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與血 - 5.一夜無眠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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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5.一夜無眠

薄荷鼠

Feb 5, 2025

36

6 Mins Re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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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後，李玉默的感冒徹底好了。如同醫生所說，只是個小感冒，在孩童身上反應大了點。

確認李玉默恢復後，喬家又繼續照以往的生活運作起來。

唯一不同的是，斐無恩被辭了。

李清嫣拿著兒子的成績單，平復了幾次情緒才堪堪開口：「怎麼回事？」

李玉默沒有回答，只是低著頭看著手指間突起的皮，一時的靜默壓得他喘不過氣。

終於等到李清嫣發作，她揉爛手上的薄紙，縮成一顆球後往李玉默臉上砸去，「我問你不學習整天在搞什麼！」

李玉默被媽媽的這一吼嚇退了半步，紙團打在臉上不怎麼痛，但是他的心臟卻像是被人捏緊一般的疼。

李清嫣拉住他的胳膊，徑直將他往房裡帶去，李清嫣吼著：「東西呢？」

「什麼東西……」

「你不要以為你在做什麼我不知道，我問你畫呢？你成天在那裡畫的不三不四的畫呢？」

「媽媽......我不想學習。」李玉默答非所問。

李清嫣簡直快被他氣瘋，余光恰巧掃過了抽屜夾住的一點紙張，她步步緊逼的推這男孩，一步又一步，李玉默被抵到了牆上。

響亮的一聲拍打，李清嫣給了兒子一巴掌。

「不學習？不學習你要幹什麼阿！」她崩潰的喊，「碰」的一聲拉開了抽屜，她盯著那些畫，畫上什麼都有，有貓、有魚、有狗、有人，「這是喬文月嗎？」李清嫣問。

「不……不是。」

「不是嗎？」李清嫣的聲音再次恢復平靜，她抹了把眼淚，手上動作也是一點沒落下，李玉默看著，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作品被撕碎撕爛，終於崩潰了，男孩用盡全力大喊：「不要，不要撕我的畫！」

奈何一個九歲的小孩哪裡有能力去阻止悲劇發生。

李清嫣將撕爛的畫作隨手一撒，抓著李玉默的肩膀，身體隨著呼吸慢慢往下掉，最後跪在李玉默面前，女人拉著男孩的衣襬，神色近似癲狂，「你到底還要我怎樣......送你去安親班，你吵到人家老師都叫你走，我想沒關係，給你請家教，然後呢？成績沒有進步反倒越來越下降，你知道請那個家教要花多少錢！你不學習，你憑什麼？」4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1Nr12e2wo

「我想畫畫。」李玉默不喊了，喉嚨痛的要燒起來。

李清嫣瞪大了眼睛靜靜的看著他，時間彷彿被凍結了起來，無論怎麼過都顯得漫長，「我想畫畫，像媽媽一樣，畫油畫，當畫家。」

第二掌巴掌落下，臉蛋上已經浮起鮮紅的掌印。

「讓你哥哥來教你功課吧，他成績好。」有關喬文月的畫都被撕爛了，李清嫣將剩下的畫拿走，李玉默不知道那些畫最後去了哪裡。

他將地上的紙片一點一點撿了回來，拼湊著盡力完整。

李清嫣把剩餘的錢都轉給了斐無恩，知道他家境困難，還多給了一筆。

斐無恩傳訊息感謝，說要請李清嫣吃飯。

李清嫣打字：不好意思，我很忙，也實在沒心情。

於是就此作罷。

•

喬文月自從接了指導李玉默一職後脾氣日漸下降，說實話，李玉默很乖，坐在椅子上，話也沒說幾句，在那裡安靜的畫畫，但喬文月看著弟弟就是煩躁，沒來由的。

李玉默力氣大，容易弄壞東西，喬文月不知道桌上的削鉛筆機是壞掉的第幾台，他嘆著氣，把壞掉的零件收拾乾淨，然後拿去丟了。4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P5lrdtxtX

桌上還攤著李玉默的聯絡本，上面畫滿了插圖，有樂高、有零食、有機器人，還有他最愛的哥哥。

喬文月的日記有多負面，李玉默的日記就有多開朗，密密麻麻的，都是他對於哥哥數不清的愛意，全是對模範的敬仰。

喬文月聽他們班的同學說過，自己的哥哥有多威風，自己的姐姐有多神氣，相反的，自己的弟弟有多吵鬧，自己的妹妹有多煩人。

這種感覺好像是統一的，沒來由的敬仰、沒來由的厭惡。

喬文月目光自動閃開了那些插畫，把李玉默做完的功課一一劃掉，然後打著哈欠，回了自己房間。

自從上次林雅聯絡他爸爸那件事之後，喬文月的日記裡就再也沒出現過家裡人的事情，他開始觀察周遭細微的變化，譬如像是操場上的落葉、生態池的蝌蚪、路邊喵喵不停的奶牛貓，或者是草地上的徐徐微風。

他也不再孤僻，開始和同學交流，林雅不知道男孩為何變化如此大，但是看到他燦爛的笑容又什麼都不想問了。

希望他能將笑容保持下去，如此而已。

喬文月揉了揉眼睛，十一點鐘上床睡覺。

半夜不知道幾點，窗外吵吵鬧鬧的，雨滴順著屋簷的滴答響聲，風吹動草木樹枝聲無孔不入，喬文月煩躁的抓著頭髮，實在睡不著覺，嘴裡發乾，決定下樓裝水喝，不料才剛開門就踢到了一團黑影。

喬文月嚇得不輕，緩了許久才看清那團黑影，正要問李玉默縮在他房門外做什麼，後者就先開了口：「哥……我害怕。」

「怕什麼？」喬文月不耐煩。

不知道是不是剛睡醒，李玉默的聲音沙啞的不行，斷斷續續的，像破掉的風箱，「房間有鬼，我害怕，可以和你一起睡嗎？」

李玉默的房間就在喬文月的正對門，喬禾木和李清嫣睡一樓的主臥，喬文月不知道為什麼李玉默害怕了不是找父母，而是找他這個半吊子哥哥，想了半晌，在心裡暗自肯定：李玉默連下樓都不敢，膽小鬼。

「起來，回你自己房間睡。」喬文月說著便轉身，沒等他踩下一階樓梯，就被李玉默抓住了眼角，他回頭看，李玉默好像在哭，他邊哭邊說：「不要哥哥，真的有鬼！」

……喬文月拍開弟弟的手，拉著他的肩膀往李玉默自己的房間帶，推開門沉聲問：「哪裡有鬼？你指給我看。」

轎車行駛過路面的嘎吱聲傳來，激起路面的水花聲緊緊跟隨，牆壁上同時出現了影子，是車燈照著樹枝反射出來的影子。

李玉默像是看見什麼不得了的詭異東西，叫了一聲往身後男孩的懷裡鑽，邊鑽邊叫著：「我都說了有鬼！」

玩偶熊掉在地上，原來李玉默一直抱著，只是太黑了喬文月才沒看見，他撿起熊，把弟弟推開並將東西塞回他手中，說：「那不是鬼，是樹枝的影子。」

李玉默抹了抹眼淚，濕漉漉的眼睛盯著喬文月看，「但我還是害怕，真的很怕很怕。」

「膽小鬼，別跟著我。」

門關上了，附帶上鎖落下的聲音。

李玉默終究是被拒之門外，夜黑風高，一夜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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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5.一夜無眠

#6 6.十四行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