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又是一個平凡的夜晚。
我還在找門匙時,他已經摟著我的腰了。「嘻,這麼猴急。」我嫣然一笑,低聲道。
「對著你,我又怎能不猴急呢?」他湊上前,在我耳邊輕聲回,一大陣酒味撲鼻而來,那雙手亦不安分地遊走著。
甫進門,他就吻向我的頸了。哈,這下,我找對了人了。「先等一等,我去準備一下。」我莞爾道。我拉開他環抱著我的手,回首一看,他嘴邊掛著一個淺淺的微笑。
或者,今晚過後,我會記得他的名字。
我打開音響,一段激昂的電子音樂登時傾出來,似是千禧年的歌曲,名字忘了,反正不重要。我又拿起清新劑四處噴,雖稱不上香,但對他一個來說也足夠了。就這樣,這二百呎的公寓成了一個僅屬於我倆的舞台。
「可以了。」我轉過身,那個興致勃勃的男人卻蕩然無存,迎接我的只是一個眼神飄忽,表情僵硬的人。好吧,事情總不可能一帆風順。
「你這樣……」
「甚麼?你不喜歡我為你精心準備的東西嗎?」
「不,只是……」
我左手放在他腰間,右手輕撫他的頭髮,上半身靠向他,仰望著他那雙明眸。「不是的話,就快點入正題吧。等了這麼久,難道你不著急嗎?」我柔聲道。他眼中那道遲疑的光芒好像暗了一點,呼吸也變得短促,但這些距離要完全征服這人還差臨門一腳。
我輕輕挑著他的耳背,呢喃道:「來吧,別等了。」語畢便一口吻向他的臉頰。他不禁打了個寒顫。當我想細看他雙目時,回應我的卻是一雙柔軟的嘴唇。
嘿,上釣了。
在兩張嘴巴併成的一小片空間中,我把舌尖伸進他的口中,摸索著他那膨拜的情慾,而他也接過我的橄欖枝,給出了自己的回應。在激昂的音槳下,兩人原始的慾望交織成一幅美麗的刺繡。在逐步升温的氣氛中,兩條舌頭緊貼著,交纏著,探戈著,我從他手中接過主導權,從他的舞台,慢慢走到我的座席……
「咔擦!」
下一秒,他像是觸電般彈開,跌坐在地上,他雙手捂著嘴巴,但指縫間仍滲出黏稠的漿液,在柔和的燈光下閃著暗紅色。他嘴裏含糊的低鳴為音響中的音樂添上悅耳的伴奏,先是用厚重的,戲劇性的呼吸聲作開場,給那首冷冰冰的歌加上感情,再用斷斷續續的驚叫給副歌點綴。原本這首歌聽下去平淡得像是流水線上倒模出來的產品,沒有甚麼特別,但在他的伴唱下,這歌卻變得極具生命力,喚醒我心中的活力,觸動我胸中的感慨。我聽到的不單單是一首歌,而是一支在生命快走到盡頭時,對命運的最後哭訴,而最後不住的咳嗽聲更是畫龍點睛,像是……
咳嗽?
啊,對了,我咬走了他的舌頭,他也不能再正常吞嚥了,天知道現在他喉嚨裏有多少血。現在他也只是在地上掙扎著,看這樣子應該反抗不了,現在我還有時間,先慢慢來吧,他嗆不死才再算。
我束起頭髮,披上預先拆好的即棄雨衣。撿起床頭的廚刀,再從櫃裏拿出一個大盤,過程中還在咀嚼著口中的肉塊。它始終也是生的,咬起來很韌,但我要品嚐的不是肉本身。每嚼一下,那濃郁的汁液也會滲出來,就像是咬甘蔗一樣。那汁初初入口時像是一陣鹹味中拌著一點羶,但在口中蘊釀一番後,有種奇特的味道漸漸蓋過這陣怪味。是澀?是沖?都不像,我不懂得怎樣形容,但這味道好比一名乞丐在挨餓十幾天後第一次吃到的蜜餞,或是一個在沙漠流浪多日的冒險家喝到的第一口甘泉那樣,鮮香得可以令所有煩惱一掃而空,嚐過一次便教人欲罷不能,那怕是易牙再世也不能模仿它十份一的美味。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ay1lDTLwb
……說偏了,講回那傢伙吧。他還在地上咳嗽著,可能這事對他來說還是太刺激了。他真的要向那些前輩學習,他們好歹還會反抗一會,但他卻遍不,只顧著咳,甚麼也不做,我看著他也覺得無聊。「要不先……」我嘀咕著,在櫃子裏翻找了一會。奇了,明明我放在……
眼角的影像打斷了我的思緒。啊,終於來了。在節奏明快的音樂下,他終於顫顫巍巍地站起來了。在這情況下,他會怎樣做呢?出拳?掃腿?在流了這麼多血的狀況下,他的力度又會是多大呢?
「啪嗒!」
怎樣說呢?
如果我這時說一段模稜兩可的又有點文縐縐的話,應該會很有趣,但我現在真的沒心情。看著躺在我面前的男子,我腦海裏的只剩一句:老兄,你這也太不中用了吧?
好啦,不管了,我繼續翻著櫃子,終於翻到了一把剪刀。我從他的棉質t恤剪下幾條布,把他雙手綁後,雙腳束好,嘴巴封起,上臂紮緊,再把他拖進厠所,還不忘補上更多空氣清新劑,這下便可以慢慢玩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第一刀應該要落在這邊……
「嗯!」
隨著右手手肘內側出現一道刀傷,我的小甜心也終於醒了。他用力掙扎著,但這在我眼中也全是枉然,反正他也掙脫不了,而眼前最重要的只有一件事。我盯著他血流不止的右手手臂,它仍在不斷晃著,猶似風中的一枝垂柳。應該像吧,我又沒看過柳樹,正如他沒看過會咬舌頭的女人。當然,他今晚要見識的不止是我的存在,還有一系列一般人不會有機會學到的冷知識。首當其衝的,便是要怎樣安全地令一個人乖乖不動。
「聽著,」我自顧自說道:「人體是個很奇妙的構造。一個工作通常要幾個不同的器官互相配合才可以完成,而其中一個器官出現異常,整項工作便做不了。舉例來說……」我瞥了他一眼,他雙眼緊閉著,嘴裏含糊的衰號仍未停止,身軀依然不住地顫抖著。隨便吧,反正我每次的授課也會令人刻骨銘心。
「嗯嗯嗯……嗯!嗯!嗯!」
聽說,用廚刀處理肉類時不可以前後來回鋸開那塊肉,不然會扯壞肉的紋路,造成浪費。而事實證明,如果你不在乎肉的紋路,用廚刀鋸開肉是種可行的做法。我猜,當他眼睜睜看自己手臂內側的傷口在刀子的來回拉扯後變得愈來愈深,裏面的血水變得愈來愈多,暴露的肉愈來愈紊亂,雨衣上的血愈來愈多時,他就明白這道理了。伴隨著傷口的加深,他的手臂動作也漸漸變得不自然,由一開始的前後擺動,慢慢退化為不時向後抽搐,向前屈曲的動作也愈來愈少。到最後,當他二頭肌的筋完全斷開時,他的右臂亦變得筆直,喪失所有功能了。
「好啦,」我微笑著說:「現在就輪到……」
叮!
門鈴總是這麼破壞氣氛。我拿雨衣拭去刀子的血,再脫下雨衣。不知道是誰按門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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