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某”這別名是讀小學時我替他改的,因為以前我都不記別人名字,所以一直以林某稱呼他,久而久之就習慣了。他說的地方,是沙田某屋宛裡的一家粉麵店,那裡平日只做街坊生意,人流不多,食物不也特別出色。可林某人卻鍾愛那裡。特別讀大學那三年,基本上沒三兩天就會準時報到,猶如飯堂。我曾經因為那段時間天天吃魚蛋粉而做惡夢,夢見自己終腸穿肚爛而死,肚裡還蹦出了幾十粒完好的魚蛋,自此我就不敢再去光顧了。說起來,也有兩年時間了吧。
“生記粥麵”是那家店的招牌,推門而進後林俊第一時間就是鎖定收銀台那邊的位置,葉虹多半會在那邊坐著收錢,她就是林俊冒住生命危險也要去光顧的原因。
林俊訓練有素地,用半鹹半淡的普通話向她打招呼,「挽安耶紅,蟹味沙灘呀?」我猜他是想問是否還沒下班。
「啊﹗是你,還有……韓羽?」葉虹用標準的廣東話說。她見到我,表情是驚喜的。
「好久不見。」我揚起手。
「隨便坐啊,看看要吃甚麼。」她親切的說。
「姣啊﹗」林俊自然是開心不已。
葉虹是新移民,在廣州出生,爸爸是香港人,早十年跟母親來香港生活。她的廣東話比我們說得還要標準,就是林俊總是喜歡在她面前說普通話,葉虹從以前就叫他別拘謹,跟她說廣東話就好,可他仍然堅持己見,真不知好嬲還是好笑。
我們在卡位安頓後,葉虹臉帶微笑過來,「你好久沒來了。」
我以笑掩飾自己的尷尬,林俊則替我打圓場說:「屎呀,他好狗尾來。」
屎你條命。
「畢業後太忙了,搬了出九龍住,所以很少回來。」我答她,其實林俊也一樣搬了出九龍,但只有他才會因為葉虹刻意回來這邊吃飯。
「原來如此,能見回你真好。」她說,「想吃甚麼?」
「老樣子吧。」林俊說,葉虹瞭解了般點點頭,然後問我,「你呢?」
「跟他一樣吧。」我說。
「那就是牛雜米粉走青加底,另外凍檸檬茶,可以麼?」
「完全OK。」我說。
葉虹走開了後,林俊還是一臉痴漢般緊盯著她,我沒好氣的說:「看夠了沒啊你。」
「怎麼可能會看得夠,可以的話我天天都想來看。」
「你都神交了好幾年了吧,喜歡就去約她呀。」
林俊聽罷有點不知所措,用手抓了抓頭,頹然道:「想是有想,但實際行動起來……」
我自問沒有資格說他,只好建議說:「你還是先回家洗頭吧,你再抓我怕你把整張頭皮都抓下來了。」
我跟林俊打死不離好兄弟,從以前就喜歡揶揄對方的性格和外表,你笑我醜時我會笑他口臭,大家都只是苦中作樂,從沒有介意過。唯獨有一次我惹他生氣了,因為我跟葉虹說了他還是個處男,結果他整整兩星期沒有理睬我。自此我知道雖然他性格很隨和,但就是不能在葉虹面前開他的玩笑。
我深知他怕的是甚麼,欠缺的就是自信。常言道毒L最忌有自信,但真正連自信都沒有的宅男,其實在哪裡都抬不起頭來。
看著林俊愉快的吃完晚餐,他全身散發著一種 “但願死後能葬在這裡”的氛圍,我在他飽暖思淫慾前扯著他急急結帳走人。
對於一個二十五歲還要是處男的男人來說,應該會覺得自己很可憐吧?但同樣是處男的我卻先為林俊的一輩子的單身生命感到心酸,甚至覺得他會因為這原因而愁眉不展。那是理所當然的吧,因為我也四年沒有女友啊,只要把這份孤獨的感受乘二,肯定就是他的心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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