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竟然跟著一個陌生的男子走了。
原本的目的地已經被拋在腦後,我跟著他走進市鎮的狹小巷弄裡,要是他當時不在場,應該是無法說出剛剛的話語,我選擇相信他真的有事情要告訴我,或許從他口中也能知道更多關於布萊德的事情,我走在他身後,市鎮的巷子裡很陰暗還有惡臭,不時會看到有人坐在地上,用空洞跟令人發寒的眼神看著我們,他們似乎對於一個有錢人家的小姐來到這種地方感到無比好奇。
突然我的裙襬似乎被什麼東西給捉住。
“ 小姐,施捨一點錢吧……”一個跪在地上,看起來渾身骯髒,又披頭散髮的老婦人,用凹陷的雙眼看著我,我驚恐的看著她,她伸出一隻似乎在微微發抖,又粗糙不堪的黑手向我乞討,我停在那,心裡雖然害怕但也很同情,看來她應該是病了,我拿起包包,打算拿一些錢給她,但尼克突然走過來將我的包包一把抓住。
“ 笨蛋!別給。"他嚴厲說到。
“ 只是給一點,她似乎生病了。"我不解地看著尼克.史密斯,他用頭示意身後那本來坐在地上,現在都朝著我們這邊看的人。
“ 你給了到時只會更加麻煩,走了。"
他說完拉著我離開那個老婦人,我扯開他的手,老婦人似乎在後面叫著,我忍著不去聽,緊抓著手上的包包,對這種裝作沒看到的情況感到煩躁,但我也知道,就算我幫了這次,情況似乎也不會有任何改變,因為我跟他們所處的世界並不一樣。
“ 害怕了嗎? 這就是一般平民的世界。”尼克對我悄悄說到,明明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卻對我露出微笑,我的裙襬因為地上的泥濘都被弄髒了,我們似乎一直深入像迷宮般的巷弄裡,剛剛他說要帶我去一個地方坐著講,但我們已經走了好一段路,卻仍沒有到達目的地。
“ 你到底想帶我去哪裡? ”我警戒的問到,回頭看了一下剛剛來的路,但我已經分不清哪邊是哪邊了,一陣緊張感突然湧了上來。
“ 就快到了,前面有一家酒吧,我跟那老闆很熟,我們就在那聊吧,別緊張,我剛說過了,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畢竟你可是布萊德信賴的人。”他用輕快的語氣說到,我皺著眉頭看著他,他看上去很輕浮,但儘管我感到懷疑,好奇心仍驅使著我,跟他一路來到一間很不起眼的店門前面。
“ 就是這啦 ! ”尼克突然大聲說到,他推開老舊又厚重的木門,我跟著他一塊走了進去,裡面光線昏暗,裝潢也很簡陋,就是擺了幾張木桌,還有左方的一個吧檯,但裡面意外的熱鬧,很多人聚集在各個桌子前抽菸跟喝酒,大部分都是男人,他們看到我們進來後都好奇的瞧了一下。
“ 唷!這不是尼克小子嗎?你今天的伴怎麼感覺有點高貴,而且還是個大美人啊,你小子竟然連有錢人家的小姐都敢招惹啊。"一個觸著黑色大鬍子的大男人轉頭說到,我因為眾人的目光感到渾身不自在,我低頭用帽子擋住他們的視線。
“ 是朋友的朋友,只是想來這聊個天,你們繼續啊!"尼克拉著我做到吧檯,到位子後我快速的把手抽掉。
“ 法蘭克,來兩杯啤酒!”
“ 不,我就不用了,快把該講的事講一講吧。”我小聲說到,感覺到一旁的男人似乎已經喝得醉醺醺,打完一聲很大的嗝後把頭轉過來盯著我瞧。
“ 嗯? 我好像看過你。”那男人將頭湊近,嘴巴濃重的酒味都竄到我的鼻子裡,我趕緊將頭撇到一邊,突然尼克用手按住我的帽子,頭越過我的看著那個男人。
“ 嘿,她是我朋友,別這樣看著她好嗎,她可是會害羞的,再看我可是要生氣了。”尼克說到,男人闕了一聲後往桌上丟了幾枚錢,就離開了酒吧。
“ 尼克,別再這樣,要事又跟別人打起來,我的店可就不用經營了。”酒保法蘭克一邊俐落的弄著一杯杯酒一邊面無表情的說到。
“ 哈,沒事沒事,要是他再繼續看我的伴才煩惱哩哈哈!"
