君?…異狀?…我不清楚。』金髮男子聲音不甚清楚的回道,頓了頓。『…不過,最近他常常會陷入恍神,算嗎?』
「這個也可以,還有呢?」白蘭轉了轉筆隨意的標上註記,問道。「還是小正他最近有發生什麼大事?像家屬還是…伴侶…發生什麼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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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覺得講到伴侶兩個字就很不愉快,但那是職業本能所問的問題之一。雖然白蘭覺得入江應該沒有…不過也許他們是比較平淡互動也說不定,但還是很難想像入江有這般的關係在…這算是什麼心情?感覺很是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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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江目前單身,沒結婚也沒交女朋友,沒這問題。但說到家屬我就不清楚……』斯帕納突然頓了一頓,語氣中透露自己也不大肯定。『…對了,前陣子入江有請過假,也許我多心,正一君健忘的毛病好像就從那時開始變重,我不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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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入江還是單身白蘭心中有種『啊、果然』的意料之中,心情變得比較好,但頓時似乎也明白什麼,不過就算如此還是必須瞭解入江的症狀原因為何──所以,一切轉變是從那天囉?雖然電話中這男子不大確定,但既然會有小小的關聯,那也許就會有一點機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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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幫你問問我上司。』
「那,就拜託你了~」
『不會,正一君有你這樣的主治醫生,他很幸運。』
「有你這樣的朋友,他也很幸運♪」
『彼此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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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別對方掛下電話,白蘭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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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覺得自己有什麼越界舉動,畢竟本身就是以自己喜好為前提還做出行為,如果自己本能的想靠近入江正一,那麼不可否認的,自己對這青年是有些特殊感情存在…呵、白蘭以為自己不會對什麼人類動心,偏偏就出現了一個不可預測的變數──入江正一是一個特別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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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清心中真相,白蘭依舊心情非常的好,好到連六道骸都不想靠近這神經病棉花糖控、好到澤田都避之為恐不及,只有迪諾完全狀況外的還敢打聲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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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樣的好心情並沒有持續太久,回到家後白蘭依照習慣等著入江的電話,入江通常會在八點打來回報一天概況的電話,然後他們會聊個天再掛上電話,但今天過了九點依舊沒有音訊,原本以為入江是忙到沒機會,但轉個方向想也不可能…白蘭少見的感到有些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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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播的號碼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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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了好幾通入江的手機卻無人接聽,白蘭有些不安,他不知道入江的狀況會有什麼意外改變,於是抓起車鑰匙就出門。當初看病歷表時他還記得入江住的地方離自己家並沒太遠,同樣是市中心附近一帶,開車過去二十分鐘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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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公寓管理員告知也亮出醫生執照後,白蘭跟著管理員一同來到入江所住的公寓,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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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一片漆黑彷彿沒有人,白蘭連鞋子都沒脫就跑了進去,鞋底撞擊地面的喀喀聲凸顯了這屋裡的寂靜,這間屋子不大,但他沿著走廊進去依序看到客廳、廚房和浴室,都沒有聲響,一片漆黑的讓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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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江不可能什麼都沒告知就跑出去,畢竟他並沒有發生神智不清、幻聽、幻覺之類無法控制自己的狀況,唯獨只有記憶力一直在衰退,而就算會忘記,但目前的觀察結果並沒有連程序記憶(生活技能)都忘記,不可能還在外頭遊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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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到底是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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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蘭摸索牆邊繼續沿著走廊來到最後,是一間關著房間,想必那是臥房,也許入江就在裡面。白蘭將手搭上門把上,一扭,很好門沒鎖,他小心翼翼的推開門──唯一慘白的光線是桌上的電腦螢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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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蘭看到一個人影縮在電腦桌前的地上,沒吭聲,對外來者闖入絲毫沒反應,白蘭先小心的走了過去,情況未明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要讓患者太過激動,白蘭蹲了下來靠近青年,他試著呼喊了入江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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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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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的身軀顫抖了一下,半晌彷如一世紀那麼久,然後才緩慢的轉過頭來看著發聲者,雖然背著光,但白蘭來還是看到入江那翠綠的眼神裡盡是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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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記得我嗎?小正?」白蘭按著入江的肩頭問著他,自身秉持的專業不容許他在這時慌張,但雙手的微微顫抖還是透出一絲焦躁。「知道我是誰嗎?小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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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開始入江回答他的是一陣沉默,白蘭緊盯著入江沒有焦距的雙眸試著讓他憶起。快想起啊、小正,你應該記得的,我們都相識那麼久了,你會記得的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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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傑…索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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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然彷彿是想起了一些,入江雖然眼神仍茫然的望著白蘭,但卻小聲且不甚肯定的開口,就如他們剛認識那時一樣,入江頓了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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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蘭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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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白蘭還來不及高興之餘,入江猛然落下淚水,他一把緊抓著白蘭的雙臂,像是看到唯一的希望般的緊抓不敢放手,眼神雖然不再是茫然但卻充滿無助而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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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忘記…白蘭先生……我不想、忘記……我受夠了………我不要忘記…你……我不要在忘記…誰了……白、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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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江情緒激動而陷入崩潰邊緣,淚水不停的落下而口中則一直重複著一樣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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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蘭雖然喜愛人性脆弱面,但他並不知該如何讓入江停止哭泣,他不想在讓入江繼續恐懼下去,只好轉頭對管理員請他幫忙去自己車上找一下,如果沒意外應該有鎮定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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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間白蘭抱著入江不斷哄著他別太激動,但青年因為沒安全感而非常抗拒冷靜下來,直到看著因為鎮定劑而昏睡去的入江,白蘭心中仍有些不安,他緊握著青年體溫偏低的手,試著冷靜下來,然後,想起自己曾交待入江要寫日記,如果真有寫的話,那麼那本日記將是其中一個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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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將入江輕靠在床邊,起身去桌面上尋找,入江桌面上的東西很好分辨,都是他專業上的原文書籍,直到白蘭在書與書間發現一本黑色簿子,想也沒想,就將本子跟入江的手提電腦放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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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帶他回去,可以替我關上這邊嗎?」
