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碧煉玉鼎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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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箭今晚如果不能把秘寶拿到手,怎對得起千柳莊掛上了牌子的盜寶職人名銜?」
男子一邊小心奕奕的向前探入樹林,心中暗自細想: 「三十五名牌子職人,刻上箭狼的牌子才掛在最下一列的抽屜裡,幹掉這一票後,怎也要擠升一列抽屜,好能拿到更佳報酬的委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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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林獵蹤的夜行人,乃黑道上俗稱職盜人之一的箭狼。
箭狼高竄低伏,借林木掩護,埋進黑暗中向山丘上潛行。
「不可以跟得太貼近,跟蹤的目標是武林上擁響亮字號的一等高手,一不小心便會前功盡廢,還招殺身之禍,這夜行動絕對不能貪功急躁。」自我告戒下,再次伏身耳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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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盞茶後,箭狼匿藏在一塊大巖石後貼體融為一體,探頭收緊眼瞳向不到百丈外的山丘凝視,在黑沉沉的密林裡,發現了一所茅蘆隱約建在丘頂上的一片竹林之內,如不細心觀察定會走漏了眼。
「籚舍四周被高逾三丈高的黃竹環抱,隱隱與竹林渾如天成,隱蔽難察,確是藏身躲難的好地方。如他要避過所有江湖上的風聲細雨,此秘處無疑是最理想的地方。哼,只可惜避得開黑幫強徒,卻怎也避不過咱們職盜人的耳目。」
箭狼以狸步潛行,來到竹林。
茅舍外以竹段作圍欄,欄柵間空隙可看見蘆舍的大門,微弱晃動的殘燭光線在門縫中透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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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勢減弱,空氣中溢滿竹葉子淡淡的清香。
「經驗告訴老箭寶不入急門,時侯尚早,還是靜待一刻看清楚再說。」箭狼屏息以待並不急於冒進,深諳幹他們這一行的,俗語說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道理。
「唔……不對……幸好不急於行事,原來來遲的人是老箭。」他嗅到竹林內有其他隱藏的動物,包括了人的氣息。
他沉著氣鍥而不捨追蹤了三天三夜,便是為了避開其他盜寶職人,免被成為蟬前螳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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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觀其變間,不出所料。
蘆舍的東西兩旁竹林,分別冒出了兩名黑夜人,身法敏捷輕盈,如夜鳥飛躍,於微不可辨的眨眼間越過圍欄,無聲無息的躍上丈剩高的屋頂上,一動不動的伏在屋席。
「二人身法乾淨俐落,體態輕柔,如非老箭目力超乎常人,還道以為真的是夜梟飛掠覓食。難道是同行嗎? 還是其他武林上的高手?」箭狼從兩人身形,幾可斷定來截食插手的是兩名女子。瞬間念海翻飛,卻找不著江湖上有這樣一號職人,心裡暗自嘀咕時,竹林異動陡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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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白色小狐從東南角的竹林探頭而出,身長呎許,通體雪白,長著一束如銀髮般似的灰色尾巴。 它的小頭貼著濕漉漉的草地,四腿輪流錯步交替,亦步亦趨地向竹舍移近。其動作並不像一般的野獸步姿,猶似武林高手進行刺探的動作,一雙血紅靈目緊緊的盯著前方蘆舍大門處,此情此景於黑夜籠罩的竹林發生,怪異中透出陰森詭祕的愄意。
箭狼面巾下嘴角透出冷笑,心忖: 「這夜可熱鬧呢,牌子上號稱夜狐郎的職盜人,竟也盯上了老箭的目標,長河幫峽州堂堂主的暗鏢秘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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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狐貼著地上緩緩向前挪動並沒發出任何聲響,靜悄悄的越過蘆舍外的圍欄,以細碎盈步爬至蘆舍前的石階。蘆舍內的人完全沒有察覺門外、屋頂及林子中的任何異動,包括融和在黑暗中的不速之客。
驀地,屋頂上方擲下了一顆小石子,「啪」的一聲墜擊在石階上,於寧靜的林子份外攘耳,把小白狐嚇得急忙竄至蘆舍後方,隱沒在箭狼視線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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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狼心裡「噓」的一聲暗笑,「屋頂上兩名小妮子可真頑皮,定把窺伺在一旁的夜狐郎氣過半死,不過這種行徑絕非行內人,她們是什麼路子的呢?」當意識到兩名黑衣人並非道上職盜人,心想大有可能是初出道的雛兒小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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蘆舍內步幅聲響起,一名健碩漢子打開了竹門,站在石階上往竹林四周掃視。
黑暗中以箭狼獨有的目力看得分明, 壯年男子三十上下年紀,闊肩細腰,緊身武服,頭扎英雄髻,外表挺立俊武,一雙炯炯英目凜然生威,他由左至右的向竹林掃視,右手隨意的放在掛腰的刀柄上。
箭狼馬上改變呼吸節奏,輕呼細吸。
蘆舍內傳來另一名男子的聲音,道:「堂主,山林中晚上多有狸貓之類的夜補動物,可能只是它們追捕獵物經過的聲音。」
話音剛落,不知何來一陣怪風吹過,蘆舍內微弱的燭光被吹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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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馬上籠罩蘆舍內丈許方圓之地。
