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在陰雨綿綿的基隆,哲在終日放晴的高雄。
他像陽,滿腔熱血,暖暖的,對她的愛比夏季南部的烈日還張揚。
她像基隆的雨,細細的,對他的愛亦像基隆的五月雨,靜靜的,沒停過。
「天好冷,想喝熱熱的湯,不太油也不太清淡的那種......」某天夜裡,快睡著的芳這樣跟電話另一頭的哲這樣說,語氣輕的像囈語。
隔日起床,梳洗之後準備去上課,下樓才發現哲在她家的廚房裡,而她的室友們則圍在桌前喝湯。「快來啊!妳家的阿哲一大早就給你買湯來!」室友揶揄地說。
芳看著桌上好幾鍋湯,臉上綻了暖暖的微笑。「因為不知道妳想喝哪種,所以把不太油也不太清淡的都買來了......」哲有些不好意思地搔搔頭。芳輕輕地上前摸摸他的手。哲的笑臉是那年冬天最暖的陽。
那時候幸福好簡單,我輕輕的一句話總是能重重地落在你心頭。
光陰荏苒,他們攜手踏入社會,步入了禮堂,那夜星空為證,整個世界都是他們的嘉賓,生死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哲想開一間酒吧,因為很帥氣的感覺。芳沒什麼夢想,就暫且把哲的夢想當成自己的夢想。什麼都好,兩個人一起,能活著就好。
哲打了一陣子的粗工,芳則當起了音樂家教。打拼多年,存了第一桶金,用還不錯的價格買了城市邊緣的一間小店面。
開張前幾個月,一切順利,雖說賺得不多,但仍足以生活。但久而久之,哲跟芳的不擅經營漸漸使得他們的生活變得吃力,壓力漸重,芳努力想試圖幫上點忙,但都於事無補,債台高築,夢想的高樓慢慢開始坍塌。此時又逢芳的憂鬱症發作,哲一邊要照顧岌岌可危的事業,早上外出兼差,晚上要開店,還要時時照顧芳。高壓的生活使他日漸憔悴,他甚至懷疑自己只剩軀體。對話失溫,曾經的絮絮叨叨如今只剩例行的問候。
某天深夜,芳盯著他深鎖的眉頭,他連在夢裡都那麼痛苦嗎?她伸出手揉了揉他的眉心。他睜開眼「醒啦?餓嗎?我去弄吃的給你。」「你坐下,我有話跟你說。」芳柔聲留人。哲坐在床邊,伸手撥了撥她的瀏海。「怎麼啦?」「你不要理我了好不好,拜託。」哲身體一震,默默不語,許久許久。兩行熱淚留下。芳見狀抱了抱她的愛人,眼眶裡滿是不捨。「沒關係,沒關係,我們很好,但是太辛苦了呀⋯⋯太辛苦了。」芳越講越激動。「對不起,我是真的愛妳,但我真的好累,我真的盡力了⋯⋯」哲在她的懷裡哭得像個小孩。我真的盡力了,再這樣下去我真的不行了。芳默默地抱著這個最愛的男人,我知道,我都知道。
幾個月後,店面頂讓給了他人,離婚協議書上仍有幾滴淚痕。「你要往哪去?」芳笑笑問哲。「我慢慢想吧。那妳呢?」他搖搖頭。芳才發現當年的大男孩如今儼然已經蒼老,臉頰都瘦了,當年閃閃發光的眼神如今滿是風霜。一雙手上佈滿了被現實磨出來的繭。「你要好好的。」芳淡淡地說道。沒等他回話,轉頭走了。
那妳呢?她沒回答。
我要走你走過的路,哼你愛唱的歌,追你沒追成的夢,愛你愛的世界。自此我們天各一方,但你一定要好好的。
多年過後。
夢醒。芳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店裡,熟客們見她醒了紛紛揮手打招呼,芳朝他們笑了笑。
「小雯來了怎麼沒叫我起來?」芳瞪了瞪在吧台後擦杯子的少年。芳揉了揉眼眶,濕濕的。看了看手上的名錶,那是他很久以前承諾要買給她的。一瞬間夢境跟現實重疊,她差點以為他們熬過來了。
「雯姐說看妳睡得很熟就叫我別叫妳。」少年說。「紅酒嗎?」他拿起紅酒杯晃了晃。
芳搖搖頭「今天不要,我想喝熱湯,不膩不淡的。」少年一臉懵逼「哦⋯⋯好。」
芳笑了笑,眼睛彎成好看的月牙。沒人看見,幾滴淚就這樣自臉龐滑下。
乍暖還寒,春華正好。感謝是你,陪我走過花開花落。
你知道之前常一起去的書店整修了嗎?你愛吃的那家火鍋最近換了老闆,有點走味了?我們以前的家現在變成豪宅了哦!我把你的店重新開起來了哦!
我好想你,你要好好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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