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一生中,唯一深愛過的人,她就這麼走了,走得毫無留戀。
我在大家眼中就是那種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富二代、權二代,我是家裡最小的孩子,頭上還有一位哥哥一位姊姊,就像理所當然的,在家裡面我是最為被大家寵愛的孩子,在我還小的時候我就像一般被寵壞的孩子一樣任性、一樣胡鬧,一直到我看見了她。
我第一次看見她是在我五歲的時候,剛出生沒多久的她躺在嬰兒床上,白白嫩嫩的就像個小天使,我在那時決定要保護好這個看起來很容易死掉鄰居家的小妹妹,把她當成了自己要保護的小公主,我開始學著不任性、不胡鬧,穩重的像個小大人,我每天最喜歡做的是在幼稚園放學以後跑去看這個我心中的小天使,搞不好其實我在那時就對她一見鍾情也說不定。
就這樣一點一點地看著她長大,當聽見她第一次開口說話較出的不是媽媽而是琛琛的時候,我的內心比拿到了壓歲錢還開心,因為是家裡的么子,我可以選擇自己喜歡的職業科系,我可以陪著她長大,看過她嬰兒時期含手指的樣子,看過她剛學會走路跌倒的樣子,看過她尿床的樣子,看過她剛學會穿衣服頭卡住的樣子,看過她升上小學因為沒有家人陪她參加開學典禮失落的樣子,看過她活力四射蹦蹦跳跳像是精力永遠用不完的樣子,看過她在短短的幾個月內便得穩重沉默的樣子,看過她安安靜靜地靠在窗邊看著書認真美麗的模樣,看過她見我考上醫學院替我開心笑著的模樣,看過她被同學孤立而難過的樣子,看過她在別的男孩子身邊嬌笑倩兮的模樣,看過她患上抑鬱症之後時不時大哭崩潰的模樣,看過......她出了車禍以後日漸消瘦的模樣,我最喜歡的,是那一段她追在我身後甜甜地叫我琛琛的模樣,那是我不管想起多少次都依舊心痛的回憶。
我看過每一個面貌的她,我甚至可以很自豪的說是最了解她的人,但是,我卻沒有辦法成為她所愛的那個人,她一直以來,都只把我當成最親密的哥哥,從來沒有把我往情人的方向想過,我知道那是我保護過度所造成的,以前我從不後悔,但就在她拉著一個男孩子說是她的男朋友時,我後悔了,後悔把我疼愛了這麼多年的女孩交到別人手上。
其實在我後悔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我喜歡她,我並不只是把她當成自己的妹妹,而是當成了一個對等的女人在愛她,可是後悔也沒有用,我只能壓抑著自己的感情,就像以往把她當成妹妹一樣,那一段時期她跟以前比起來,不再那麼親近我了,說實話,我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難過,高興自己有時間可以整理好感情,不會在面對她的時候不自然,難過的是我最疼愛的她為了別人而跟我生疏,連稱呼都從親密的琛琛變成了朋友之間的阿琛。
我看著她無數次的被那男孩傷害,她怎麼就那麼傻呢?只要她願意回頭看一眼,就會看見我就站在她的身後等她,她愛了男孩多久,我就愛了她多久,甚至,比她愛那個男孩還久的多,在一開始,我以為那個男孩會好好的真誠的對待我愛的她,畢竟當初男孩看她的眼神裡充滿著深情,但是我錯了,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被一次一次的傷害,慢慢的,本來就患有抑鬱症的她愈發的嚴重,她就這樣每天每天的呆坐在床上發呆,就算是我也只能稍微靠近她,只有她養的那隻貓咪可以貼近她。
