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前夕,岩砂村籠罩在一片低沉的氣氛中。即使是常年隱沒於山林中的寧靜,也難掩這個村子內部暗湧的波動。焚夜祭將至,村民們忙得不可開交,從清晨到黃昏,田地裡的活計、神社前的準備都進行得井然有序。女人們在織布間縫製祭典用的服飾,年輕人們則負責清掃神社與布置祭壇,為焚夜神準備豐盛的祭品。
傍晚時分,夕陽染紅了村莊的每一個角落。陽光透過樹葉,映在村子裡的古老石碑上,仿佛也在為即將來臨的儀式送行。荻野陽子站在家門口,默默注視著不遠處的神社。自從三年前回到村子後,她的心情一直像今日的天空一般,沉鬱且無法逃離某種壓抑感。
「這次的祭典,是我的責任了。」她低語著,雙手無意識地握緊了圍裙的邊角。這是她第一次擔起焚夜祭的重任,作為荻野家第三十四代的負責人,這個角色本該帶來某種榮耀,但此刻她卻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沉重。
一陣風吹過,帶著山間的寒意,也吹起了陽子的長髮。她抬頭看向神社的方向,火焰似乎已在那裡等待著,吞噬一切的準備早已就緒。再過幾日,她的堂妹荻野真將會進入神明的洞窟,成為焚夜神的新娘。
就在此時,片山優作帶著一群男人從神社方向走來。他的步伐穩健,面容如鐵,毫不動搖地朝著陽子的家走近。
「陽子,今晚會議,妳也該來了。」片山聲音冷淡,沒有半點情感。
陽子點了點頭,默默跟隨著他們走向村長的屋子。
夜幕低垂,村長的屋子內燈火微弱,燈光映照在四周斑駁的牆壁上,彷彿訴說著這村子深藏不露的古老歷史。陽子默默地跟著片山優作走進了會議室,房間內早已聚集了幾位村中的長老與年長的男人們,他們的臉上刻著歲月的痕跡,每一雙眼睛都隱藏著未言的沉默。
「陽子,請坐。」片山用冷淡的口吻示意她坐下,接著他掃視了一圈房中的人,確保大家都已準備好,便緩緩開口:「今天,我們有兩件重要的事需要討論。」
他微微頓了一下,似乎在為接下來的話做準備:「第一件,是關於你家裡的那兩位客人。」
陽子心中一震,知道這話題無法避免。她略微垂下眼,心裡有些不安,但依然保持鎮定。
片山繼續道:「北條誠,那個來自都市的地質學家,還有那個攝影師白石沙織。你知道,他們來這裡是為了什麼。他們對焚夜神的傳說充滿了興趣,但我們不能讓他們涉足太深,尤其是——」他頓了頓,語氣變得更加嚴厲,「禁地的事情,絕不能讓他們知道。」
他目光銳利地盯著陽子:「你是荻野家的人,這些規矩你應該比誰都清楚。那兩人若敢靠近洞窟一步,後果將不堪設想。」
陽子微微點頭,感覺肩上的責任越發沉重。她並不清楚村子究竟在隱瞞什麼,但她明白禁地是村中最神聖且最危險的地方,絕對不能讓外人接近。
「我明白,村長。我會確保他們不會誤闖禁地。」陽子的聲音雖低,卻透出堅定。
片山似乎對這個回答感到滿意,繼續道:「很好,但這還不夠。你得想辦法讓他們儘早離開村子。焚夜祭即將來臨,外人過多干涉不利於儀式的順利進行。」
陽子輕輕皺眉,點頭回應:「我會安排的。」
片山點點頭,似乎結束了這個話題。他轉頭看向其他人,話鋒一轉:「那麼,接下來要討論的是下任巫女的選擇。」
幾位長老對望了一眼,沉默了片刻後,一位年邁的老人沙啞地開口:「焚夜神的儀式不容有失,我認為川島由佳年齡合適。」
陽子聽到川島由佳的名字,心中不由一沉。
「川島家的女兒確實是個好人選。」另一位長老贊同道,「不過……她的母親還不知情,或許該儘早告知他們,讓她有足夠的準備時間。」
片山冷冷地笑了笑:「通知他們是必要的,但我們不需要他們的同意。焚夜祭是村子的命脈,個人的意願在此面前毫無意義。」
陽子垂下眼,不再言語。她明白,無論她對這一切感到多麼不安,作為荻野家的負責人,她沒有資格反抗這個古老的決定。她只能默默看著,心中充滿了無法排解的矛盾與痛苦。
會議持續了許久,討論著巫女的準備工作和儀式細節。夜色愈發濃重,窗外的風聲似乎帶來了遠方山林的低語,像是某種無形的預兆,籠罩著整個岩砂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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