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後再相熟

　　「那麼，我們先結婚，結婚後再相處，妳覺得怎麼樣？」

　　我知道這很荒唐，但總之，我們在談論完的半個月後，正式結婚了。

　　我是杜伊，今年二十六歲了，這個年紀在古代的話，不知道能生多少個孩子了，然而事實上我還沒生半個孩子，或者說我跟我老公還沒什麼感情基礎，會結婚完全是被逼著相親，當相親次數高達二十次，且我現在的老公開口跟我提結婚的時候，我並沒有思考太久就答應了。

　　我老公整體上來說應該算優秀，長得不差，目測有一百八十公分，一般的上班族，工作在什麼科技公司我不太懂，我只聽說一個月薪水有五、六萬塊。

　　明明這麼優秀，還主動提出這種結婚模式，我深深懷疑我老公不是有某方面問題，就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再不然他可能是個GAY，又或者曾經被哪個女人狠狠地傷害後沒辦法痊癒。

　　我跟我老公結婚半年了，我們之間的關係近似相敬如賓，我們彼此有各自的房間，想當然，晚上也是分房睡的，早上的時候我會做好早餐，做得差不多的時候他會起床，我們就一起吃。

　　吃完後送他出門，我就開始做家事，中午吃飯後，會進行寫作，傍晚去市場買菜，炒菜炒得差不多的時候，他就會回來，先洗個澡，然後我們又會一起吃飯，晚飯後是彈性時間，我們可能都在客廳看電視，又或者回到房間做自己的事。

　　儘管我們一開始是說結婚後相處，但看起來彼此好像都不是能很主動的人，雖然大學時期我跟室友一開始也很陌生，不過那時候舉辦的活動多，加上有四個人，即使不是很快熟稔起來，也在不長的時間就逐漸變成朋友，然而相處了半年的我和我老公，或許是平常沒什麼契機，我們的關係就比互相認識但不熟的同學好那麼一點點而已。

　　這個早上，我第一次沒做早餐。

　　雖然我真的很想起來，但身體不太受控制。

　　昨天晚上吃完飯，牧子楠，也就是我老公正在看新聞，其實我個人不喜歡看新聞，但這不影響我佩服一下我老公是這麼關心時事的一個人，雖然我想偷懶一會，抱著我的言情小說也坐到沙發上去，但下午出版社打給我，催稿。

　　嗯……我其實並不是全職家庭主婦，從畢業後就開始投稿，後來幸運的被一家出版社相中，之後就開始當作家了，書賣得應該算不差，就是每個月養活自己外，還有一些些的程度。

　　明天就要交稿了，還好我也只剩一點沒有完成，所以決定晚上熬夜趕稿，就那麼一直寫到了半夜兩點，全身累得不行，總算是完成了。

　　今天早上醒來的時間和平常差不多，雖然我想要起來，但就是覺得身體很沉，頭腦昏昏的，腦海一直抱怨著「快點起來做早飯」，然而身體始終沒有動，就在我不知道到底過了多久時，房門被敲響了。