後來,她變得開朗變得溫和了,我正為此既高興又疑惑的時候發現,她根本就沒有好,她只是把所有的負面情緒都壓在心裡,在外表現出高興的樣子,實際上她的心裡一點波動都沒有,我不知道她為什麼可以做到這種程度,跟一般的抑鬱症患者完全不同,然後我又後悔了,當初我就不該選外科,應該選擇心理科才對,至少可以讓我更加的了解她為甚麼變成這樣。
她離我越來越遠,我不知道該如何靠近封閉了內心的她,她難過受傷的樣子我都看在眼哩,但我卻什麼都做不到,只能看著她一次一次的受傷,對她的勸告卻從來都說不出口,要是我說了,是不是現在她就不會走了?我每個夜晚都這麼問著自己,但始終得不到答案。
她在外人眼中是一個溫和事業有成的人,有自己的工作室,不錯的收入,但是大家卻不懂為什麼她一直沒有交男朋友,我知道,她是因為那個男孩,她有多麼的專一癡情,但是卻錯付在一個不愛她的人身上。
我一直都在看著她,看著男孩把她當成備胎的舉動,沒有喜歡的人就跟她交往,有了喜歡的人之後又跟她分手,就這樣重複循環,我真不知道她為什麼那麼傻,那男孩擺明了不喜歡她,她卻還是傻傻的守在那,一復一日年復一年的折磨自己。
我大概也跟她一樣傻,只敢守在她的身邊,她愛了男孩多久,我就愛了她多久,甚至,我愛的時間比她愛男孩還久的多。
後來在一個意外之下,我跟她做了男女之間最親密的事,隔天起床之後,她的表情看起來不是很在意,只是她無意識抓撓脖子的動作出賣了她當時害怕又緊張的心情,出了房間,我們兩人都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繼續著各自的生活。
直到有一天,她突然打了電話給我,說,她懷孕了,懷上的日期正是發生意外的那時候,說實話,我暗自藏著竊喜,她有了我的孩子,我有了正大光明的理由可以擁有她,但我還沒有被驚喜沖昏了頭,有著心上人的她怎麼會願意懷上別人的孩子。
我約了她出來,我並不抱有她會生下這孩子的肯定,她是一個溫柔又心軟的女孩,但是無論哪個女孩子在這樣的情況下懷孕都不會開心,但是出乎意料的,她說她想要生下這個孩子,意外歸意外,說我也是當時的受害者,孩子是無辜的,她不想拋棄這個生命,她打算自己扶養這個孩子,而我身為孩子的父親也該有知道的權利。
看著她輕輕撫著肚子的動作,沐浴在陽光底下的她散發著溫柔寧靜的氣息,一切是那麼美好,我告訴她,這個孩子也是我的責任,我是孩子的父親,問她願不願意嫁給我,我會對她對孩子都好,我想照顧她跟孩子,給她們一個完整的家。
她的臉在聽到我的話以後顯得有點呆愣,連撫摸肚子的手都停了下來,無意識的捏著耳垂,我知道那是她在害羞的時候會有的動作。
過了很久,她才回過神來,臉上的笑容帶了決絕而解脫,見到她這樣的表情,我心疼,我不願意勉強她,但是她卻問我即使她不愛我我不愛她我也願意娶她會不會後悔,我的傻女孩,我愛了你那麼久,妳願意嫁給我,我就已經很開心了,怎麼會希望你一下子就愛上我呢。
我告訴她,我不會後悔,一輩子都不會,而得到了承諾的她,沒思考多久就堅定的告訴我她願意嫁給我,只要我不後悔,她就不後悔,而且她會試著喜歡我,問我能不能也試著喜歡她,聽到這話,我好想告訴她,我一直一直,都喜歡她,一直一直,都愛著她。
我感謝那場意外,讓我跟她有了相愛的機會,我開始約她出門,陪她去產檢,她也開始會約我出門,請我陪她一起去學習如何照顧孩子,我會在早上送她去上班,晚上去接她下班,而她會準備好早中晚餐給我,有時候是我住她家,有時候是她住我家,因為從小一起長大,所以就算兩個人待在一起做各自的事也不會覺得尷尬彆扭,雖然她的抑鬱症時不時會發作,但是我看的見她有多麼努力想要克服自己的病,我多希望那樣溫馨的時間可以持續的再久一點、再久一點。
