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語林何德何能可以到英國唸大學?她的英語卡卡的,講兩句就隨時緩衝五秒再重新組織。但是,她來到了這裡,完成她的暑期課程。
像是適應新的身分,唐語林對夢的世界很好奇。古堡磚瓦,渾然天成,古典的美麗和質感無可比擬。她到處張望,然後佛地魔就出現了。這刻,她知道了自己是佛地魔的秘書。不為什麼,知道就是知道。
佛地魔沒有鼻,這太奇怪了。為什麼鼻樑那麼扁?是被哈利波特藏起來了嗎?(外國人喜歡捏孩子的鼻裝作拿走了,逗孩子的把戲)或者拿去作為分靈體了?也許佛地魔只是個整形失敗的愛美小男孩,終日和食死人嬉戲玩樂。
就在研究他鼻子的這瞬間,唐語林感覺到這是她辭職的好時候。
我辭職。
I quit.
唐語林明明可知自己在作夢,也沒想到大腦已經進化到出字幕的程度。是作夢的人在看電影,也當主角。
她還在期待佛地魔給她怎麼樣的回應,事實上,她想知道大腦怎樣翻譯這句話。佛地魔可是真正英國人,他肯定要講一句完整英文的,大腦可別躲懶。
結果佛地魔扭頭離開。唐語林還記得他修長的手指,還真像大蜘蛛的長腿。說起長腿,就會想起韓國那堆長腿偶吧。
好失望阿...
So disappointed...
沒盼來佛地魔半句英語,哪怕是句髒話也好。將失望歸咎於「我真的不會講英文」,唐語林回去了自己的房間。
房間在十九樓,古堡沒有電梯,轉了一個一個圈,摸著半黑的樓梯爬上十九樓。可是唐語林沒有因為穿高根鞋而覺得折磨,反而是輕鬆容易解決的感覺。走進房間,她才留意到自己有同伴,加起她一共有八個人,全部黃皮膚黑頭髮的男女,跟她一樣都是穿正式的套裝。她看了看自己,平時低頭會見到的小肚腩消失了,她的身材好像變好了。女人就是觸覺靈敏的動物,站著可以為自己量體脂。她常常在走路的時候感受到雙腿贅肉的晃動,有點被虐傾向的她向自己施虐,用力地甩著雙腿,企鵝似的搖行。這刻,她覺得只有像這樣前突後翹的身材才配得上正裝。
你怎麼還不收拾?
Why don't you pack your things up?
她望望這個女生,事實上,唐語林並不認識她。但是,在夢裡,她的大腦指出這個女生是她的大學同學,挺要好的。
發生什麼事了?
What has happened?
女生不可置信地望著她,其他人都抬頭望向她。本來大家都圍在長餐桌旁收拾,那種在電影中才會見到,起碼三十個人才填得滿的那種長餐桌。
全因為你,佛地魔要來報復了!
Voldemort is coming to revenge because of you!
她怎麼會相信,一個小小的秘書會讓佛地魔大動肝火?還是她遺漏了什麼了?其實唐語林成功讓霸道總裁愛上她了?心裡閃過一絲愧疚,畢竟大學裡的學生跟她和他都無仇無怨,要他們收拾收拾躲到地下室逃難,其實也不太公平。就像Marvel 電影裡的平民們,明明是復仇者聯盟惹的禍,卻要全紐約市一起躲藏。英雄和災難總是密不可分。然而,唐語林並不是什麼英雄,她試圖看看雙手間有沒有什麼不得了的魔力出現,卻怎麼盯也是平凡的一對手。
雖然字幕有感歎號,但女生其實並不激動。唐語林望住眾人認命的模樣,可能大家都習慣了佛地魔是,挺,戲劇化的一個魔頭。畢竟他是個缺愛的人,唐語林和全英國的人都可以理解他的瘋狂。一個權力的浪潮,可以令平民百姓由憤怒安撫成無所謂,順來逆受。
唐語林又趕緊把手袋裡的東西整理下,然後一行人就順著那半明不黑的樓梯而下。
或許只是十九樓這群人淡定得過火,樓梯上的人們早已失聲痛哭,慌亂地跑上跑下。唐語林忽然覺得自己置身於鬧劇之中,好好的想睡一覺,怎麼就作起這種逃難的夢?她好想大聲的尖叫:「你們都他媽的只是我的投射,能別驚慌了嗎?」就算死了,她醒來都不會記起半張臉,這些無意義的尖叫和恐懼,與現實生活沾不上邊。
她不耐煩地衝下樓梯,拋離了身後的那群人。跑到四樓的時候,眼前的交誼廳忽然著了熊熊大火,一股熱氣撲面而來,紅紅黃黃的火光將她眼前世界上了濾鏡。事實上,太刺眼了,她只約莫窺見窗戶的外邊是一片綠草地,佛地魔正在那施咒。佛地魔那雙蛇一樣狡黠眸子正穿透了窗戶望見了她,他的表情跟望著哈利波特一樣,是逼切的慾望也是過份渴求的猙獰。
唐語林這才反應過來,佛地魔要的是她,他只不過在為這部戲多添點特效,好讓畫面感更豐富。在理,只要犧牲她一個人,其他人應該就可以死裡逃生了。她的愧疚心終於出現,就算沒有愧疚,好歹都有惻隱之心。即使是夢,她的道德也會纏住她,告訴她,不要讓別人為自己犧牲了。
於是她一個勁兒地跑到一樓地下,眼前是一個公園,綠意盎然,有一對外國老夫婦坐著曬太陽。他們一見到唐語林凌亂的模樣,也笑得開懷,然後熱情地打招呼。
你從哪裡來的?
Where do you come from?
我來自香港。
I come from HK.
過來坐吧。
Come here.
唐語林便坐到老太太的旁邊,跟他們看一樣的風景。這時,大火已經燒及一樓,她望住人們慌亂地逃生,就在英國這片難得沒有雲的晴天下,藍綠灰的顏色交錯,看上去的景象竟是說不出的和諧。因為人們在跑,她好像感受到大地的生機。老太太對她慈祥一笑,她也回應了這個笑容,露出有點黃的牙齒,使勁地扯起嘴角。
夢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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