　　我靜靜地看著房門，沒有動作。

　　「我進來了。」

　　很快地，門就被打開，打開門的理所當然是牧子楠。

　　剛才折騰了那麼久都沒起來，看到他後我也沒打算裝出一副要起來的樣子，索性直接對他說：「抱歉，我身體不太舒服，你今天先自己買點什麼吃吧！」

　　天哪，我的聲音超沙啞！

　　說完後，我不去管他的反應，把頭縮到被子裡面，太睏了，我想再睡一會。

　　「起來。」

　　我才覺得重新恢復安靜了一會，門又再度被打開，我睡眼惺忪地張開眼，牧子楠手上拿著一個耳溫槍站在我床旁邊。

　　雖然我很想繼續躺著，不過他面無表情地看著我，我覺得不起來不太好，只好撐著身體靠著枕頭坐起來。

　　「嗶─」

　　「果然發燒了。」

　　測完後我又重新躺回去，再度睡著前叮嚀他：「你快點出門吧，別耽誤上班了。」

　　「老婆。」

　　「杜伊。」

　　「杜伊，起來。」

　　恍惚間我好像聽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張開雙眼，牧子楠坐在我床邊。

　　……我睡到晚上了！？

　　我嚇得完全清醒過來，往旁邊一看，陽光從窗戶灑進來，落在地板。

　　「現在什麼時候了！？」我轉頭問牧子楠。

　　「中午。」

　　我錯愕地問他：「中午你在這裡幹麻？」

　　他沉默了一會，我懷疑他是不是拒絕回答我的問題。

　　「……我不太放心妳自己在家。」

　　！？

　　「吃粥。」我發楞地看到他用湯匙舀起粥，放在嘴唇前吹了吹，然後將湯匙移到我的唇邊。

　　「杜伊。」

　　我抬眸看著他，從認識以來沒看過他這麼強硬的眼神，感覺眼神透露的意思就是「妳現在不吃，就等著我之後給妳塞進去」，所以我只好乖乖吃，雖然感覺有點尷尬。

　　「你吃午飯了嗎？」趁他手收回去的時候我問。

　　「還沒。」他又舀了一口讓我吃。

　　「那你先去吃呀，我可以自己吃。」

　　我伸手要拿，但他沒讓我得逞，輕鬆地把碗移走。

　　「妳安分點，生病就好好休息，昨天又晚睡了吧？」

　　我有點被抓包的無措，只好尷尬地開口：「你怎麼知道？」

　　他面無表情地繼續餵我：「偶爾半夜醒來喝水時，看到妳燈還亮著。」

　　「……你也知道我是寫文的，所以偶爾會需要趕稿啦！」

　　「還是盡量別熬夜吧，對女孩子不好。」

　　「我已經不是女孩子的年紀了吧？」更何況熬夜不只對女生不好。雖然我是這麼想的，但這話我沒敢說。

　　餵完最後一口，他站起來：「是嗎？」

　　「妳先別又睡著了，我去拿個毛巾給妳放在頭上。」

　　我回應了他一聲，見他走出房門，有點恍惚，不知道他幹麻這麼照顧我。

　　「好冰。」他把毛巾放到我頭上時，我沒忍住喊了出來。

　　「忍著。」

　　「好吧。」

　　「睡一下。」他說。

　　「你去吃個飯。」我推了推他。

　　他走出房門，我本來想照他說的再睡一會，可是翻了翻身子，始終沒什麼睡意。

　　腦海很自然就浮現剛才牧子楠照顧我的畫面，情不自禁的，有點害羞。

　　結婚半年了，唯一一次親密的舉動是在婚禮上的誓約之吻，現在完全想不起來是什麼樣的感覺，雖然也想過既然嫁人了，不管當初是什麼原因而答應牧子楠結婚，又或者他自己有什麼原因決定跟我結婚，我都想好好跟他過日子，但嫁給他的前幾天，他跟我說讓我們的感情順其自然發展就好，以至於我們的洞房夜，就是各自回房睡，隔天早上我在客廳遇見他的時候有些彆扭，而他表情如常，我不禁指責自己太過意識他了，之後，我們奇怪的結婚生活就那麼開始，一直到現在，感覺一下子突然親近很多。

