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最難忘的小說角色,膚淺如我,原以為自己想到的會是某位美少女,或是表現特別精彩亮眼的英雄型主角,結果細想下來,心中的候選人只有兩位,分別是歷盡滄桑的反抗軍船長,與及最後成為了下文將要談論的人物、系列故事《神的記事本》的男主角:藤島鳴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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鳴海是個有點不擅交際的高中生,身家清白,除了電子繪圖以外,沒有任何特別的技能。這樣的他因為一次際遇而認識了可能是此生中最重要的朋友,與及自稱「尼特族偵探團」的一群怪人,並因「看來將要變成尼特族」的特點而「被」加入成了當中的一員。即使有作者賜予這般有趣的際遇,他在故事裏大多時間仍只是個多愁善感中又帶點不堪的年輕人——成績不好、老是蹺課、連打工也老是摔破碗,令本來非常關照偵探團的明老闆也不禁多番嫌棄,可謂「可憐人必有其可恨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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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覺得鳴海最好看的插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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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沒用跟不起眼的高中生——霎眼看來簡直就像是爛無可爛的後宮故事常見的套路,只差序章並沒有天降美少女。鳴海最像主角,卻又沒有變成俗套廢柴主角的地方,在於他雖然大概是團隊裏最沒用的一個,卻又總是成為了讓故事能夠發展下去的推力。《神的記事本》不是硬派的推理作品,當中的「案件」大多是到了明天就不會有人記得、甚至不曾有人知曉的小事;偵探團的同伴雖然個個身懷奇才,他們卻從不是正義的使者,只要沒人求助並支付酬勞,他們就不會行動。作為主角的鳴海,則是屢次在有意無意間穿針引線,為本來不願求助的當事人,與及外冷內熱的同伴們找到行動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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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太多人生閱歷的普通的高中生會有這樣的性格特點,其中一個要因是他在第一集故事裏所遇到的事:他因為沒有說到該說的話,沒有在關鍵時刻踏出那必須踏出的一步,結果導致重要的朋友在學校的天台上一躍而下。在此之後,他不顧自身安危地解決了自己的案件,然後又像著了魔似地,蹚進一池又一池的渾水。鳴海不像偵探團其他同伴般有「相對正式」的主顧關係,本來沒有甚麼惹麻煩的理由;他這麼努力、這麼多管閒事,是因為他相當清楚,那看起來不起眼的一步可能會導致的後果,與及隨之而來的悔恨到底有多重。這就是他為何留在不務正業的偵探團,與及鼓動同伴與他奉陪到底的理由(這就是為何動畫版選擇將第一集的內容改成季度最後的高潮是完全錯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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鳴海另一個引起我共鳴的原因,大概也在於他的心路歷程,其實是許多現代人靈魂的寫照。「難過就哭,生氣就怒吼,開心就大笑」,這是故事中不只一次提過,也是鳴海一直嘗試追求的事;鳴海雖然總是無意中製造笑彈,甚至被形容為非常有成為風流公子的潛質,但他並不常真心為一件事而高興,心頭總是掛着自己和別人的痛苦。這看似自作自受的多愁善感,可以用他在故事中不止一次說過的話來概括:我不懂。事情的確可能很簡單,但我不知道該怎樣做,或者,不知道該怎樣做到這件事,同時又不失去真正的自我。這種孤獨疏離的感覺,恐怕是許多現代人必須面對的母題;鳴海面對孤獨的方法相當自虐——只有難題來臨,他才會記起自己身邊有着可靠的同伴,並在替人解決問題的過程中,建立了自己與這個世界的聯繫。他很笨,他只有兩個選擇:要不用最笨的方法面對問題,要不就此別過臉,當作不干自己的事。也許正因為他有着這般不成熟的執拗,才能彌補我們曾經想過的種種「如果……」的假設,使得故事中種種看似不堪的事件,最後都能得到溫暖人心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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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選在這裏分享的角色,既不是可口少女,也不是甚麼英雄,只是個遇過許多難堪的事、總是把自己弄得一身腥,卻仍然勇敢地活着的,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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