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用5000萬日元購買你的時間嗎？ - 序章

正值炎熱的九月，棲息楓樹上的蟬時不時的唧唧聲，讓人清楚地感受到夏天的氣息。

明明是個值得高興的好天氣，我卻獨自坐在校園頂樓，心中滿是無奈的嘆息。

準確一點來說，我人是坐在樓頂的護欄外。

風吹過耳際，夾雜著炙熱。

腳下的水泥地顯得那麼遙遠，像是一片冰冷的灰色海洋。我握緊了欄杆，感受到金屬表面的溫熱。

遠處的蟬鳴則像是一個無盡的呼喚，在烈日下顯得那麼遙遠又那麼刺耳，彷彿在催促我做出決定。

每當我閉上眼，腦海中閃現的都是那無法逃避的孤獨與痛苦，像是冰冷的手緊緊攥住我的心。

一個念頭掠過腦海，短暫得像是幻影……自殺。

雖然只是一時的衝動，但我回憶……可說是毫無喜悅可言。

我的父母都是工作狂。

每天早出晚歸的作息與我完全錯開，數年也未曾說上幾句話。

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卻宛如陌生人似的。

僅存的聯繫是冰箱上的便條，告訴我冰箱裡有什麼食物，還有簡短的注意事項等等的關心話語。

我還記得小時候，總是把他們留下的紙條當作遊戲，每天興奮地寫著稚嫩的回應，試圖保持一點點親近感。

遊戲和現實終究無法重疊，期望也只局限於紙筆之間。

「媽媽，今天我交到了很多新朋友喔!」

「我今天在學校數學考了一百分喔!」

「明天的運動會，一定一定要來喔!」

交織平假名及片假名的歪斜字跡所隱含的童言童語，是小學一年級的我，過去所抱有的「希望」。

「內，你很棒喔，繼續加油，要跟朋友們好好相處喔。」

「太厲害了呢，保持下去，媽媽相信你會越來越好！」

「明天有重要會議，恐怕不能去，運動會加油喔，爸爸媽媽會心裡支援你的。」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我無法從便條紙上的黑筆字跡，感受到來自家人間的關心。

當知道他們依舊無法參與與我有關的任何活動時，我自行結束了長達三年的「遊戲」。

他們總以工作繁忙推託，直到現在我也不知道他們是如何看待我的。

這是我內心的孤獨。

「幽谷！你還站著幹什麼？趕快幫我把這些東西搬過去，不要磨磨蹭蹭的！」

「你在幹嘛啊？別發呆了，趕快把這個給我！」

「幽谷，你真慢，這麼簡單的事都做不好嗎？」

自小學起，無論在哪個班級或團體中，那些特別喜歡指揮他人、控制局面的孩子總會自然而然地接近我。

就好像他們聞到某種獵物的氣味，將我視為一個可以被任意支配的對象。

這並不是我自願的。

當他們決定成為我的「朋友」時，他們會安排好一切，從我該做什麼、該說什麼，到該與誰交往，一切都不容反抗。

活得比操偶師手中的魁儡娃娃還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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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視操場，陽光刺眼得讓人眯起眼，但這並不是讓我腳下發軟的原因。是那無盡的高度——就像一張張裂開的嘴，等待我墜入其中。

空氣中的熱浪一陣陣逼近，卻無法溫暖我冰冷的雙手。

我看看雙腳，看看地面，再看看雙腳，又看看地面。

一滴冷汗滑下，內心如同翻江倒海。

大腦沒有發出退縮的指令，身體卻很誠實的縮回「安全」的地方。

當我真的打算跳下去，讓一切結束時，恐懼湧上心頭，之前的那些勇氣早已不見蹤影。

我……做不到。

膽小的我，實在是沒有所謂的勇氣。

那些歷史上無名士兵，是否也曾在此刻懷疑過自己的選擇？”

我真是個魯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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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下的操場不知何時聚集了不少學生，一個個抬頭望向我的位置，八成…又被發現了?

