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唰!
手上一把刀,沾滿鮮血,我恨、我好恨,我憎恨世界的不公,憎恨陽光曾無灑落,憎恨即使躺入墳墓,也沒有人會來獻鮮花。
於是我報復,報復那些會被心疼,心疼牠們的傷心難過,卻沒人會來心疼被原本家人唾棄,被現在家人厭惡,被同學意淫,被世界歸類在錯的那一方。
我沒做錯!……我沒做錯吧,誰可以來跟我說「妳是沒錯的。」,拜託了,我快撐不下去了──你站起身,在打開門那一刻,就像命中注定般,瞪你是我唯一能做的事。
好怕一衝動就開始砍人,你可以來抱我嗎?身體快要不屬於我,現在唯有你能靠近我。
所以思者,快來阻止我好嗎?
腳步將近,主動走向我,雙手持刀指向他逼迫後退,卻一步步後退將身體靠在門板,呼吸急促,思者依舊前進。
「你別過來!」
舞爪張牙,胡亂揮舞著刀,不知為何,越是想讓思者靠近,越害怕他跟其他垃圾,用低賤眼光看我。
揮舞匕首,不斷劃開臉頰、手臂、手掌,一道又一道傷痕不停撕裂決心,可依舊不害怕,他 試圖抓住我,儘管不勇敢強大,卻像光芒指引迷路幼犬,這一刻有些溫暖。
膽小懦弱害怕無助,卻試著奮力一搏,哪怕最後會被黑暗吞噬,哪怕最後失去自由,我也想抓住最後一丁點可能性。
「你別過來!」
徹底吶喊,刀光一閃,是對你最後的警告,也是對你最後的期盼,如果你……還想靠近。
「思者……你別靠近了。」
「婊子,給我安靜點。」
林魅好像很貼心,感到十分溫暖,但關你何事啊婊子,不要來干涉我!
一罵林魅,一群垃圾們露出兇惡表情,就僅僅如此而已,果然是婊子,依靠顏質、身材養出那麼多不重用的垃圾,還真是辛苦妳。
「聞心墨……」
畫面拉回,思者抓住虎口,握著刀子那隻手,抵在生命的中樞,流出了讓我著魔液體。
「不、不,停下來。」
能聽到刀尖刺進肉裡的聲音,此刻我居然會覺得很噁心,明明是在我被當成垃圾時,唯一安心入眠的催眠曲。
至此由衷第一次為他落下淚。
「思者停下來,求你了、拜託了,這樣已經足夠了。」
試圖抽回,刀依然不斷前進,言語、哀求、力氣,我什麼辦法都沒有,拜託了求你了思者,這樣就好了,已經足夠了。
我恨透了這個世界,可是我愛著有你的世界,可以請你留下來,拜託。
這是我對你唯一請求了……拜託。
「對不起,我愛妳,心墨。」
「不、不!」
呼吸急促,我知道你想做什麼,所以請停下來,請為我停下來……
「不要啊!」
鮮紅炸開,從傷口深處源源不絕地濺到臉上,滴流成河,任由潔白眼淚爬過臉龐,卻洗不清我的罪惡。
我恨我真的恨,驚愕地看著倒向我身上,抱起那了無生命且冰冷的你,我才知道所謂的恨,是沒有人能夠懂得珍惜我,以及將你丟下。
「不要丟下我啊,思者拜託……不要再丟下我了。」
跌坐在地,屁股很痛可比不上心痛,我用力地壓住傷口,想盡所有辦法,還想要再次擁抱溫暖的他。
「廢物滾開。」「離開思者啦。」「臭婊子,不要再傷害人了。」
「不要過來!」
緊握持刀,垃圾、廢物、婊子、快去死、離開他……單純惡意從言語和暴力而生,好恨、我好恨,當恨意超過悲傷,又開始想見到更多血呢!
要從哪個先?就從最吵開始吧。
「夠了!快壓住傷口。」
這句話好輕,人群中微微傳出又默默消失,好像是女聲或者是你的聲音,提醒著我不要再次踏入黑暗。
唰!嗚哇!
