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馬地 - 趕鴨子上烤架

　　榮仔，江湖人稱“玉算盤”，龍和堂卓大佬的御用軍師，也是公司大小事務的榮掌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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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社團裡唯一會說兩文三語的人才，據說原先不是城寨人，不知道因為什麼死心塌地跟著卓大佬，江湖一混就是十餘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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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起公司轉型的事，其實早在1960 年代初的時候，港督府就已制定了把徙置區向西擴張的計劃，並打算在此過程中清拆九龍城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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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那一次的清拆計劃顯然沒有成功，甚至還陰差陽錯地促成了九龍城寨自治委員會的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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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先，那些以城寨為基地的生意人們，當然頭一個不同意清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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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拆除九龍城寨，經營妓寨、煙館和非法藥品制煉工場的老闆們就要另尋地方去做他們見不得光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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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不難猜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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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事實上除了他們，還有許多城寨中利益微薄的合法生意人，以及沒有香港地區執業牌照的醫生與藥劑師們也同樣反對清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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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而言之，在多方阻攔下，這個臭名昭著的罪惡之城便滿身血汙，卻又完完整整地留存到了80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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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值1983年初，坊間傳聞說英國有意放棄香港的管轄權，再等到北京政府接手，九龍城寨的清拆也就是或早或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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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恰逢對岸港島中環金融市場正欣欣向榮，連各大銀行都紛紛籌備起興建總部大樓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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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記得剛剛榮仔對陳生說的，這是卓大佬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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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狗屁，根本就是這個狐狸精自己跑去吹的風：美其名曰，讓龍和堂幫會藉此良機洗白部分公司上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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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根本就是想跑去港島大肆斂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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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畢竟，誰會嫌錢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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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本被榮仔隨手扔給陳生的賬冊，當然也不可能是龍和總公司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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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大佬上位當龍頭的這兩年來，龍和堂把城寨裡大大小小的十餘個幫派清了個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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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本賬就是某次搜刮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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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為江湖上有名的“玉算盤”，榮仔自然不可能拿著這種漏洞百出的賬目出九龍城，不過電影公司嘛，他倒還真沒想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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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來只想藉此考量考量這大陸仔是不是真看得懂賬本，沒想到竟然還真給他挖出這麼個寶貝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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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靚仔，阿榮哥開個公司給你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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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榮仔心情好，又從兜裡摸出蝴蝶刀在指縫間翻轉，連帶著陳生都從撲街成了靚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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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呢，就好好地找人把這個電影拍起來，是賺是輸都由你榮哥來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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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生是知道社團有錢，卻不曾想有錢到這種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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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拍電影，三兩句話間就要給他開個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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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慣了軟飯的陳生哪裏見過這個架勢，差點又要腿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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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榮仔點了根菸：“你跟著我去趟深圳先，叫阿豹把塘尾道鴨寮街上，靠近深水埗那家新開的遊戲廳扔給小阿杰，自己過來公司坐幾天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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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到這裏，他突然停下想了想，“小阿杰的女友，那個叫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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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傑哥喊她阿怡。”陳生見縫插針地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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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對”，榮仔抖了抖菸灰點頭，“周怡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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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順便叫阿豹給小阿杰撥個經理的位置坐坐啦，不要叫人家小朋友在女仔家裏抬不起頭來，現在這個年代光有錢頂乜用？何人冇錢？重要的還是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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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這裏，陳生心想，自己算的卦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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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叫梁傑的小古惑仔命裡要走鴻運，到這也正好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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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正想開口奉承，就又被榮仔給噎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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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榮哥再考考你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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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榮仔手腕一使寸勁，咔嚓一聲合住刀柄，用刀背颳了刮陳生的下頜問：“公司的電影拍完，要往哪兒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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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生一愣，榮仔剛纔喊他去深圳，自然是打好了主意要把電影公司向北邊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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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又突然說要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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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前總聽人家都說女人心似海底針，可陳生卻把根根銀針看得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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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現在要叫他來講，陳生定要說這群古惑仔的心纔是海底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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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僅是海底針，更是喉口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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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不小心就叫人丟了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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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歸想，陳生也不敢真的不應，於是便老老實實地答：“拍電影，賣給大陸，洗錢上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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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咯”，榮仔笑，唰地收回了刀，伸長了小臂拍拍陳生的肩膀：“放輕鬆點，小子，答案就是這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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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榮仔說：“好好動腦，想在九龍城活出個名堂來，就這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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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叫他好好做個有用的人，有用才能在社團給自己掙條好命出來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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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生有用，大哥大佬們自然當眼珠子般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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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生無用，那下場就跟他手上的賬冊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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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話不需要陳生回答，因為他的命就是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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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榮仔的辦公室出來，陳生用力地吸了一大口氣，然後顫抖著吐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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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踏上仙打瑪麗亞號之前，更準確地說，在因為海上風暴擱淺九龍角之前，陳生從沒想過有一天要竟然靠自己去掙一番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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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天生的招贅命，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能用來換取錢財的，只有一顆七竅玲瓏的心臟和一張生得白淨漂亮的臉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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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社團最不需要的就是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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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個黑幫就是法律的地方，漂亮的女人會被賣去雞竇，而漂亮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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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榮仔卓大佬般有本事的，還則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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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陳生這般沒本事的，大概只有死路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