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鏡呈天瀾,海靜復紫藍。
這是刻在藍海旁的一柱巨石上,並被編入雜誌內的一小段詞句,因為時間太過久遠,作者欄只填上了佚名二字。
藍海雖名為海,其實卻是一座與同類相比,也沒有比較大的湖泊,而為何會被古人喚作海,史料中卻也沒再做記載了。
我走在隨意鋪上方形石板的山路上,濕熱的汗水浸透了上衣,兩側臉龐不時傳來似有若無的蜘蛛網沾黏感,我有些疲累地停下了腳步,同時單手向著額角拭去。
此行的目的不是為了考證藍海的名稱來頭,因為這件事早就被相關人士以海市蜃樓這樣的說法草草了結。但我作為網路群體《不解》的新社員
──發掘事件背後的不尋常,就是我們的使命!
我再次移動原本停滯的雙腿,往青山的深處前進。一開始看似無盡的密麻樹蔭隨著步伐地推進逐漸減少,眼前也出現了一個充滿光亮的小洞,讓我明白自己距離目的地不遠了。
在雙手將最後幾片遮擋陽光的細葉撥開,破舊的登山鞋踏上草地的瞬間,一幅絕無僅有的奇妙光景,呈現在我擴展了一百八十度的視野內。
樹林環形包圍了一片廣大的草原,陽光灑滿了綠地,卻出奇地沒有動物出沒的痕跡。草原最中間有一處盆地,坐落著一座近乎圓形的湖泊,湖色近於藍並帶上了些許紫,我想,這就是能稱為夢幻的顏色吧。
我邊感受微風拂面,邊緩步走向藍海。沒有城市喧囂,也沒有鳥叫蟬音,格外寧靜的桃花源中卻也增添了一層詭譎氣氛。
藍海旁除了巨石外,還有幾間供人短暫休憩的木造小屋,我挑選了其中一間外表看似最穩固的,拉開木門走了進去。
我打開提燈電源,照亮了原本昏暗無光的室內,不只地板,就連正中的長方形木製長桌和圍繞長桌的六張圓凳都蒙上了厚厚白灰。
一手提著背包背帶,另一手拉開拉鍊並探入背包內側,從中取出一大疊泛黃的舊報紙。我一次又一次地將報紙拉開攤平,直到面積覆蓋了長桌的二分之一後,才再次伸手將我放在背包內的各種「專業」用具取出。
一本夾帶六色便條的自製筆記、一張空拍藍海所在草原的地圖、一隻鉛筆、一個橡皮擦都擺上了報紙,隨後將提燈挪到筆記後方,方便閱讀。
「1990年春,20歲男性旅客於藍海附近一帶草原失蹤,警方大規模上山救援,未果,於1996年底放棄搜尋,宣告死亡。」
「2000年夏,27歲知名女性藝人楊桃與其攝影團隊至藍海取景拍攝,隔天一早失聯,搜救行動持續了2年,2002年冬宣布放棄。」
「2010年十月,於藍海失蹤了三十年的退役軍人穿著奇裝異服出現於總統府前廣場,試圖闖入總統府,警方旋即到場阻止,他在徒手撂倒數名持槍員警後遭狙擊手槍殺。」
「狀況都那麼明顯了,怎麼還不明白呢……」翻閱著筆記中剪貼的報導,我不自覺地喃喃自語,感嘆人們的無知。
每十年發生一次的離奇失蹤案件,似乎很早以前就有相關傳聞了,而到了最近才開始在網路上有更進一步的訊息。我也忍不住好奇,與《不解》的社員們一起研究了很久,在上個月終於得到了能讓我們都一致信服的結論
──今天會再次發生怪事。
我留下桌上滿滿的資料,推開門走到木屋外頭,開始觀察藍海四周。
我原本以為跟我一起研究的夥伴都會前來,但我到這裡時已經過了中午,卻沒有看見絲毫人跡,心中有一種失落感,也不清楚是因為感覺被背叛還是害怕早已被搶先。
我走到藍海巨石旁,在確切地看見了那段古句之後,安心感隨之湧起,還記得我也是因為在雜誌上看到了這一行十個字,才開始研究起藍海異聞的。
我默默坐倒於草地,頭倚巨石,腦中開始幻想藍海可能發生的怪事。有人說它是前往異世界的入口,也有人提出可以到達傳說之國亞特蘭提斯的說法,甚至有人說通過它可以回到過去,但卻沒有人親自證實過。
我漸漸停止了想像,緩緩地閉上雙眼,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分,一陣陣雷雨聲才將我驚醒。
我有些驚慌地環顧四周,天空蔚藍依舊,太陽仍然高掛,只有藍海失去了夢幻般的色彩,而由一片模糊的幻象取而代之。
只是一瞬間後,我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往藍海的湖面走去。在我的雙腿完全沒入水下的那一刻,我終於得以看清湖面情景
──所望之處只有滔天巨浪的無望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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