箭狼眉頭一緊,暗忖: 「兩名雛兒那麼快便動手?」
遂深深吸一口氣,驚覺淡然若無的人參氣味早已經離開了蘆舍。
眨眼之間,行動奪寶的人已經得手,並於不到兩息時間逃離了蘆舍。
「很俊的身法。」箭狼不暇細想由大巖石後繞了一個小圈子,循西面散出人參氣息的方向追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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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跑了十來步,後方依然傳來呼喊聲:「堂主不好了,鼎子不見了!」
「什麼? 難道是那一道怪風? 快追!」
「追? 該往那方向追去?」
「哎呀……分頭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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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狼疾行中耳聽八方,暗自提防: 「兩名盜去寶物的黑衣人輕功極是了得,眨眼間已經在前方十多丈開外。」
細心傾聽之下,再有發現: 「右首百步外密林,灰衣束著馬尾長髮的夜狐郎也跟了上來了。」箭狼深悉小白狐嗅覺靈敏,為免被它發現,遂以斜線而奔,與夜狐郎保持較遠一點的距離。
「若果今夜只要應付這兩批點子,相信寶物不難手到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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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逐了半個多時辰,來到一條山中荒村。
箭狼躍上一間土房子的屋頂,瓦面上發現了剛留下的濕潤小足印,「好得很,看來兩名小娃兒跑累了入村子找地方歇息去。哼,外行人要和職盜人比腳力? 多耗上三五七年功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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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夜雨已停,滿天仍是沉甸甸的黑幕雲層,箭狼深深吸了一口氣,本是淡若殘存的幽幽人參香氣變得越來越濃烈。
「小娃兒,妳們是走不掉的。」
驟然間心頭駭然一震。
一絲難以言喻的腐嗅氣味凝留在空氣中,對於一般人來說或許只是尋常糞土的氣味,但對箭狼來說,這一股獨特的氣味並不陌生。箭狼猛然想起了一對傳聞中的職人拍檔,「難道是牌子上位於上層抽屜,茅列前五名位置的職盜高手,'陰屍二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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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是什麼時追到這裡來的? 陰屍二王一是不來,一來便是一對拍檔,一王一后合稱二王。黑道上是出了名心狠手辣的職盜人,自持隱世異術,為了奪寶不惜殘害其他職盜人性命,是行內少數足令黑道上惡徒也聞風喪膽的大凶人,近年不少盜寶職人都在二人手下吃過大虧。」
箭狼馬上選擇偏離山道,往較隱蔽的密林追去,再繞過了一個山岰,一座孤伶伶的山神廟出現在前方山頭上。
憑著箭狼敏銳的嗅覺,肯定兩名取了寶物的小妮子是躲在古廟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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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狼很快便選定了一棵山神廟以外約五丈開外的密茂大樹,藏匿在下層橫枝上謀定而後動。
指間暗扣箭尾,視線連眨動眼晴也沒離開古廟的範圍。
約靜待了一刻鐘,廟內發生突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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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嗆啷……哇啦……」
破木之聲劃破了寂靜,兩名黑衣人一前一後,從廟旁的木窗破窗而出,以矯捷的身法欲躍上廟旁的一棵大樹上。只是一條白色帶子從窗內一伸一捲,如影隨形,像毒蛇吐信般一「咬」,「嗦」,纏著了落後一點的黑衣人足踝。
那名黑衣人反應也奇快,腳尖一點,在空中瞬間旋轉身子,轉眼擺脫了白帶子的捲纏,身法美妙靈巧。
「嗖嗖嗖」,早一步躍上枝頭上的黑衣女子雙手交錯連續彈射,「噗噗噗噗」,向窗內密集地發出各種暗招子,掩護著樹下的同伴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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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廟窗內冷笑一聲,「嗖……」破風連響,「呀…」驀然一聲慘哼,樹上的黑衣女子被窗內回擊的暗器射中,不慎從樹上倒跌下來。
電光火石間的變化,藏身另一棵樹上的箭狼也看得有點觸目驚心,顯然兩名黑衣女的暗器手法不敵闖進廟內施以突襲的人。
下方的同伴剛脫出套在足踝上的帶子,見狀倉皇脫口驚呼:「姐姐!」使出妙靈身法向前撲去,恰好及時欄腰一抱往橫外滾,以免樹上的黑衣女子直墜地面,傷上加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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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觸地滾了兩滾,不顧身上沾滿泥濘,瞬即彈起頭也不回便往山道上拔足奔跑。剛跑不到十步,傷在自己暗器之下的黑衣女子腳下一個蹌踉,「噼啪」重重在崎嶇的山道上摔了一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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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狼正自猶豫如何應變,眼前變化峰迴路轉,山道的另一端,約五丈外出現了一名束起馬尾長髮的男子,其肩上一頭小白狐直勾勾的盯著兩名黑衣女,喉頭發出沉嘶。
箭狼心中明白,暗叫興幸沒有衝動現身。擋路的正是牌子上職盜人之一的'夜狐郎'。
