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焉之曲 - 序章西區無異常

　　「敬愛的主，卑人願您的征途一帆風順，更願您的痛苦恆古長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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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我們收到鎮壓暴亂的指令，進入基地後，空洞的廣播不斷在我們的耳邊迴盪、永遠都不停歇。嘶啞而破碎的聲音，宛若一個無法得到安息的亡魂，痛苦地哀鳴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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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安、詭異與焦躁的感覺，縈繞於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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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裏詭譎地可怕。一路走來，我們從未聽見任何的呻吟、呼救與槍聲，唯有那怪異的祈願聲，反覆低吟。我們的周遭，是一片血紅。零星的斷肢與頭顱散落在血泊中，仔細一看，這些殘存的肢體都遭到不同程度的破壞與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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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無法確定發生了什麼，因為直到現在，我們仍未發現任何一名倖存者，或者暴動人員。監控系統也遭到人為破壞，我們無法從中獲取任何有用的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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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知，讓一種無以名狀的恐懼，與壓力在小隊中蔓延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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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異常，是否繼續推進？」我強壓這心中的情緒，低聲請示隊長的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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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停止推進，向總指揮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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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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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肩頭上的探照燈突然熄滅，隊長的聲音也戛然而止，連同著那詭異的廣播，消失在了無盡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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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周，靜的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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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隊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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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迴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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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吸愈發急緩，冷汗沿著背脊滑落。我嘗試著重啟探照燈，同時顫抖地調出隊長的生命體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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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訊號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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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朵轟鳴作響，手上的動作也旋即停了下來。我感到一陣暈眩，大腦瞬間陷入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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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生……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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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胃液在不斷翻涌，心臟也愈發猛烈地躍動著。一陣比之前更為強烈的眩暈與噁心頓時涌了上來。我無法喘過氣，強烈的恐懼沿著周身的神經蔓延全身，理智正逐步被蠶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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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雙腿……在發抖。我快要跌坐在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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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揮……指揮權移交」強迫著自己冷靜，但喉頭仍然緊繃，我的聲音依然顫抖得不成模樣。「小隊指揮權……移交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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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機並未傳出任何聲音，僅有輕微的滴答聲，確定指揮許可權轉移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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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撤……必須得撤離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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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裏不能再待下去了，必須得儘快轉移出去。如此想著，我按下了耳機，向小隊發出指令：「小隊，迅速重啟探照燈，撤出該區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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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深呼了口氣，重新啟動了探照燈。亮眼的燈光刺穿了黑暗，點亮了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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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重新獲得了視野。可眼前的景象，讓我覺得失去視野，也不是什麼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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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隊長不發一語，揹着身子站在我們的身前。他一動不動，就像雕塑般，杵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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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隊……隊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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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顫抖著，再次呼喚了他。這次，他依然沒有迴應，也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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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前走近了些，肩頭的燈晃了晃，燈光隨即打在了他身前的牆壁上，也隨即……打在了祂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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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清楚地看見了，在隊長的身前，站著一個人——那是一個詭異的存在。祂披著一身純白的衣裳，看起來和一般的人並無兩樣。可祂身上的衣，過於潔白了，潔白的讓祂看上去不像是人，而像是——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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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祂，靜靜地站在那裏。似無瑕的神像，慈悲地、憐憫地、溫柔地注視著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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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敬愛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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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廣播再次響了起來。祂不發一語地聆聽那空洞的祈願聲，聆聽著亡魂的哀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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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憐的孩子呀，讓我賜予你們永遠的安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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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祂的聲音，是如此的平靜、溫和。我無法從中，聽出任何一絲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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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祂抬起手，輕輕地搭在了隊長的肩膀上，動作溫柔地像是在安撫即將入眠的孩子。幽藍色的扭曲物質，從祂的手中流出，漸漸地吞噬了隊長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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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扭曲的物質霎時化作活物，撕裂開隊長的血肉，鑽入其體內，並在體內迅速蔓延、腐蝕、吞噬其所能觸碰到的一切東西，直至將隊長完全吞沒。肌肉開始崩裂、剝離，森白的骨頭也逐漸融化，成了一灘無法言語的液體。他的一切，被徹底地瓦解，只剩下皮囊緩緩垂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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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扭曲的物質將皮囊托起至半空中，而後，皮囊像是充氣的氣球般，不斷膨脹直至炸裂開來。血霧噴散而出，伴隨著先前的血肉一起，噴濺在了我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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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這是……什麼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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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恐懼化作潮水將我淹沒，我已然忘記了呼吸，只是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看著眼前的一切。隊長……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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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跑……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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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求生的本能讓我壓制住了心裏的恐懼，我拼命按下通訊器，向全隊發出了撤離的命令。可耳機裡依然沒傳出任何的聲音，只有一段又一段刺耳的電流聲。我摘下耳機，轉身試圖朝後方撤去，但絕望的景象，讓我再次停下了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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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的我，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先前移交指揮權時，無人應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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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藍色的物質，不知何時起已然在我們的後方蔓延開來，封鎖了我們的退路。除我之外的人，全都遭到汙染。他們張大著嘴巴，試圖從喉間擠出任何的呼救聲，可他們的軀體早已被吞噬，無論如何掙扎，怎麼試圖求助，都無法逃脫死亡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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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著他們一個又一個地融化、炸裂，汙血與殘肢不斷噴濺出來，沾染了我。空氣中瀰漫着一股腥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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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惡心……好想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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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雙腿正止不住地顫抖，我無力地跌坐在地上。絕望化作一團無法驅散的迷霧，將我徹底籠罩，我想要逃跑，但是我的身體已經不聽我的使喚，僵在了原地，我只能聽著身後的腳步聲不斷靠近，直到……祂停在了我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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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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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無法抗拒祂的命令，不受控制地站了起身，轉過身去。祂看著我，慢慢歪下了頭，像是發現新奇事物的孩子般，上下打量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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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說的僕從，就是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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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祂低聲呢喃道。話落，祂後退了一步，對著我脫下了祂的兜帽，摘下純白色的鳥嘴面具，緩緩啟唇：「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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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見了祂的臉。理智在瞬間遭到撕碎，意志正逐步瓦解，我的思緒陷入了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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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敬愛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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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祂，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與依賴。我，似乎明白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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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主，我願意為您奉上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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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區無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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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微笑著，向總指揮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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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西區無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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