　　門又一次打開，我表情微妙地盯著牧子楠。

　　「睡不著？」他拿著一個便當彷彿什麼也沒發生的，自然地坐到我床邊。

　　「你怎麼又進來了？」

　　「嫌棄我？」

　　我一時噎住：「……沒有。」

　　他看了我一眼，右手突然朝我伸過來，蓋在我的雙眼上，只聽到他說：「睡吧，我在這陪妳。」

　　我懷疑我身體的溫度又升高了。

　　好不舒服。

　　「妳能別眨眼了嗎？我掌心癢。」

　　「……喔。」

　　我閉著眼睛，聽到牧子楠在吃東西的聲音，整個房間很安靜，他的聲音就顯得特別清晰。

　　我老公吃飯的聲音怎麼那麼性感！？

　　阿呸！我在想什麼啊啊啊啊啊！

　　我崩潰的時間沒有很長，因為過沒多久，味道就飄到我鼻子旁邊了，才剛吃完粥，我又餓了。

　　「牧子楠。」我輕輕叫他。

　　「怎麼了？」他停頓了一下問。

　　「我想吃。」

　　「……」

　　雖然他不回我，但我沒打算放棄：「就一口。」

　　「妳是豬嗎？」

　　「……」

　　我覺得我們不能好好愉快地做夫妻了。

　　「嘴巴噘那麼高幹麻？」

　　我暫時不想理他，伸手去拉他蓋在我眼睛上的手，然而絲毫不動。

　　「妳怎麼眼睛又開始眨了？不是說我癢嗎？」

　　「癢就放下呀？」

　　「妳好好睡很難嗎？」

　　「你到底要不要給我吃？」我的眼睛死瞪著他的掌心，其實我是想瞪他的眼，但瞪不到我很無奈。

　　我以為他就是不想分我吃一口，卻意料之外地聽到他解釋：「……妳不舒服得吃清淡一點，不能吃這個。」

　　我又不說話了。

　　既不想說話也說不出話，剛才好像被撩了一下。

　　心臟跳動的聲音很清晰，我有點害怕被他聽到。

　　不給我吃的原因原來是在關心我，稍微有點心動。

　　我把棉被往上拉，發現因為他坐在上面的關係沒什麼動靜，棉被動不了，我只好自己往裡面鑽，那個該死的人還不把他的手收回去，依然貼在我的眼睛上，我很憤慨地在棉被裡面踢著腳。

　　踢著踢著，有一種念頭浮了上來，雖然有點不好意思，但感覺能報復一下牧子楠。

　　心動不如馬上行動，於是我又挪了挪位置，向牧子楠的方向側躺著，把頭從棉被裡面冒出來，可憐兮兮地喊：「老公。」

　　「老公，就一口。」

　　「……」

　　不回我？雖然我就是想嚇你，但你這樣完全不回就有點過分了啊？我現在很尷尬，牧子楠我奉勸你快一點說話，不然我就……就再也不理你了！

　　正當我有些惱羞成怒覺得自己真是笨蛋的時候，他蓋在我雙眼的手移開了，重見光明的我不太適應地眨了好幾下眼睛，看到牧子楠看向我，我以為他可能要生氣了，但他把我拉起來坐好，然後把湯匙遞到我前面。

　　「阿。」

　　湯匙上面是一塊嫩白的豆腐，看起來就好吃得不行，我高高興興地含住湯匙，把上面的豆腐都吃得乾乾淨淨，心滿意足地又躺回去。

　　「妳可真能作，這下滿意了？」他從床邊站起來，斜著眼睛看我。

　　雖然眼神很凶狠，可剛才還是給我吃一塊豆腐了，所以我怎麼看都覺得他就是在裝樣子，因此我笑得很開心。

　　他把便當蓋好，往門的方向走，我拉了拉他的衣角：「喂！去哪？」

　　他回頭看我一眼後又轉回去：「妳這麼精神哪是病了，我不陪妳了，妳自己玩去。」

　　明明平時也是一個人，以前也是自己照顧自己，可是看著他往外走，我卻突然感覺有那麼一點寂寞和委屈，忍不住用蹩腳的謊言把他留下來。

　　「牧子楠，我頭又好昏，真的。」

　　我看著他走到門邊又停下來了，嘆口氣走回來坐到我床邊，伸手摸了摸我的額頭又放下：「讓妳好好休息不要，妳看這下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我點點頭不說話。

　　「妳這次乖一點，眼睛閉起來，我坐這裡陪著妳。」

　　我閉起眼睛，等感覺他又轉回去吃便當的時候，偷偷地張開眼，看著牧子楠的側臉。

　　我這個婚果然是結對了吧？

　　和他相親的那天晚上，我跟我媽說，我要跟牧子楠結婚，一直催促著我相親和結婚的媽媽卻反而遲疑了。

　　她把我拉到她房間，跟我談了很久，懷疑我是不是被對方威脅還是怎麼樣，

我說，我只是找到想結婚的對象了。

　　其實那是謊言，我只是厭倦了相親，厭倦了在對方的身上找自己喜歡的條件，厭倦了像是次級品遭人用委婉的語氣嫌棄，厭倦了虛偽的交際應酬，所以當牧子楠沒有多講一堆廢話，直接說他想要找一個結婚對象，而且是要很快地結婚時，我答應了。

　　事後偶爾我會懷疑我當初那麼快做決定到底是不是衝動了，可決定做了就是做了，我從沒有後悔。

　　後來的生活也很自在，過我想過的生活，做我想做的事情……雖然多了一個不是很熟的室友。

　　我很感謝我發燒了，不然我可能一直都不會發現原來我老公是這麼溫柔又貼心的人。

　　雖然我們可能還要花很多時間熟起來，雖然之後可能還會發現彼此的缺點，但現在的我希望以後也繼續和他一起過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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