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动物农场》
林小满的记事本里藏着三幅画：
1. 被雨水泡胀的农场木牌，字迹模糊成蚯蚓；
2. 窗台上并排舔掌的浣熊与黑猫，尾巴交缠成麻花；
3. 门缝里窥见的猩猩眼睛，瞳孔是烧焦的纽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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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幅画本该是向日葵。铅笔却在描到花茎时突然折断，石墨碎屑洒在算术题的血红叉号上。母亲往她书包塞哮喘喷雾的动作很重，塑料外壳撞到铁质铅笔盒，发出类似猩猩磨牙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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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温泉能治哮喘。"母亲系紧她领口的蝴蝶结，指甲陷进锁骨凹处。小满盯着车窗上凝结的雾气一言不发，但小满知道真正需要治愈的是那些夜晚——无数个深夜里哥哥的手像条温热的蛞蝓，从校服下摆钻进脊椎缝隙，在第四个骨节留下黏腻的盐渍。玻璃倒影里他的轮廓正在融化，血色的污渍顺着窗框往下淌，像极了那晚崩落的校服纽扣在月光下的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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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森农场的铁门比照片里多出三道抓痕。锈迹从抓痕末端向上攀爬，像哥哥手腕暴起的青筋。农场主分发钥匙时，食指敲了敲小满的手背，金属戒指硌得她想起阁楼储物柜的锁舌。那晚柜门外的黑猫尖叫戛然而止，而她蜷缩在黑暗里，脸颊紧贴着巧克力锡纸折的星星，折痕处沾着青春痘破裂的腥甜——此刻钥匙齿缝里的黄白毛发，正以同样的弧度微微卷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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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是最后一批客人。"他喉结滚动的声音像生锈铰链，"午夜前锁好门，最近总有猩猩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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猩猩？可她明明闻到那些猩猩身上的铁锈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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钥匙串掠过她掌心，最后那把的齿痕间卡着黄白毛发。铁锈味突然浓烈起来——不是来自钥匙，而是畜棚阴影里磨爪的生物。它们的影子被月光投在草料堆上，烧焦的纽扣眼睛随呼吸明灭，仿佛十二把生锈的锁正在同步开合。小满的哮喘喷雾在口袋里颤动，金属罐体不知何时爬满了猩猩指甲的刮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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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的窗台留着浣熊爪印。小满把橙色喷雾放在爪印中央，药瓶表面立刻绽开细密锈斑，像被无数透明蛞蝓啃噬过。掀开印着奶牛图案的枕头，半颗融化的巧克力嵌在棉絮里，蚂蚁正从青春痘形状的凹痕列队搬运糖晶，工兵们踩着记忆里校服纽扣崩落的轨迹。当她用铅笔戳破一颗巧克力囊肿时，突然变成铁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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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其实，她也不知道是血色，亦或是铁锈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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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猩猩的脚步声在午夜准时叩击地板。供暖管道的嗡鸣中，铁锈味透过门缝渗进来，与小满手背被戒指硌出的红痕共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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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数到第七次管道震颤时，幼犬的呜咽突然从东侧畜棚浮起——那声音断断续续啃噬着锁孔，像在替谁咬断缠住向日葵的铁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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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恰好在此刻偏移，照亮门缝下一撮黄白相间的绒毛，沾着新鲜的向日葵花粉，如同风中那一生漂泊的蒲公英忽而提前在此处生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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