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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時間人來人往的馬路上,汽機車行駛與行人交談聲不絕於耳,人間煙火與橙紅夕陽相互輝映。一個夾著畫冊的女孩踏著輕快的步伐走在其中,她烏黑的長髮隨著步子愉快地左右搖晃,淺棕色的明眸閃耀著清澈的光芒,無不明顯昭示著她對於「回家」的期待。
貝芷彤以為,這是一個與平常一樣的傍晚。
「阿凌!你知道嗎!我今天想到一個超棒的故事!」貝芷彤坐在玄關一邊脫鞋一邊迫不及待地想和未婚夫賀凌分享日常瑣事,說到第二句時,貝芷彤突然覺得很是怪異,正常來說,賀凌這時應該會從客廳走出來,溫柔的揉揉她的髮頂並幫她拿走包包,今天卻毫無聲息。
「奇怪了,今天是禮拜三,阿凌這時候肯定在家的啊。」換上了居家拖鞋後,她疑惑的往臥室走去。
「阿凌?阿凌!」貝芷彤陡然拔高的聲音染上了驚恐,因為在打開臥室房門的那一刻,她看到了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賀凌。一種濃厚深沉的恐懼與不詳在瞬息之間籠罩了她的心頭,讓她幾乎窒息。
就如同可怕的噩夢一樣,這絕對是個不尋常的傍晚。
「阿凌!你怎麼了?你不要嚇我...」她小心翼翼地抓著賀凌的肩膀輕輕搖晃,生怕傷著他。「賀凌!你還醒著嗎?快回答我!」儘管貝芷彤努力地叫喊著未婚夫的名字,回應她的仍是整個房間的一片死寂。她顫抖著雙手檢查了賀凌的全身上下,並沒有任何在皮膚上的創口,呼吸與心跳也依舊穩健正常,彷彿只是陷入了深深的沈睡。
「119⋯⋯打119!」她強忍著哭腔撥通了救護車的電話,具體交代完一切後,貝芷彤軟倒在了賀凌身旁,像是孤身一人被拋棄在了上鎖的冰庫中,她的雙手冰冷到連眼淚落在上面都沒有知覺,「阿凌⋯你到底怎麼了⋯」哭泣的哽咽讓她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她只能掙扎著握住賀凌的手,這樣她便還有一根救命稻草,不會馬上墜入萬丈深的悲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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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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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抱歉,您男朋友的狀況我們也無法解釋⋯⋯」主治醫師抱歉的向貝芷彤說道。
一旁站著的數個醫生個個眉頭緊蹙,身體檢查報告一切正常的一個成年人無緣無故陷入昏睡,這是如此的荒謬,完全無法用醫學角度解釋。
一個月了,賀凌不但沒有甦醒,經過無數次轉診每一位醫生也都是一樣的反應,貝芷彤只是默然垂下眼瞼,希望的火苗在多次的期待落空後被逐漸澆熄,而她的眼淚早已乾涸。一切都是如此的不真實,貝芷彤這麼想著,但就在撫上賀凌臉龐的那一刻,真實又冰涼的觸感給了她狠戾一擊。她的目光始終停留在那雙睜不開的眼睛,那曾經讓她感到溫暖的眼眸已失去了它本該擁有的溫度,一切都是如此的冰冷。她認清了這並不是夢,接受了眼前的事實。曾經為她帶來溫暖的陽光現在離得有多遠,她孤獨的影子就拉得有多長。
過去那些濃情蜜意的回憶毫不留情地找上了貝芷彤,如萬蟻蝕心般無時無刻折磨著她。
從初見、交往再到訂婚,她一直都以為他們能夠長長久久。明明就只差最後一步,明明他們兩個月後就要順利結婚,成為一對再平凡不過的夫妻。
計劃好的蜜月旅行、極光、楓葉與霜淇淋,冬日溫暖的擁抱、購物推車上共同搭著的兩雙手、早晨陽光灑落的矇矓側顏,那些他們曾許下的約定尚未實現,美好與尋常未曾經歷,突如其來的變故卻將一切擊碎成破碎的泡沫。為什麼偏偏卻發生了這樣的事?