灰白的長髮,配上一副慘白的瘦削面孔,勾鼻長目,一看便知不是善男信女。兩名女黑衣人頃刻間前後受敵,在山道中間進退兩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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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狼輕輕由樹上滑下,沿草叢摸黑迎上山道。
「夜狐郎在職盜人排行榜上排第二十,只要他這夜奪得寶物,行內叫價定然升價十倍,大有機會晉身前列十名之內。哼,老箭豈能任他坐大,小子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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廟內,駭然步出了一名身穿宋朝官服,面上畫上了神功戲面譜似的花旦戲子。那人不男不女,踏著神功戲台步,作撫及胸長鬚狀,昂揚立在廟門前,啟腔唱道:「小妹子花樣年華,英年仙去,痛哉哀哉!何而不為,回頭是岸,快哉樂哉!」 唱腔有板有眼,絕不欺場,奈何深山荒廟,聞者悚然,躲身草叢早中的箭狼不禁打了一個寒噤,暗罵了一句: 「你奶奶的'獨戲夫人'也來湊熱鬧了。」
箭狼暗中盤算: 「獨戲夫人,千柳莊牌子上位列第十六號職人。曾為了奪取寶物親手殺了自己的丈夫,為人豈只心險毒辣? 聽說還擅使心計設局,行事深謀遠慮,毒物暗器樣樣皆精,手底下各種險詐手段防不勝防,看來今晚務必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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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傷的黑衣女子看似軟弱無力,頹然坐倒地上,而另一名黑衣女子,幪面面巾上射出兩度怨恨的目光,直瞪著廟門前的戲服怪人。
攔在山道另一端的夜狐郎冷冷道:「我道夜闌人靜,誰在擾人清夢,原來是只懂唱獨腳戲的寡婦!」明途欄截,怎叫一路追蹤上來的夜狐郎一開口便不搶白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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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戲子打扮的獨戲夫人嬌哼一聲,仍以戲曲讀白之腔調道:「白面小子要插一腳嗎?人是老娘打傷的,小子也該識懂得規舉吧,快滾!」最後兩字把聲調提得高高的,令人刺耳難受。
夜狐郎嘴角冷笑,擺出半步不讓的姿態,道:「我們一人一狐,從峽州城追到這裡來,她們早就被我們盯上了,看來是夫人湊巧路過,多管閒事吧!」 此刻他終想到獨戲夫人一直暗中跟蹤著兩女,並提早一步躲身於廟內伏擊她們,只是她想不到憑藉小白狐的嗅覺他會來得這麼快。
當然,他更沒想到還有其他職盜人還沒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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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躲在草叢中的箭狼反而鬆一口氣,樂得隔岸觀火。看見那受傷的黑衣女子腿上被含毒的飛鏢釘中,淌流的鮮血呈暗紅瘀色,不禁濃眉一緊,「獨腳夫人的暗器顯然有毒,陌路相逢又何必下此毒手呢? 果然如傳說中出手可有點狠。」
箭狼心裡暗自嘀咕,「陰屍二王是否已經在附近守候呢? 現在依然嗅不出二人身上腐臭的氣息,是否老箭剛才過於小心眼兒呢? 眼前只能嗅出淡淡參香在兩名黑衣女身上散發出來,這趟絕對不會有誤,寶物就在她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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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狐郎撫摸著懷中小白狐,輕描淡寫的向山道上兩名進退失據的黑衣女子道:「妳的好姐姐吃了那戲子的毒鏢,不出兩個時辰,如果沒有戲子的獨門解藥,看來以後要用手走路了。」
廟前的獨戲夫人倚在廟門旁,以枯枝一般的柴指撥弄著小辮子,學著白狐郎輕描淡寫地笑道:「好妹子,不用擔心,乖乖的把寶物交出來,老娘可保證妳的姐姐如常跑路,生龍活虎,絕不戲言!嘻嘻!」嬉皮笑臉的威逼承諾,教人怎能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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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狐郎在山道另一端打了個乾笑哈哈,道:「這惡婦剛才那一顆毒鏢便是想了結妳的姐姐,是只學藝不精打偏了,試問妳們還可以相信她嗎?倒不如和我夜狐郎合作吧。小妹子好好的把寶物交出來,我負責把解藥搶來給妳救人,公平交易,一舉兩得,如何?」 他嘴上一邊說話,腳下不著痕跡的已逼近了兩女十步。
獨戲夫人給夜狐郎說破了有意殺人,怨目中掠過一絲殺意的毒芒。
暗處的箭狼正盤算如何收局,是否該出手之際,突變又再次陡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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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受傷的黑衣女子回頭向夜狐郎道:「好,我們應承了,一言為定!接著!」說罷探手入懷,掏出一個透出翠綠色的小鼎子,用力擲向封鎖了山道的夜狐郎方向。
廟前的獨戲夫人那想到她會有此一舉,施展步法飊身上前,白色緞帶同時脫手而出,疾捲向空中仍沒落入夜狐郎手中的翠綠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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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山血道,群盜奪寶,究竟最終寶落誰家?
長河幫堂主失手翻船,會否就此罷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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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續
預告: 碧煉玉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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