「好,我會的……入江先生…會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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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理員有些遲疑的問,白蘭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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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同時,也是說給自己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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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帕納,請你幫小正請一個禮拜的假。」白蘭坐在床邊看著入江熟睡時,打了通電話給斯帕納,畢且不諱言的直說。「小正他狀況惡化了。」
『…我早料到…今天他看到我都是一臉茫然,很緩慢的才回神過來。』斯帕納的語氣有些無奈。『還有,關於之前我要幫你問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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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
『聽說入江請的假,是喪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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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蘭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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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司說,正一君曾在禮拜六回老家,那時他家裡的人好像外出,但在回程時出了車禍,聽說因為離家不遠,正一君剛好目睹了車禍發生,肇事車輛是休旅車且車速快,正一君的父母和姊姊當場死亡。所以…為了處理後事,禮拜一到三都請了喪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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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忘記失去至親的痛苦記憶,人會選擇去遺忘痛苦,那麼,是因為入江下了這樣的自我暗示,所以才會發生連鎖效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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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想這樣就夠了,謝謝你的幫助。」
『不會,那麼,正一君就拜託你了,傑索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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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掉電話,白蘭拿起從入江住所帶回來的手提電腦與筆記本。那筆記本他沒想太多就帶回來,說是直覺也太沒根據,但一翻開來,工整的字體映入眼前。太過好運了?不過白蘭也無暇去顧這問題,連忙開始讀起那一篇篇不知算是日記還是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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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工整的字體還有少許的圖畫,有些是在機械上新想法的圖塗寫寫,有些是紀錄今天發生的事情,斷斷續續也不一定有標日期,開始有完整紀錄就是自己交待他寫日記的時間點,看了一下都和白蘭知道的事情相去不遠,接下來就是今天,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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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蘭往後面快速翻去,發現到最後一頁寫了一組英數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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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32 3A 5E:
52 32 3C 2E 38 46 45 59 3A 44 43 5E
35 35 37 38 36 5C 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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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太懂意思,白蘭想了一會,還是拿起入江的手提電腦。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那是以一組程式編碼來封閉一段記憶,至親死於車禍的記憶雖然痛苦,但也希望自己能忘記,矛盾的後果是以層層代號方式來封鎖那段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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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幸運的,電腦還有電源可以開啟,等待了一會看見桌面後,白蘭便直接開了桌面資料夾一一檢視。雖然那個關鍵也許會被隱藏,但白蘭想,既然入江還有一點想保留的心態,那麼,應該不至於刪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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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江為了方便而沒把東西分散儲存,不過資料夾裡面也太多的東西,有公司的簡報、研究報告、機械設計圖,白蘭找了一會還是什麼也沒有看到,不免感到有些喪氣,便直接叫出程式來搜索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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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一個搜索結果:31 32 3A 5E.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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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層層包裹的跡象顯示,入江在無意識之間使用了Repression(壓抑)來保護自己,下意識的將極度痛苦的經驗潛抑到無意識中去,使個體不再因而產生焦慮、痛苦,這是一種不自覺的主動性遺忘(不是否認事實),雖然能正常工作,但壓抑在潛意識中的經驗還是有可能會無意識的影響自身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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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蘭沿著將那文件點開,螢幕跳出一個密碼提示,愣了一會,說實在他雖然(自認)資質聰穎但這種…不過身為心理學家(最喜歡猜測人心),白蘭還是試著換個角度想,試了幾組隨意猜的關鍵字後,最後密碼是Protection,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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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開,文件上映入幾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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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色になることで大きく変わる
從黑暗變成光明
今は小さくてもこれから大きくなる
這種巨大的改變是有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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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改變?」是感想嗎?白蘭又繼續看下去,期間沒寫任何文字的空白有很多段,而捲軸拉到文件最尾端,只寫了那麼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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すべての忘れてしまった…
全部都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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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記…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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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因為入江無法承受失去親人的痛苦,所以無意識間將痛苦封存在這地方,並以一層層的密碼來保護,雖然不想忘記親人,但失去親人的痛苦太過沈重,況且還是在自己眼前發生,於是選擇『壓抑』這些痛苦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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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樣的自我暗示,雖然成功的讓入江忘記那些痛苦記憶,但也逐漸的侵蝕他原本所擁有記憶,因為暗示自己要『全部都忘記』、忘記週末所發生的所有事情,而要忘了的原因卻已經不復存在了,所以入江心底仍這樣的自我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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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入江的記憶在每個禮拜日後就會重新變得空白,因為要『忘記以前的所有事』,然後就影響了現在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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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病態者想要治療的話,最重要的就是找到問題的癥結所在,既然,現在找到入江遺忘一切事情的源頭,那麼治療的話就會有辦法。種種跡象而言,入江是一個有高度的受暗示性的人,那麼以『催眠』來解除這症狀會是最好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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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吶、小正,你以後一定不會在忘記誰了,因為我已經找到你會忘記一切的原因。」說是私心,但白蘭是頭一次那麼在乎一個人,他心疼的摸著青年那一頭紅髮。「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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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之末,你會重生而不再善忘,七日之初,你會記得而不再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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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白蘭先生,真的很謝謝你。」
「嘛、小正,如果要道謝的話,叫我白蘭~不加敬語喔♪」
「哎?可、可是,那是兩回事吧!我、我……」
「小正別害羞嘛~我們都這麼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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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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