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陽和暖,蟲鳴鳥叫的森林裡,文森正在伐木。這是個體力活,不用多久就能讓人汗流浹背,所以他一向光著膀子勞作。
在暖陽穿透樹葉的斑駁光影下,他古銅色的皮膚鍍上淺淺的光,揮動斧頭時肩臂肌肉賁起,腹部粒粒分明的八塊肌像排巧克力一樣整整齊齊,汗水順著結實的腹肌線條滑下,顯得更加深邃分明。
今早收獲很不錯,還不過中午就堆了小半車柴火,剛剛還不小心撿到一隻自撞樹幹的阿呆野雞,晚上可以加餐了呢……文森繼續揮著斧頭,心思已經飄回山腳下的小木屋裡,他雀躍不已。
是時候回家了吧,忙完今天晚餐,三天後『靜默森林』裡還有這麼多客人等著品嘗自己的手藝,不快點回去料理食材可不行,最重要的是,那個人也還在家裡殷殷盼望著自己。
那人白皙彈潤的皮膚,還有每個夜裡他纏在自己身上的呼吸氣息……那是最令人戰慄窒息的甜美滋味。
想起這三個月來和自己耳鬢廝磨的愛人,文森嘴角泛起一抹微笑。
他就這麼推著小獨輪車,吹著口哨,朝來的地方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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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餐館門口那個矮胖的金髮青年,一見到文森就笑著揮手朝他狂奔,而後撲向他懷抱。
「嘿!今天回來得真早!」班傑明像隻眼神清澈的大狗見到主人一樣,欣喜又親暱地吻向他脖頸。
「班,我一身都是汗。」
「有什麼關係?我最喜歡了……」
矮他一個頭的班傑明滿眼依戀仰望著愛人,而後壓低文森的頭,就在他唇上輕輕印下一吻。
文森也蜻蜓點水回應了這個吻,接著笑問:「真這麼喜歡我?」
「當然。」
文森臉上的笑意更濃:「喜歡我什麼?」
班傑明眼神裡盡是虔誠,他粗短肥胖的手指輕快劃過文森粒粒分明的胸肌腹肌,像在彈奏聖堂裡的管風琴,而後垂下頭顱輕嘆一口氣:「我是個又胖又矮長相平凡的人,無親無友,從小到大活得乏味又無趣。這樣的我現在竟然也能得到美好的愛情……」
「不,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文森捧住他的臉龐,強迫金髮青年和自己對望,深情的笑容中有著一絲玩味:「班,在我眼裡,你獨一無二,沒有人比我更愛你、須要你。」
愛人如此直白的表達讓班傑明羞赧地紅了臉。
「這三個月來每次想到都還是覺得像在作夢。文森,你是我的渴望,不,是我的信仰……」他沉醉地望向眼前的愛人:「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
「我相信你。」俊朗如米開朗基羅雕塑的文森看著懷中的青年,眼角泛起笑意:「也請相信我,你絕不是一無是處,你是我在人群中一眼就看中的人,我會讓大家知道你有多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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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小木屋內,文森繫上圍裙就開始作菜。
班傑明陶醉地坐在小木桌前看著愛人忙進忙出,一邊回憶起兩人的初相遇。
這家名為「靜默森林」的小餐館座落在歐格山腳下,餐館旁不遠處就是上山的唯一通道,平日杳無人跡,但到秋冬時節會有很多遊客上山享受泡溫泉的樂趣,連帶小餐館生意也會興隆起來。
文森就是靜默森林的老闆、主廚兼雜工。
三個月前一次告白被拒後,班傑明孤身一人失落地來到歐格山散心,在所有等待上山遊玩的旅客中,帥氣的老闆兼主廚一個眼神輕飄飄掃過,就讓他心跳不已。
然後其他旅客嘻嘻哈哈呼朋引伴,上山賞雪泡溫泉的時候,班傑明留了下來。
二月嚴寒的山腳下,他們以彼此的體溫溫暖了對方。
再然後,旅客們泡完溫泉下了山各自離開,班傑明也沒走,就這麼住進靜默森林裡。
生活在一起之後文森十分體貼,明明打理一個餐館要做的事很多,他也什麼都堅持親力親為,班傑明提出可以幫忙煮飯、打掃、整理環境的時候,文森總是笑望著他,愛憐地把剛做好的可口餐點餵進班傑明嘴裡。
「班,不用想著幫我做什麼事,只要你在我身邊吃我做的菜,我就覺得很開心,告訴我,你喜歡我做的菜嗎?」
「嗯,喜歡。」
「那就再多吃點。」
就這樣才來一個多月就胖了快五公斤,看著自己渾身多長出來的贅肉,班傑明不安極了,軟磨硬泡好半天才終於讓文森答應他幫忙做點餐館簡單的打掃工作。
當時文森還牽起他,輕揉他手指,表情有點悻然:「親愛的班,我希望你別一直在意這些表象的東西,真正重要的是內在啊,幸福肥有什麼不對呢?」
「但太胖的話……你不嫌棄我嗎?你這麼優秀,我、我不想因為我害你被別人嘲笑……」
看著全身筋肉結實條線流暢的文森,班傑明忍不住紅了眼,心底泛起了一絲焦慮和委屈。
文森輕輕啄吻他指尖:「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沒有人會知道我們的事。班,你只要待在我身邊好好吃東西,每天開開心心的就夠了,那才是我最喜歡的樣子。這裡淡旺季很分明,接下來一直到下個雪季都不會有什麼遊客,你想幫忙也沒關係,但不用做過多的事,最重要是千萬別太累或受傷,知道嗎?」
感動於愛人話裡話外對自己的呵護,接下來班傑明勤加打掃,但就像文森說的,淡季裡幾乎沒有遊客到訪。
這樣下去小餐館真能撐持得住嗎?何況文森每天都還給自己做這麼多東西吃……