一個月的求醫無果讓原本不信神明的她也開始祈求,萬一哪個慈悲的天神聽到了她虔誠的祈求,降下讓賀凌甦醒的奇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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響起的敲門聲比神諭降臨早了一步,一位身著醫生白袍的人走進了賀凌的病房。
貝芷彤首先注意到的是對方的面孔。「他」,或者是「她」,半長的髮披在肩膀上,眼角的淚痣將那一雙狐狸眼襯托的愈發妖冶,那是超脫性別與人類的美,以致於貝芷彤一時難以分辨來人的性別。
一種奇怪的違和感襲來。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4QmcHeMo0
「您好,幸會。我想您就是貝小姐吧。」那人率先開口。
「請問您是醫生嗎?為什麼會突然來這裡?」貝芷彤疑惑著,現在不是醫護查房的時間吧。她突然感覺到一絲的緊張,然而對方予以回應的微笑更是讓她心裡發寒。
「我不只是醫生,還是科學家和您未婚夫的前同事。」
貝芷彤對眼前這位自稱是賀凌前同事的陌生人的來訪感到奇怪,回想起記憶,賀凌畢業後從事的是機密研究,自己從未從他口中聽到關於研究的具體事項或者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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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最令人震驚的不是他的突然來訪,而是接下來的一句話——
「我有辦法讓您未婚夫甦醒。」醫生淡定且平靜的說道。
這句話猶如一道驚雷,讓貝芷彤全身瞬間一顫,分不清是激動、喜悅抑或是恐懼。「那您的辦法是什麼呢?」她艱難地壓抑著情緒,努力讓自己的語氣盡可能聽起來冷靜。
「明天,到這個地址來找我,我自會告訴您。」說著,醫生往貝芷彤手裡塞了一張寫著地址的小紙條。
「我很期待你給出的答覆。」醫生說完便不緊不慢地離開了病房,似乎深信著他們有再次見面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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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芷彤呆愣的站在原地不發一語,她知道,這有可能是一場騙局,等待著她赴約的更有可能是危險,無論是外貌或是言詞中的資訊都透露出這位「醫生」不一般,但如果說這就是轉機呢?她寧可被欺騙、被捲入危險,也不能放過任何一個能讓戀人醒來的可能性,她是多麼盼望那雙眼睛能再次睜開,繼續完成他們的誓言,最後一同走向光輝的未來。哪怕受了傷痕累累,哪怕要付出慘痛的代價都不會後悔。只要有一絲一毫讓賀凌甦醒的可能,就算讓她走進熊熊烈火她也在所不辭。
——這就是她的選擇。
不,應該說她從一開始就別無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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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貝芷彤如期赴約,這是一個有些偏僻陰冷的廣大場所,像是醫院,又像是實驗室,其中幾間房間裡實驗桌上器物擺放整齊,一塵不染,不難推測它的主人可能有些潔癖。她在其中繞了許久,始終沒有見到生人,讓她不禁有些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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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小姐,妳遲到了呢。」
突如其來的人聲嚇了貝芷彤一跳,只見醫生如幽靈般無聲地從隱蔽的暗處走出,在這之前,她完全沒意識到他的存在。
「您這裡地處偏僻,我迷路了好久才找到。那請問您說能讓賀凌甦醒的方法是什麼呢?」
「我知道我接下來要說的話聽起來可能有些不可思議,甚至瘋狂。但小姐,請您不必擔心,我不像那些庸醫,只要您願意嘗試,我的辦法,一定能喚醒您先生。」
「只要能喚醒賀凌,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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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我們所身處的世界之外,宇宙中還存在著許多相異的平行時空,而生活在平行時空中的“自己”,稱為『同位體』,同位體長相通常相同,而其性格、思考模式會因所處的環境與經歷而相異,但本質上依舊出自相同根源。只要找到某個平行時空中賀凌的同位體,並奪取他的意識,植入到這個世界的賀凌身上,他就能甦醒。」
「這…請先讓我緩一下。」貝芷彤被一長串不符合目前科學所認知的話所震撼,須臾間反應不過來。「那…被取走意識與情感的賀凌同位體會怎樣…?」她小心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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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組成有四個必備條件:身體、靈魂、意識、情感。失去了意識和情感只會陷入永生永世的沈睡,再不甦醒,直至肉體腐朽殆盡。」
「⋯⋯」
「所以,您的選擇是?」
「……我願意一試。」
「目前的平行時空數據中,任務完成可能性最高的是編號20461,那個世界先前經歷過大毀滅,人們為了生存,將少部分人類改造成仿生體,最終其中一位仿生體終於找到了破局之法,以自己的情感作為交換創造了一個新世界,而那位仿生人便是賀凌的同位體——代號001。您要去到那個世界並喚回001的情感,再取走其意識植入賀凌身體,他就能甦醒。」
「這會是一個很艱難的任務,將會面對的代價更難以預測,即使如此,您仍願意一試嗎?」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RIyaFL1qL
「我願意!」貝芷彤眼神堅定地回答。
「好,那請您去旁邊的機械艙上躺下吧。不用擔心,這段期間內,我會保證您肉身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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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芷彤依言躺進了機械艙中,艙內的溫度有些低,也不知是緊張亦或者是寒冷,她不禁握緊衣角,一場屬於她的冒險征程展開,不見前路艱險,不見後方退路。
透明的玻璃艙門緩緩合上,貝芷彤閉上眼,只覺一片黑暗中天旋地轉,氣流擦過周身的聲音不斷,她的眼皮越來越重,周圍的聲音像是罩上一層真空玻璃罩,離她越來越遠。茫茫中方才與「醫生」的對話忽然浮現在腦中,夾雜著那些科幻片情節般難以理解的奇妙術語,都使這一切更加令人費解。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P78r2aOr5
「請問您知道阿凌忽然沈睡的原因嗎?」
「貝小姐的職業是繪本創作者吧,灰姑娘的故事,想必您非常熟悉。十二點的鐘聲敲響時,一切魔法都會失效,南瓜馬車終究只是南瓜,永遠不可能變成真正的馬車。」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8U7Y4mGsu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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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事編的真好,我都差點要信了你的這番鬼話。這麼些年不見,我看你的瘋狂倒是只增不減啊,真人入局,你就不怕她真的死在裡面?」角落的滾輪椅緩慢地轉過來,一個翹二郎腿的短髮女人面帶戲謔笑容看著醫生。
「三年五個月十九小時又十一分三十九秒,妳輸了。」醫生沒有轉頭看她,繼續操控著面前巨大的控制台,無數個螢幕投射出的藍光冷冷地映照在他的臉上,更顯神秘陰鬱。
「不需要你提醒我。」
「情緒力如此強勁的人類百年難得一見,她就是一個。放心,從來沒有人死在我的『沙盒』裡,未來也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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