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噹!」這時候門鐘突然響起,我心裡不禁有點忐忑,我也忘記了門鐘有多久沒響起過,曾經有一段時間我以為它壞了或沒電了,但經我自己測試過才發現原來只是沒有人找我,但現在在新聞報導後突然響起,任何人也會懷疑是警察找上門了,但對付一個疑似暴徒,警察會這樣和善地按門鐘嗎?
透過防盜眼一看,我差點被口水嗆到,門外的雖然不是警察而是鄰居,但十年也說不上三句話的鄰居突然按你家門鐘,你說心裡沒鬼是不可能的,尤其是這個鄰居行為詭異,有一次回家時瞄了她家裡一眼,從打開的門縫可以看到一個老婆婆背對我跪在地上,並疑似是盯著手上的玩具機械人,這種恐怖電影中的情節出現在現實中你真的不能不害怕。
「妳好,請問有甚麼事?」我戰戰兢兢地打開門問。
這時老婆婆露出一口出乎我意料的整潔牙齒笑著說:「我在電視上看到你……」
聽到這句話我的即時反應是關門,隨後拿起一些隨身物品就想要離開這裡,不過在我再度開門時老婆婆仍站在門前。
「不要怕,我不會報警的。」老婆婆看著我再開口說:「我只想找電視上的另一個人,你能帶我找他嗎?」
這刻我腦裡除了「放長線釣大魚」這句話外就想不到其他事,我愣住了幾秒才開口問道:「妳找他有甚麼事?不過我和他也不熟,不知道在哪可以找到他。」
「我想問他有沒有見過我兒子,我兒子是警察,可是失蹤了兩個月,我到警局找他,其他警察說他在進行甚麼大案件不便見面。」老婆婆沈默幾秒再說:「你告訴我,我的兒子就在那些鐵疙瘩裡面嗎?」
「這……我可不知道,我不認識你兒子,也沒有看過每一個機械人裡面。」我遲疑一陣子再說:「難道你不相信元首嗎?他早就說了機械人裡的並不是人類。」
其實元首沒說錯,機械人裡面真的不是人類,至少在我看來已經和人類沒有絲毫關聯。
「那我兒子去了哪裡?這個世代,這個地方,有甚麼案件要查兩個月也不能回家一次?」老婆婆這句話問得我啞口無言。
說真的,現在電視上播放的東西都不可信,誰知道甚麼是真相?或者只如古時所說,只有天知地知,不過我也不好判定這個世界會不會拿人來做實驗,世界真會瘋狂如此?
「我不知道,或者妳等多幾天他就會回來。」說出這句話,我自己也不相信,世界上有多少失蹤的人最後能夠找回來?
「我等不下去了,電視上那人說得對,很多事情都要靠自己去爭取,依靠別人只有步向滅亡……」老婆婆喃喃地說著離開,看她的樣子精神好像有點問題,是我的錯?我不應該說得太直白?應該留點希望給她?我只是不想說謊,希望越大失望總會越大,況且,她也不相信我的話。
我隨著老婆婆的腳步離開了大廈,人群稀疏的街道上很容易就看到她的背影,我應該跟著她嗎?她怎樣也不關我的事吧?但我有其他事做嗎?不如跟著她吧?
腦袋中不斷轉動著不同的想法,最終我還是遠遠地跟在她背後,到底我要多無聊才會做這種事?這樣想來原來我是某些人口中的社會渣滓,佔據著大眾資源的寄生物。
胡思亂想了好一會兒,我才發現街上的氣氛好像不太對勁,近年愈來愈多人來人王灣吃喝玩樂,但這天的街道卻難得一見地空曠,久違了的舒適環境卻不能令我感覺舒適……
「現在警方正進行掃蕩暴徒活動,如非必要,請各位市民不要外出,並對警方行動保持合作態度……」
在遠處傳來擴音器的聲音,一輛警車正在馬路上慢駛過來,其後還跟著十數個機械人,難怪街上安靜如此,相信警方已經開始全面搜捕紅色的福克斯。想到我現正在通緝名單上,我也不好大模廝樣地在執法者面前走過,不過當我正在躲避他們的時候,卻看到老婆婆走出馬路把警車攔下。
雖然關心則亂這四字經常都聽到看到,但我始終想不明白到底要多蠢才會做出這種行為,假如老婆婆肯想多一兩秒,就會知道找人應該去警局報案而不是隨便在街上問一個巡邏中的警察。
老婆婆對車中的警察吼叫著,那警察也不知道有沒有在聽著,他點燃了一根煙,樣子愈來愈不耐煩,只見他深深地吸了口煙後,隨手把香煙彈向老婆婆,香煙彷似有萬鈞之力,瞬間把老婆婆撞倒,整個隊伍沒有理會倒地的老婆婆繼續行駛擴播,老婆婆坐在地上沉默幾秒,然後就拾起了那根香煙擲向隊伍,這一個畫面讓我想起了流傳很廣的一句話:「雞蛋與高牆」。
就在老婆婆擲出煙頭那一刻,原來跟著走的機械人停住了,在煙頭碰到它身上,彈起了幾點星屑火花的同時,它從後腰拿出了一支合乎它比例的鐵棍揮向老婆婆,老婆婆的上半身就如雞蛋碰到高牆一樣碎裂,這畫面如同小孩子拉扯黏土一樣,在遠處的我的角度看,倒地的下半身只有手指頭般的大小,一點指頭大的紅點怎能令我有任何真實感?彷彿就最無聊的應答「吓?哦。」一樣完全泛不起一點波瀾。
「雞蛋與高牆,我永遠站在雞蛋一方。」
這句話說得很好聽,但有用嗎?無論你怎樣說也不可能令雞蛋完好無缺,也阻止不了高牆繼續輾壓雞蛋,沒有人想當雞蛋,說出這句話的人其實也害怕成為雞蛋,雖然自認為自己正努力為雞蛋發聲平反,但其實你只是一個冷血的旁觀者。
同樣,原來我也是一個冷血的旁觀者,盡管老婆婆是我的鄰居,但我完全沒有意欲走出去譴責警察,在看到老婆婆如玩具般分體那一剎,我全身雞皮疙瘩,我怕死,我真的很怕死,先不說我有沒有能力去阻止去懲罰眼前的兇手,單單是生物骨子裡的本能就已令我卻步。
我明白亦聽過「沉默的代價」,但當本能、理智和人性放在我的眼前時,我毫不遲疑地拋棄了人性,不!也不能這麼說,畢竟自私也是人性之一,所以我沒有拋棄過甚麼!我只是順從了本能和理智……
這一刻,我異常地想回到我的世界,天還未晚,我就已經在草木坊四十三號店等著,雖然不停地喝著手上的烈酒,但卻不能麻醉我瘋狂轉動的腦袋和不斷顫抖的內心,誰說酒能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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