可是,就在我終於拿到了訂製好的戒指要去找她重新求婚的時候,她就在我前面的不遠處被推到了地板上,鮮紅的血液不停從她身下流出,染紅了她的衣服也染紅了我的眼,我跑去抱起她以最快的速度到了醫院,看著她被推入手術室,我再次的感覺到自己有多麼的渺小無力,恨自己為甚麼不再快一點去找她,也許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就這樣呆坐在手術室外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終於從手術室被推了出來,失血過多的臉顯得格外蒼白,為她主刀的醫師是我的大學同學,醫師告訴我,孩子在進手術室之前就已經保不住了,他們只能盡力的救回大人,而她的子宮壁本來就薄,這次的流產之後,她未來懷上孩子的機率很低,基本上微乎其微。
坐在她的病床旁,我的心情無比的複雜,她有多麼的喜愛小孩我是知道的,明明離孩子的誕生就沒有多久了,她在出事之前還告訴我她在買孩子未來的用品,電話裡她的聲音是多麼的開心、多麼的期待,我完全不敢想像等她知道自己失去孩子以後會有多麼崩潰。
那一次的流產就像是在對她的生命開始倒數,就在她醒來發現自己流產以後,她整個人就像被關掉了活著的開關,整個人呆坐在那裡像一尊木偶,毫無生氣,面對這樣的她,我想起了好幾年前她也是這樣呆呆地坐在床上,好像隨時可以結束自己的生命,就在那個瞬間,無限的恐懼朝我排山倒水而來,我怎麼還敢告訴她,她永遠的失去了成為母親的機會。
她就這樣像一尊木偶般坐完了小月子,但是抑鬱症卻越來越嚴重,身體也越發的虛弱,我只能盡力的照顧她,安撫她,期望也許有一天她會好起來。
但就在出院沒有多久,她就為了保護那個她愛的男孩出了車禍,原本失控的車子該撞上的是男孩,但她看到以後下意識的推開了男孩,但她自己卻來不及逃了......
再一次看著她蒼白的容顏,我真的好想問她為什麼那麼傻,總是把自己看的那麼輕,總是那麼的讓我心疼。
就在這一次車禍過後,她本來就差的身體變得更差了,後來甚至感染上了多重器官衰竭,生命就只剩下幾天。
從那天跟她一起出去的她的好友那裏得知當時她跟男孩只是在路上意外遇上,當時剛好有一輛失控的車輛朝他們一群人而去,她下意識的撞開了身邊唯一一個會被撞到的男孩,但是已經來不及躲開車子......
我一直在想,如果這世界有神,為甚麼不能溫柔一點對她,我愛的她總在擁有希望的時候再次墜入絕望,她溫柔的對待世界對待他人,她溫暖著周遭的人,卻溫暖不了自己,為了不讓人擔心,她從來都不會告訴別人她生病了,就連得到抑鬱症那時都表現得跟平常差不了多少,我真的非常非常的心疼我深愛的她。
在她簽下了放棄急救意願書以後,我感覺到死亡在朝她靠近,每過一天,她就往死亡跨一大步,明明才經過了短短兩天,她的身體就已經撐不下去了......
她走的時候臉上帶著解脫般的笑容,但我卻無法由衷地為她感到高興,我深愛的你,為甚麼你不能稍微自私一點呢?我有多希望你可以對自己溫柔一點,不要總把溫暖留在別人身上,我深愛的你,請等等我,在我替你完成願望之後,我就去陪你,所以你不要走的太快,我深愛的你,就算你至死也沒有成功的喜歡上我,但只要我陸景琛至死,你是我唯一愛過深愛的人就夠了,下輩子,我會再一次的找到你,然後再也不會把你讓給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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