我看著尼克,難道他是怕我被認出來後,一定會讓這邊的人開始騷動嗎? 但不管怎麼樣,他的確幫了我一把。
“ 不管這位小姐是誰,我想你還是盡快讓他離開這比較好,你也知道有些人不太喜歡看到有貴族在這裡。”酒保瞄了我一眼後壓低聲音說到,接著就到吧檯的另一端去送酒了,看來我在這並不受到歡迎,讓我本來就格格不入的感覺更加膨脹。
“ 所以……你是怎麼看待布萊德的。”尼克啜了一口剛剛送上桌的啤酒,一邊看著我說到。
“ 啊? 恩……我不懂你想問什麼方面,畢竟我對他也還不大了解。”
“ 你到底是為什麼要幫他,你該不是想在背後捅他一刀,畢竟幫助他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尼克說到,看來真正不被信任的是我,而不是他。
“ 我並沒有想害他,但我也覺得這次我的確做了不可被家族原諒的事情。”我低著頭回到,我想到爸爸要是知道我為了幫助一個竊賊而裝作昏倒,之前還幫他偷了珍貴的畫,說不定會把我趕出家門。
“ 我希望你們能停止繼續做這樣的事,之後的處境恐怕只會更加艱難,這樣被抓到也是遲早的事。”
“ 是嗎? 原來你這麼擔心啊。”他笑了一聲,對於我好意的忠告不以為意。“ 你還真如他所說很奇怪呢。”他低著頭不停的笑,我對他的反應感到困惑跟反感。
“ 你不是問我偷走的東西去哪,而是擔心我們的安危,真是太厲害了,小姐。”他又啜了一口酒,止住了笑聲。
“ 我只是不想再看到你們繼續偷竊,這樣我不也成了共犯嗎。”
“ 哈哈,妳說的也是。”
“ 所以……昨天那個人是你? 那之前那幾次呢? 男爵家的事又怎麼回事? ”我壓低聲音的問到,他將身子湊了過來。
“ 不,昨天我只是臨時接到他的消息去假扮一下,我才沒有像他有這麼大的能耐呢,那個古董我想……”他瞧了瞧身旁有沒有人在注意這邊,但我們附近的人都正開心地大聲聊天著。“ 他恐怕早在三色堇出現前,就趁那個男爵不在時給偷偷掉包了。”他低聲說到。“ 話說我昨天可是為了逃走,身體到處都還在酸痛,你該怎麼賠我,啊? 說到底還不是你自作主張,是吧? 我可都聽他說了。”
我羞紅著臉,看著身上的包包,裡面是有一些錢可以給他。
“ 哈哈哈,你該不會真想賠我吧? 啊哈哈,真是敗給妳了。”他笑完後將剩下的酒杯拿起來一口氣喝光,接著就站起身。“ 好吧,問題到此結束,妳可以去剛剛那個地方了。”
“ 什麼? 就這樣? ”我驚訝的看著他,我以為他會問更多問題,這下連我的問題都還來不及問。
“ 是啊,走吧。”他丟了幾枚錢到吧檯桌上。
“ ……其實啊我騙了妳。”他突然用含糊的聲音說道。
“ 什麼? ”
“ 他其實是說下午三刻在伍德郡羅賓森100號,妳現在已經遲到了呢。”他笑了一聲,從我身旁走過。
“ 你說什麼? "我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從包包裡拿了懷錶一看,現在已經過了超過半個時刻了。
他走到門口,我還傻在原地,不能理解他這種隨興又令人摸不著頭緒的行事作風。
“ 快啊,再不來我可要把妳留在這囉。”
我回過神來趕緊跟上,一路上我們沒再多說什麼,就這樣離開陰暗又潮濕的巷道,來到寬廣的街道。
“ 我就不跟妳去啦,順著這條路就可以回到剛剛的房子了,後會有期拉!"
“ 等等!"正當他轉身要離去時我叫住了他,他回過頭看著我,嘴角仍帶著微笑。
“ 你這麼做到底有什麼意義,我不能理解你突然把我叫住,就只是為了帶我去一個巷子的酒吧,問我怎麼看待他?"
“ 是吧。"他搔了搔頭。“ 我只是想見見妳罷了。"
“ 見見我?"我困惑的皺著眉頭。
“ 他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人,我可不希望他被一個女人耍得團團轉,不過今天我知道他為什麼會那麼想了,還麻煩妳繼續這樣為我們保守秘密啊,大小姐,我們的命可都在妳手上了呢,就這樣啦。”說完他就走了,我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前方巷子轉角,有種莫名奇妙的感覺,我嘆了口氣,轉身繼續朝著羅賓森100號的方向走去。
在巷子的轉角,尼克手插著口袋靠在牆上,喃喃自語著。
“ 這就是你另深陷其中的女人嗎,布萊德,哼,我恐怕一輩子都比不上,但要是他會害你身陷更危險的境地你要怎麼辦呢,這個白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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