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忘記那天豔陽高照的湛藍天空,以及夏日午後的熱度,陽光微微灼燙著肌膚,生疏的幾個人只因住在同區域而聚集在一起。
「喔我一定要說,我的數學超爛,爛到哭。」我苦笑著發言。「你可以問我啊。」高一暑輔時的某天放學,你在陽光下這麼對我說著:「這麼巧,我最會的就是數學。」
「欸?這麼好哦?」我回答。「嗯。」你簡短回應,就這樣,我收穫了一個數學家教。
很多時候,我都是哭著拍下數學題目傳給你的,但是你都不知道。你會努力把數學題目簡化,一步一步的帶著我算,當然,大多數的時候你都得講第二次我才能懂。有幾次,我完全無法理解,你撥了通話過來,那是晚上11點,你在那頭努力的講解著,試圖拉出墜入五里霧中的我。
「會問,就還有救。」衝著你這句話,我打擾了你高中整整三年,從假日到深夜,而只要你有看訊息,必會伸出援手,而在我最最無助的時候,你總會出現。無數個在淚眼朦朧中算數學的夜晚,你在那裡,從多項式一路拯救我到學測考古題。
「這很難我知道。」你在聊天室說著:「不喜歡但至少不要討厭到直接放棄。」在螢幕另一頭的我完全的感受到你非常努力的想讓我別放棄數學。你是個跟我完全相反的個體,像南北極那樣迥異,至於你為何會拯救我,我想,可能是我高中生涯裡最大謎題。
當我拿著題本和筆靠近你,你會推開桌上正在讀的書,示意我把題目放上桌面。隨後你會掃過題目,抽走我的筆寫下算式。我總覺得你的筆跡有些力道,在轉折時尖銳的猖狂,帶著一種傲氣,狂妄的鉛字佔據空白,筆在你手中似乎成了利刃,斬斷我的未知和無解。
嘿,你知道嗎?你真的救了我好多好多次,謝謝你。
你不懂我的無助,所以覺得這沒有甚麼大問題,但你其實拯救了一個覺得自己一無是處的靈魂,所以我活下來了,離「絕望」這個情緒越來越遠。你總是納悶為什麼我每次問問題前要說抱歉、問完問題會說感謝你,那是因為我真的非常感謝你卻不知如何表達。
我還記得你陪我等家人的夜晚,我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你堅持要等我上車後再回家。那時街上真的很黑,沒什麼人。
你帶著一身錚錚傲骨,踏著夏日的陽光走進我的生活,於是我被你照亮,你寫的每條算式都深深的刻在我的腦海中,是我青春裡的美好記憶。
你總把我從深淵裡打撈起來,即便我一次次的跌落,這大概足以解釋為什麼我還在呼吸、數學只被當了高一的學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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