有個晚上一邊吃飯,班傑明終於提出了自己的擔憂。
「親愛的,上個月幾乎沒有客人,這樣下去……我們要不要想點辦法?」
文森聽了他的話,忍不住失笑,笑容中有一絲近於憐憫的憐愛。
「這不是你要擔心的事,親愛的班,靜默森林已經在這裡開張十年了,年年都是這樣的。」
「但光憑雪季的客人怎麼可能……」
文森打斷他的話:「當然不是只靠雪季的客人,一星期後這裡會舉辦一個餐會。」
「餐會?」
「是啊,一年一度的餐會,也算是這裡的傳統了吧。」文森笑得自得,眼神中流露出興奮和驕傲:「餐會只接待特定的十位老主顧,他們全是為了我的手藝和這裡能提供的最優質食材而來,餐費也給得非常大方,放心,我完全不缺錢。」
看著文森眼裡的自信得意,班傑明略略安心下來,又開始尋思:「既然是這麼重要的餐會,我也該和你一起進森林搜集食材。」
「真的不用,親愛的班,那些饕客想吃的東西只有我最清楚,還得由我自己來準備才行。」文森又笑著輕撫愛人日漸圓潤的臉頰:「你只要好好打掃,按時吃飯,就是最大的幫忙了,我只要看到你吃得開心,就覺得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
接下來幾天文森果然每天早出晚歸,山菇、野蔬……連燻製食材的果木都要親自挑撿砍伐,班傑明在家忙碌地灑掃環境、清洗桌巾、把所有碗盤杯盞都擦得亮晶晶,隨著餐會日期接近,他心情也跟著雀躍,能切實出力幫助自己的愛人完成這麼重要的餐會,這種幸福感是多麼踏實啊……
「班,晚餐好了,可以準備吃飯了哦!」
文森歡快的吆喝聲打斷了班傑明的回想,看著小餐桌上三菜一湯散溢著蒸騰的熱氣和香味,班傑明臉上露出幸福的笑。
「嗯,開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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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點一如既往的美味,吃完晚餐兩人啜飲著新開瓶的紅酒,一杯接一杯。
「再有三天就是餐會了吧,」班傑明已經有些微醺,眼神都快對不上焦,心情卻很興奮:「餐館已經打掃整潔,到時我再插上幾束瓶花,客人們一定也會喜歡,你的廚師制服也洗得乾乾淨淨,到時你在餐檯忙,我可以幫你上菜……」
「親愛的班,這些你都不用操心,年年餐會的所有環節我都是自己操持的,當然上菜也一樣。」
班傑明聞言一楞,而後又委屈地紅了眼:「可是這麼重要的餐會,我也想幫忙啊……」
文森笑了:「小傻子,你本來就是那天最重要的主角啊,這場餐會要是沒有你,根本就辦不成的。」
「咦?」班傑明懵住了,滿眼盡是茫然。
文森站起身,露出俊朗迷人的微笑,朝他招招手:「過來吧,我告訴你。」
班傑明站起身走向文森,卻在靠近瞬間被文森一個猛力拉扯壓制在地,痛得他哀叫起來:「親愛的你做什麼……嗚啊!」
劇烈的痛感一眨眼都不到的工夫就衝擊心臟,傳遍四肢百骸,班傑明來不及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已經陷入昏迷,閉上眼之前,他只聞到自己胸際傳來皮肉被燒傷一樣的淡淡焦味,耳邊還傳來電擊棒開動時細細的「嘶嘶」作響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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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晚上,靜默森林餐館裡。
十位賓客衣著考究地坐在長餐桌前,每人眼前除了乾淨整齊的杯盤刀匙外,還擺著一份精美的菜單。
他們當然都知道這每年一度的餐會是多麼珍貴,事實上有好幾年都因為主廚找不著滿意的食材差點停辦,面對這樣要求嚴謹的主廚,想到待會呈上的非凡美味……每個人的眼裡都是興奮期待。
文森一身潔白的主廚制服,戴上高帽,背靠餐檯面向賓客,笑容可掬地向所有人開場。
「歡迎各位貴賓再度光臨靜默森林,和我們一起享受這個寧靜溫暖的夜晚,希望今天的招待也能像往年一樣賓主盡歡。」
話聲一落,餐桌前不約而同響起熱烈掌聲,看著十位捧場的老主顧,文森優雅鞠躬,繼續介紹。
「請貴賓們翻開桌上的菜單,容我向大家介紹,湯品是奶油蘑菇湯,前菜有兩款,一是煙燻鱒魚,搭配酸奶油、檸檬和萵苣一起食用,而燻製的乾香腸則可以和起司盤、麵包一起享用。」
「接下來是主菜的烤肋排,菜單上方的照片就是今年的食材,本身已是非常出色的材料,但再好的材料也要加上獨門工夫才能賦予更深層的美味,從三個月前開始,我就精心豢養食材,加上局部按摩,保証他身上脂肉分布能烤出最完美的口感,三天前已經充份放血並以香料醃製,入口絕無雜味,大家待會細細品嘗,一定可以感受到我對料理的用心。」
「由於本年度食材品質非常優秀,因此我大膽再多推出一小盅紅酒燉臀肉和頰肉。雖然是家常料理,但香味樸實濃郁,暖心暖胃,推薦給大家。」
「最後的甜點是蘋果塔,每道附餐都會上相應的紅白酒供貴賓品嘗。」文森介紹完今天菜品,滿意地闔上菜單,再度露出他俊朗迷人的笑容:「那麼我的介紹就到此告一段落,接下來,餐會正式開始。」
台下不知道是誰率先舉起了酒杯,其他人紛紛響應。
「敬主廚!」
「敬主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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