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獸伏在一牆邊,四肢被冰給固定在地上,嘴裡的吼不如剛才威武,反倒添了一絲委屈。牠瞪大的雙眼水汪汪的望著既小九之後追來的玄寂,模樣煞是無辜,兇猛早已不復存在。
狀況出乎玄寂意料,使得他微微發愣。但就在目光發現站在奇獸不遠處的小九時,便回神走了過去。
「玄師尊,牠受傷了。」小九眨著大眼道,白嫩的小手指著奇獸。聞言,玄寂蹲下查看,果不其然在腹部處有一傷,看來是別獸所為。
但目光立即飄向奇獸四肢上的冰,那個限制住牠行動的冰,他轉頭問:「妳用的?」
小九點了點頭。
看來這孩子是變異冰靈根,不錯。玄寂心想。
「小九!沒事吧?!」玄寂欲開口,卻被狂奔而來的申醉月給打斷,他微微的瞇起眼視向來人。申醉月沒發現自家師兄的目光,只是跑到小九身旁後蹲下,仔細的檢查這小丫頭有無受傷。「妳為何如此莽撞?」
見申醉月語中略帶怒意,小九不敢造次,頓了下嘟起小嘴咕噥:「牠受傷了。」
聽了令人摸不著頭緒的話,申醉月微微一楞,面上的怒意消散幾分。不過機靈如她,馬上理解了小九的意思。她轉頭看了眼還被冰在地上,瞪著眼的奇獸,無奈地嘆了口氣說:「下次不許再亂來,知道了嗎?」
「對不起,申師尊。」
看著像是母女般的兩人,玄寂冷不防地吐出一句:「妳以後得稱她為申師叔了。」
「咦?」小九不解。
反倒是被點名的申醉月出神回來後突然驚喜,「玄師兄,你要收徒了?!」
「嗯。」
聽到了這明確的回答,懸在天邊的一顆心終於平靜了。她開心地一把抱過小九,保證道:「師兄放心,小九乖巧可愛機靈聰明又極具慧根,一定能當個好徒兒!」
看申醉月如此賣力真誠「推銷」的模樣,使玄寂不禁心想… …
『申師妹,妳究竟是在幫我選徒兒,還是推媳婦啊… …』
小九轉向玄寂,嬌小的身軀努力的挺直仰首,明亮無雜質的雙眼眨呀眨,向他問:「您真要收我為徒?」
稚嫩的嗓音如同浸過蜜一般,雖甜卻又不膩耳。若其他人聽到這嗓音,怕是在無表情也會是滿腦子的「啊啊好可愛」,但玄寂卻是心無波瀾、一如往常冷淡的答應:「嗯。」
「待會兒直接隨我回北暗閣。」他又補上。
「好。」小九乖巧的回答,心中卻是期待與落寞各參半。畢竟常聽聞玄寂鮮少走出北暗閣,如今成為他的徒兒,怕這次一去也是幾年無法下山來此。然而,自己卻也還未與唐淼蝶以及霍瞳道別。
「這傷需調養,但這隻猙獸不知能放在哪… …」在其他兩人對話的途中,申醉月一邊聽他們講,也一邊查看奇獸的傷勢。
這奇獸被稱作「猙」,身形如豹,五尾一角,聲音如擊石,所以在不久前聽到的怪聲,便是由牠所發出的。阜真山上有猙獸並不稀奇,稀奇的是為何牠會跑進梵日門呢?如今見牠負傷,或許是來求救的吧?畢竟一般靈獸並不會療傷,最多就是伸出舌頭舔一舔。
只是眼前這猙獸在不久前傷了一些學徒,雖不嚴重,但總歸有傷,只怕掌門的宋凝修會不同意為牠治療,更不用談留下。
「我會將牠一併帶走。」玄寂打破沉默。姿勢還是維持著負手而立的狀態。
「咦?玄師兄要養牠?!」今日的刺激太多太大了,先是玄寂收了徒兒,再來轉眼間又撿了隻猙獸回家,讓申醉月有些負荷不了。而原本空蕩蕩的北暗閣如今一下子多了一人一獸,也稱得上奇蹟了!
