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男人愛上了一個女人。他是友善又勤勞的礦工,她是受到詛咒必須引導死人的靈魂前往安息的女人,他們是如此不同卻又彼此相愛。一起生活的十幾年,是被詛咒的女人生命中最幸福快樂的日子。
但有一天悲劇發生了。男人所在的礦坑發生礦災,他死了。女人看著男人的屍體說:『神啊!難道失去愛人還不夠痛苦嗎?一定要由我的親自將他帶我你的世界嗎?難道這也是詛咒的一部份嗎?』
女人將男人的靈魂引至生與死的邊界,男人殘破不堪的靈魂將跨越界線。
『這是最後了。』男人的靈魂說。女人只能眼睜睜看著愛人消失,再一次地失去他。
『不,我不要!』女人說。她打破禁忌將男人的靈魂帶了回來,塞進血肉模糊的屍體裡。她不知道會發生甚麼事,也不在乎。她只希望自己的男人能活過來,和自己在一起。
最後,神詛咒了他們,連同周圍的褻瀆者,所有人的靈魂都將囚禁於肉身中,直到傳道者的回歸或是殺掉那個女人。
「你都幹了些什麼!」一個虛弱又扭曲的聲音說。這是從前方演講台旁的小房間發出的。約翰穿過血液組成的屍體中走到教堂最前方,木製十字架早已被染紅,這是對信仰的褻瀆也是殘酷的現實。
“要是沒有殺光牠們的話,死的就是自己了。”約翰心想。
在房間最裡邊的角落,任何光線都會避開的地方,一雙鮮黃色的眼睛在黑暗中發光。約翰掏出火柴,劃開它,用火光照亮整個房間,裡頭只有一張輪椅、一張書桌、一張行軍床。
穿著粗布修補過的牧師袍,身體殘弱到近似骷髏的老人,他橫躺在床上說:「回答我。你們做了什麼!」
「我們是來解除這個村莊的詛咒。」約翰說。
「不!」他怒吼。「我是說外面的村民,為何會有血腥味。你這她媽的蠢貨。」
「那些已經不是人類了。從前可能是,現在他們只是受詛咒的可憐怪物而已。我們終結了他們的苦難」約翰說。
「愚蠢的外來者,你不了解。就是你這種人害那些可憐人被神拋棄的。」老人說。
此時艾琳從後頭走來,耳朵的傷已經復原的差不多了,說道:「怎麼了,誰在大吼大叫。」
「這個傢伙,我不知道他在胡說些甚麼。」約翰說。
老人揮動他那只剩皮膚和骨頭的手臂,說道:「你當我沒試過嗎,就算砍下他們的腦袋或把身體燒成灰也沒用,他們都會長回來的,永遠都會。」
「甚麼意思?說清楚點。」
老人露出猙獰的表情,用厭惡的口氣說:「快點給我滾,外來者。」約翰走近他,掛在脖子上的項鍊藉著火光反射到老人的臉上。
老人兩眼發光,望著帶有黑色花邊的盾牌和銀製寶劍所組成的項鍊。「那、那不是聖騎士的徽章嗎?你該不會就是……」
這是在種族戰爭期間,教團臨時頒發給聖騎士的信物,唯有教團成員或較年長的教會牧師能夠辨認。
「是的,我就是。」約翰說。「所以請你告訴我事情的原委,年邁的牧師。」
老人試圖坐起身,約翰此時才完全看清楚,那可憐人的耳窩早就被蠟封住,雙腿也被截肢,全身都是燒傷,就像隨人擺佈的玩偶。
「神的詛咒,騎士。伊什塔布和她的男人帶來的。就在教堂後頭的山丘上,受詛咒的伊什塔布沉睡在那座祭壇上,被他的怪物男人守護著。我們試圖刺殺她卻失敗了。」
「那些怪物正再復原,約翰。我們得快點離開。」艾琳突然說道。長椅上,那些被刀刃劃開喉嚨的村民,裂開的脖子一點一滴地接合、生長,最後回復成本來的模樣。
「殺了那女人就能解除神的詛咒。」老人摔下床,用殘疾的雙臂爬向約翰。「在你離開之前,騎士。」
怪物的尖叫聲逐漸變大,艾琳站在房門前催促著約翰趕快離開這裡。
約翰望著眼前的老人,傾聽他的話語。「拜託你殺了我,」那個殘缺的牧師說道:「讓我解脫吧,兄弟。」
「我知道了。」他舉起手槍,對準老牧師的腦門。約翰輕聲默念「我赤身出於蒼穹,也必赤身歸回。賞賜的是祂,收取的也是祂,祂的名將與你的靈同在。」
隨著槍聲的落下,約翰與艾琳離開了那個恐怖的地方,就算隔著木制的牆壁,還是可以從遠處聽見教堂村民的尖叫聲,那彷彿為了自身的不幸而發出哀號,響徹整個山頭。不知道,神聽見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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