通往頂樓的樓梯發出咚咚咚的巨大聲響，沒過多久，頂樓的門把被人瘋狂的扭轉著，門板也能感受到撞擊，門後有如有頭吃人的猛獸般，正用盡全力地推擠門鎖。

隔著一道門，我感覺已經能夠聽到野獸的低吼了。

「喀喀喀、喀嚓，砰!!」

門板被巨大的衝擊力撞開，一頭大猩猩...不對，一位長得像大猩猩的主任，正面目猙獰的看著我，我與他四目相對。

炙熱的空氣凝固，連蟬鳴似乎也在此時靜默。

「你……又在……在這裡做……做什麼?」

大猩猩主任滿臉通紅，上氣不接下氣的質問我。

「很抱歉打擾到您，我現在立刻回班上上課。」

我以九十度鞠躬表示歉意，在他犀利的目光下走下樓梯……

有這麼一瞬間，我幻想著我壯著膽子，一臉正經的說出我的來意的樣子。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

「我…只是…透透氣。」聲音小到幾乎連我自己都聽不見。

「你這次又在搞什麼鬼？」

或許是沒聽見我的回應，也或許是休息夠了，大猩猩主任以憤怒的口氣向我索取能令他滿意的回答。

什麼樣的理由，能為一個上課時間在頂樓逗留，且有自殺意圖的學生開脫?

……

我的腦袋一片空白。

連續兩次都未收到我的回應，大猩猩主任背後燃燒的火燒得更旺了，怒氣沖沖地朝我一步一步走來。

出自對於感知危險的本能反應，沒有逃跑意圖的我拔腿狂奔。

我在欄杆邊緣與大猩猩主任上演經典的追逐戰。

「站住，不要跑!!」

大猩猩主任在後面一邊對著我的背影大吼，一邊拖動他龐大的身軀。哈哈，他是不是沒什麼在運動，走沒幾步就氣喘吁吁的，想必剛才他為了來抓我費了好一番功夫吧?

陽光下的追逐戲碼......聽起來似乎浪漫無比，但在我身後追趕的如果不是抓狂的大猩猩就好了。

這裡…已經是頂樓的盡頭了。

直到這時，我才驚覺自己的愚蠢。

若打從一開始便往反方向跑的話，便能安然無恙地回到教學樓。

「哈…哈…哈…」

頭冒白煙的大猩猩主任步步逼近，心臟似乎因劇烈活動後而撲通撲通的跳著。

我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一陣突如其來的怪風撲面而來，使我一時之間無法睜眼。

我一個重心不穩，腳跟逐漸脫離地面。整個人好像..在往後仰?

身體……逐漸超出可以立足的界線……

死亡這個詞，第一次讓我感到恐懼。

人類的潛意識，普遍是抗拒「死亡」的，我也不例外。那一剎那，想死的念頭在心中的重要性被無限縮小，小到似乎從未存在過。

試著抓住欄杆的雙手被重力視為徒勞，雙手漸漸無法負荷自身的重量而下滑。

真的就這樣？這麼快就結束一切？

明明之前對其還充滿著無限嚮往，絲毫不願留念人間的我…還是…退縮了啊…

「我…其實還不想就這樣結束我的生命啊！」

我在心中吶喊著，但我內心很清楚，不會像漫畫中會有人對你伸出援手。

面對早已預料的事實，眼皮不爭氣的闔上，坐等死神喚醒它。

突然，一股向上的力量慢慢把我提起。

「你…千萬千萬不能鬆手啊!」

粗啞的喊聲傳入耳中，原來是…是大猩猩主任?!他看起來比剛見面時還來的通紅，臉整個皺成一團，如果不是現在看見，我還真想笑出聲。

「你絕…絕對不能鬆手!!」

大猩猩主任硬生生的從嘴巴擠出幾個字。

聽到他這麼說，已經被燒成灰燼的求生欲再次復燃。我的雙手用盡吃奶的力氣，死死的抓著救命稻草。

平時連拿本講義都感到費力的我，爆發出驚人的力量。

「1……2……3!!!」

伴隨大猩猩主任的發力，我逐漸被拉回樓頂。

我吸了一大口空氣，享受劫後餘生的喜悅。

主任的手依舊緊握著我的手腕，那張猙獰的臉此刻看起來竟有一絲疲倦與關切。

「等等過來辦公室找我!」

兇惡的目光正向我展示我的所作所為而導致的後果。

「好~」

在顏值與武力的雙重壓制下，我輕聲地做出回應。

我暗暗慶幸大猩猩主任的出現。

有這麼一瞬間，我的微笑比太陽更加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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