可能是先前「嗯」回答的多了,又或著是嫌自家師妹問的問題實在累贅,玄寂便懶得再次答應她,只是等對方將猙大約治療後,問:「申師妹,妳那有無這孩子合身的冬衣,可否拿一件給我?」
小孩子的冬衣?申醉月在腦中思索了一翻,想到了當年自己入門時娘親讓她帶來的厚披風,便答:「有。」但又想到自己該是要回到演練場,不能再耽擱下去時,又說:「我待會兒讓瀰然拿來好嗎?我現在該回演練場了,順便告知凝修師兄這邊的情況。」
「好,我在這兒等。多謝了。」
語畢,申醉月點了點頭,便抄捷徑提氣跳上牆頭,朝演練場躍去。
見人走了,玄寂轉身面向小九,語調沒有起伏的問:「妳貌似挺會惹麻煩的?」
微風輕拂他的髮絲,冷峻的臉龐卻絲毫未被春風感化,流露一點溫和。依舊如夜且冰冷如霜的雙瞳默默看著小九。
如此英俊挺拔的男子站在面前,若是換做他人,恐怕會因此痴狂,就連男人也會一楞。但無奈的是如此年歲的小九並無甚麼審美觀可言,她的視覺世界只分為「好看」、「不好看」這兩類,十分簡單。
當然,玄寂理所當然的被分在「好看」那類。
縱使如此,小九還是無法被玄寂出色的容貌給影響,只是眨了眨眼直道:「師尊是不要小九了?」
見那純淨的雙眸,任何人都沒想到,今天沒被玄寂容貌影響的小九,在很久很久之後也對別門帥氣的師兄師弟們毫無感覺可言了。先不論她長久下來,是否早被自家師尊的容貌給麻痺了,最重要的是在她心中,沒有人的外表比的上師尊!因為師尊是最好看的!!!!
沒錯,在幾年後,小九形容他人外貌的詞句也是只有「好看」與「不好看」兩種,這一切都的功都得歸於玄寂。
「為師一向說到做到,既然今日收妳為徒,那便絕不食言、絕不半途棄妳不顧。妳可理解?」玄寂認真的對那不到自己腰部的小丫頭說道。突然他又想到了甚麼,開口問道:「話說,妳以後就是我北暗閣現今唯一的弟子了,所以並無排行之分,我便直接換妳姓名。」
聞言小九發覺對方這是在問自己的名字,一怔,又愣愣的回答,語氣弱了幾分,「但… …小九無父無母,也無姓無名。所以當時入門排行才直接被大家叫做小九。」
玄寂目光一沉,過了片刻才壓下心中的不確定,幽幽道:「那今後妳與我姓,喚作”玄靈”,可好?」
「徒兒之後都聽師尊的,若師尊說好,便是好。徒兒不會有意見。」
玄靈仰首看向玄寂,身子一蹬一蹬的原地跳動,模樣煞是可愛。說不會有意見,是真的。玄靈當初會跟上梵日門招徒的隊伍,就只是想在山下那乞討的絕望輪迴中擺脫,哪怕最後只是個修仙者的書僮或下僕,那也是一線生機,好過於原本的日子。玄靈不笨,她知道自己是因為年紀還小,所以路過的人們還會可憐施捨一些物資、幾枚銅錢。但倘若她熬過了這幾年,隨著時間長大並及笄,以自己的身世能夠平安在這世間生存嗎?怕是會被抓去青樓伺候男人吧。
不,更可怕的是自己運氣不好,若是童齔之際就被有心人給抓去了,那又該如何是好?
所以,自己最終才會選擇這條路。
玄寂依然面無表情,但周遭的氣息倒是緩和了幾分。他嘉許似的摸了摸玄靈的頭,「嗯。」他回答。
玄靈從那隻大手上感覺到了一絲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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