教室門再次拉開,更為年長的人看到血腥的畫面嚇了一跳,但比某群笨蛋更了解現場。
「剛剛發生什麼了?總、總之,先打救護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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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綿綿細雨,我撐著黑傘蹲下輕撫著你,閃閃淚光,名為過往的浪潮襲來,一下子眼眶居然在泛舟,年紀都快三十,還是那麼愛哭。
「都是你害的。」
嘆氣,嘆著不完美的過去,也嘆著給予我流淚權力,我卻親手將他刺傷。
不會原諒的,這次我恨你的果斷,想和你的未來一併橫掃一空,所以你要一直聽我說,你不得不聽我說,我會不厭其煩地和你重複一次又一次,那之後發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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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亮著,空蕩急診室裡迴盪兩位少女的祈禱,不知為何,班導會默許毫無關係的兩位待在醫院裡翹課。
制服上的血還沒乾,刺殺他的那隻手依舊顫抖個不停,章袃緊握,彷彿是思者的溫度,漸漸冷靜下來。
「好多了嗎?」
鎮定,比殺人兇手還要冷靜許多,為什麼?我不理解的地方還是太多太多……
「為什麼妳要……」
噓!
好輕,空氣又傳來熟悉聲音,感覺令人心安,我試著慵懶靠在章袃肩膀,不發一語,不理會時間變化,仔細盯著燈的變化,紅紅顏色和我一直所看到,有種不一樣心安。
唰咿!
自動門開,眼光浮動尋找,最後停留我這,三四位大人走過來,後面跟著幾位警察。
「妳、就是妳,割傷我兒子就是妳吧。」
永遠不會指著自己的手指,通過壓榨別人所獲得一切就不是過錯、不是罪惡。
「我、我、我。」
「我什麼我,快說妳要怎麼賠啦。」
恐懼直上心頭,為何要逼我,為什麼凡事都針對我,為何直到現在仍要剝奪我最後一絲幸福。
「是要賠什麼,妳知道妳的乖兒子性侵心墨。」
「妳、妳胡說。」
挺身而出,章袃為我大聲辯駁,悄悄地開始醞釀反對世界的力量。
退後一步,當氣勢輸給比自己還要弱小,大人們總會驚慌失措,為了要保護自己,選擇欺騙達到目的。
但是,後方公正力量選擇相信我們。
「妳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嗎?」
「警察先生呀,妳們千萬別聽小孩子亂說,整天稱兄道弟,為了挺人就在那邊胡說八道。」
所以明知自家孩子過錯,卻選擇隱瞞,這就是所謂大人們所展現應有的榜樣嗎?
「警察叔叔聽我說,她兒子手機裡偷偷存了不少照片。」
更進一步,如此貧弱發言,身為平民力量的警察立刻行動,真是不可思議,有股風在身後,漸漸推動我從漫天瀰漫中走出。
失去節奏,所以強忍慌張,用當下最好、最輕鬆方式對付我們,卻不知下著最險惡一步。
「算、算了,跟你們說也沒用,趕快叫爸媽來和我談,看要怎麼……」
「我……
心中衝動,要飛出來,前所未有,逐漸失控。
「我……
即使在畏懼,腳不停顫抖,仍想展翅,不是為章袃更不是為思者,這次是為了自己,對抗世界的不公不義。
「我……我才沒有爸媽!」
怒斥,正義偷笑,他們驚愕,她驚訝,然後對我一笑,沒想到心裡會如此暢快。
是的……我早該知道的。
※
雨,還在下雨,儘管下得非常小,但是身為少女敵人耀眼的可怕,我默默撐起傘,路過一個又一個石頭,走過一堆又一堆的草,從遠方眺望那蹲在石頭前的聞心墨。
「妳來啦章袃,欸,發生什麼事嗎?」
「沒、沒事啦,不重要。」
走至後方,想要嚇人的我,反倒被嚇,這是正常嗎?
看著心墨,地上有一束蒲公英還有一攤水,是雨水抑或淚水不清楚,但心墨肯定有哭過。
現在想想覺得挺神奇,跟刺死我喜歡的人當閨蜜,如果想聽故事,都要從那天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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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也就是聞心墨失蹤第一天。
早晨,有個女同學拿手機給我看。
「章袃妳看,聽說惹到大哥級才會那麼慘。」
照片,頭髮凌亂、衣衫殘破到不堪入眼,身體沾滿紅色及白色液體,各處塗滿泥巴、瘀青。很難看,是我第一個想法,為何妳還笑得出來。
「從哪來的!」
「隔壁班黑哥賣一張十塊,我跟你說……」
「夠了,不要傳給其他人了。」
奮力拍桌,起身用力椅子順勢往後摔,她嚇到了,但我真的很生氣。
「幹嘛那麼兇,好心分給妳看。」
「妳這麼希望照片的人換成妳嗎?」
碰!