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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他必須裝到底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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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佛送到西，陳生真後悔，小的時候光顧著躲懶和偷吃貢品，沒多跟著師父學點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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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趕鴨子上架已經烤上了火，這下他是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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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時間想那麼多，陳生便按照榮仔的吩咐回了趟總公司找阿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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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是不是卓大佬的功勞，阿豹倒是一改昨天夜裏凶神惡煞的模樣，頗好脾氣地應了聲，還把陳生送到了公司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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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他正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地時候，一轉頭又碰見了梁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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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生險些還以為卓大佬貴人多忘事，沒想到住處在這兒等著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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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小子真是好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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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傑勾過陳生的肩膀，儼然一副哥倆好地模樣攬著他就要往前走去，“大佬親自吩咐，給我們龍和堂的新顧問在城寨裡安個窩，那自然是要叫你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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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問？他什麼時候又成了顧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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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生被推著走，根本來不及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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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心裏還記掛著梁傑的好事，“傑哥，榮掌櫃的說要撥你做旺角那家新開遊戲廳的經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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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傑猛地停下，眼睛眨了眨，“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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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生老實回答：“千真萬確，榮掌櫃喊我傳得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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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聞言，梁傑頓時仰頭一笑，“走！陪兄弟去給你嫂子買個小禮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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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買禮物之前，梁傑還神秘兮兮地拉著陳生跑了一棟唐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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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生一開始以為是大佬給他安排的住處，可剛一推門便發覺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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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二樓朝南開窗的一間，房子不算很大，兩室一廳目測有八九十尺，但勝在採光不錯，看著也算是溫馨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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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生一下子就明白了過來，這大概是梁傑準備來娶媳婦兒的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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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是會看風水嗎？”梁傑靠著牆問：“看看這房子怎樣？有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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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說一百平以下的房子沒必要講什麼風水，但陳生還是仔仔細細地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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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很明顯的局或煞，除了艮位缺角讓人看著有些奇怪之外，並沒什麼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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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艮位，也就是房屋的東北方存在缺角，可能會對家中男性孩子的運勢和健康產生不利影響。特別是對於家中唯一的兒子來說，這種負面影響可能會被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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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考慮到香港的地界寸土寸金，城寨裡的房屋又全是造型千奇百怪的違章搭建，只有一個卦位缺角何嘗不是一種幸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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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生簡單講了房子的問題，又說了如果實在相信這些風水之事，可以在缺角處擺些具有化煞招財作用的葫蘆或五帝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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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歸，這是間相當不錯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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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傑滿意地點了點頭，“婚房來的嘛，借你吉言，今天一早小怡就已經同我和好了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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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早就猜到，但陳生還是相當給面子地驚歎了一聲，然後滿臉真誠地祝福梁傑和周怡兩人幸福美滿白首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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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唐樓磨蹭了半天，陳生才知道梁傑這扭扭捏捏的勁原來是要去買鑽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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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他才真的理解榮仔說的，現在這個世道，誰會冇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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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傑只是個剛剛混上游戲廳經理的小古惑仔，拍拖買鑽戒都要選幾克拉的纔夠氣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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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出手闊綽，竟然還會因為各種原因被女仔家裏瞧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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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生覺得這個世界真是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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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算是過過好日子得了，從前在江浙各地遊走，為陳生花錢的人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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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比起香港的紙醉金迷，陳生竟從心底裏生出了一種詭異的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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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凡事盛極必衰，物極必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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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又想起榮仔說得，中環要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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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港人最講風水，銀行大樓規劃三年仍未動土，自然是還在盤算財氣從何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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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和堂的卓大佬也要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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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吊子道長陳生心想，究竟要做個如何精妙絕倫的局，用盡多少天材地寶的法器，才能破煞納財，將中環與港島變大片福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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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他是半點也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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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前從羅太那裏順手牽羊來的珠寶首飾全扔在了總公司裡，哪怕是借陳生十個膽子，他也不敢跑去拿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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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除了卓大佬賞的一間只夠擺下一張床，躺下就要和盥洗室面對面的棺材屋子，陳生渾身上下連個鋼鏰兒都摸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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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躺在棺材板上盯著牆壁上的蛛網發呆，陳生又在心裏盤算起掙錢的門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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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先一個是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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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榮仔說要帶著他掙大錢，可電影公司是不是真的要開，開了之後分多少錢，一切都是未知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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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生雖然慫，但卻是個主意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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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咁現下何人冇錢？他多少也得有點體己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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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寨裡找活做不難，小孩子們去糖果廠包紙也能掙些零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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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生可吃不了苦，叫他去幹苦活還不如壓著他去賣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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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總有法子的，陳生頗樂觀地想到，自己只是尚未摸清楚這個世界的規則，他還需要一點時間來消化新遊戲的玩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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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噼裡啪啦的響聲打斷了陳生的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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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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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他鑽進城寨後，落的第一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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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生蠕動著湊到窗邊想聞聞雨味兒，可城寨的樓與樓間捱得太近，他的腦袋剛伸出去，就一頭鑽進了別家人做飯的油煙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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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鴨子上烤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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