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音靜靜坐在生日蛋糕前,蛋糕上搖曳的暖黃色燭光成了屋子裡唯一的光源,溫柔地映照著她稚嫩的臉龐。她閉上眼睛,在心裡默念了一遍生日願望,然後深深吸一口氣,用力一吹,屋子裡頓時漆黑一片。
「我要吹爉燭!我也要吹呀!」還沒等心音睜開眼睛,小櫻的嚷叫聲便打破了這片刻寧靜,陽太只好手忙腳亂地摸索著打火機,再次點起蠟燭,一邊無奈地笑道:「知道了,知道了,爸爸當然沒忘記渡橋家的規矩,不管是誰過生日,小朋友都要各吹一次爉燭,才可以切蛋糕。等爸爸一下,馬上就輪到你。」
隨著打火機咔嚓一聲,微弱的燭光重新燃起,小櫻迫不及待地猛吸一口氣,用盡全力直接朝著蛋糕一吹,結果蠟燭沒有滅,反倒是濺了不少口水到蛋糕上。
「啊!我的蛋糕!」心音略有點生氣地喊道。
「嘻嘻⋯⋯姐姐,你在說什麼呀?蛋糕怎麼了?」小櫻裝作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還朝心音擠眉弄眼地扮了個鬼臉。
「你⋯⋯你別跑!」心音把手伸向小櫻的腰間,準備好發動搔癢攻勢,「看我怎麼懲罰你!」
「沒關係啦,都是一家人。我們來切蛋糕吧!」惠子和陽太看在圍著桌子你追我逐的兩姐妹,被逗得哭笑不得,嬉笑聲充斥著渡橋一家。
「我們來切蛋糕吧⋯⋯」
「來切蛋糕吧⋯⋯」
「⋯⋯」
耳邊的聲音逐漸淡去,温馨的畫面無情地停住了,就好像播到一半突然被卡住的錄影帶一樣。眼前的色彩從暖黃褪為灰白,家人們的身影也愈飄愈遠。心音出於本能地拼命往前追,嘗試抱住爸爸的身影,但每靠近一步,爸爸的身影就會加速往後退,直到那輪廓徹底消失在心音的視線裡,彷彿一張難以識別的老照片,到最後只剩下零星的圖像雜訊。
「爸爸,等等我!別走!」心音大聲哭喊著,但那根本無濟於事。她環顧四周,彷彿整個世界只剩下自己一個人。
「不要⋯⋯不要丟下我!」心音放聲痛哭大叫!
突然心音滿頭大汗地醒了過來。眼前盡是一片黯淡的白色—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牆壁,白色的病床,穿白衣服的人,恍惚之間有種身處天堂的錯覺。
惠子一臉憔悴地呆座在床邊,雙眼臃腫,滿臉倦容,而小櫻則倚著惠子的大腿上肩睡著了。
「媽媽⋯⋯」
惠子一聽到聲音,立即激動地抱住心音:「你終於醒了!媽媽真的好擔心你⋯⋯已經整整三天了!」惠子一邊啜泣,一邊抹著眼角的淚水。「幸好你沒事⋯⋯太好了⋯⋯」
「姐⋯⋯姐姐⋯⋯」一旁的小櫻見狀,也撲倒在心音身上,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心音用力抱緊媽媽和妹妹輕聲說「還好,原來只是一場夢!」
當心音心神稍定,便感覺到自己全身都疼痛不已,而且軟弱無力。這痛楚的感覺像當頭棒喝一樣觸動了心音。
「我没事!爸爸呢?爸爸沒事吧?」心音問。
惠子有話卻說不出。
她緊抿著嘴唇,嘗試要說點什麼,卻一丁點都說不出來,只能一邊搖頭,一邊流淚。懷著不祥的預感,心音慌忙轉頭望向小櫻,要盡快找出令自己心安的答案。
小櫻撲上前緊緊地抱住心音,哭個不停地說:「爸爸没有了。」
心音呆呆地看著小櫻,腦袋一片空白,彷彿已猜到爸爸出了什麼事。頃刻間,好像有什麼東西從心音的靈魂深處徹底崩塌、殞落。「砰」的一聲,什麼都沒有了。
「什麼沒有了,不會沒有的!」心音雙手緊緊捉着小樱。
如海嘯洪流般湧上來的悲痛感,頃刻間將心音的理智淹沒。她當然明白「死」的意思,但那對心音而言由始至終都是個遙不可及概念。心音根本無法想像失去最愛的爸爸對自己來說意味著什麼,畢竟在她可見的未來裡,不該發生的事情啊。
「我⋯⋯我要爸爸!我要見爸爸!」錯愕過後,心音開始撕心裂肺地哭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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