無聲應對,或許有說話被關門聲蓋住,天空青雷使我憤怒,傾盆大雨熄不了人們對八卦好奇,一滴滴敲打窗雨滴,一次次刺傷某人名譽,最後什麼都不是。
這難道是你們想看到結局?
「黑哥,章袃來了。」
「嗯?怎麼會,各位結束營業了,感謝支持啊!」
瞬間,人群在抱怨中散去,我瞪著黑哥無辜臉,彷彿和我說他什麼事都沒做過。
「聞心墨在哪?」
像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驚訝地問起身旁,小弟們聳肩表示不知道。
好啊,我看你想演多久。
「聞心墨是誰我不太知道,但我知道只會趴在地上求饒的狗小姐。」
哄然大笑,原來這是個笑話,我清楚知道前面這位病的,很好笑。
不禁搖頭,看著曾經好友化為惡魔侵蝕別人生活,不知悔改。
「是誰指使的?」
「是我叫他們做。」
早猜到是林魅,但我想保持一絲希望,結果這把無情剪刀讓我明白事理。
「原來如此,我看錯妳了。」
「什麼態度?這還不都是要撮合妳跟思者。」
轉身離去,後方陣陣刺耳聲就當作沒聽到,總之有拿到錄音就好。
我會讓他們知道,今天下得雨會茁壯成大浪,吞噬罪惡。
但至少,不是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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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思者死亡前五天。
聽聞同學間流傳,某廢棄工廠半夜傳出叫聲,有預感是心墨的我,前來一探究竟。
回音,踏進工廠層層迴盪幼犬哀嚎聲,強忍恐懼上了二樓、三樓,一股腥酸味隨之越來越重;聲音很小,參雜喃喃自語,那是心墨,上到四樓,我腳步放輕,緊貼牆壁,透過半掩的門偷看。
嗚噁!
刀刀刺在幼犬所盛開玫瑰,差點把午餐給吐出來,捂著嘴應吞下去,眼角出現水滴。
我不能哭!裡面那女孩受得委屈比我多太多。
「報仇……嗚哈哈
高舉手上刀。
「我都要你們死。」
奮力往下刺進滿是傷痕的幼犬,又產生一道傷口,鮮血再次炸裂。
「我要、一刀、一刀、往你們、身上割。」
上升、下降,上升刀尖血滴滴滴到傷口,下降撕裂血濺濺濺到地上,一來一往屍體失了樣貌,社會陰暗面壓迫一個弱小無助少女,逼迫她跟壓力與暴力度過青春。
緩慢上升,到達最高點,面目猙獰,眼淚從中而出。
「嗚喝喝,抱歉……我太衝動了,對不起狗狗……」
丟在一旁,心墨不知所措撫摸充滿傷痕的幼犬,很是受傷充滿悲傷和小狗道歉。
幼犬很弱小被欺負道歉那是應該的,那有誰能跟聞心墨道歉呢!
嘆氣,無能為力地下樓,飽受驚嚇的幼子,會拒絕所有人接近,哪怕有心抑或無心,唯獨……
「她在樓上,小心一點。」
「謝、謝謝。」
拯救聞心墨的人,只有迎面而來的你,思者。
將最後希望寄託在我所愛的人──愛著心墨的人,他們就好好治療缺口,這裡已經沒我的事。
微微一笑,替真正相愛的人祝福。
可我,為什麼我……不相關的我也流眼淚了。
※
晴,雨下整晚終於放晴,天空那道彩虹,指向遙遠未來,曾經以為我的存在並不會帶給別人任何影響,如今坐在墓旁椅子上的兩個女人,聽到我這麼說,應該會動手打我吧。
深愛我的人呀,謝謝妳章袃,我知道妳為心墨所做一切,包括請律師辯護、教訓壞人、說服雙親收養心墨,讓她不再孤單,還有跟妳說聲抱歉,那天跑走是我不對,但我無論如何還是會拒絕妳。
還有我深愛的人呀,雖然工廠已經拆除,但塗在心中「我在等妳」大字不會抹除,恭喜妳心墨,從深淵裡重新爬起,我不會奢求妳會原諒我,但請妳一定要活下去,這次就為了妳。
輕撫秀髮,她們會感覺是風吹起,因為她們看不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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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風了,心墨。」
「是啊!是他回來了。」
遙望天空,蒲公英因風而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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