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晨3點鐘,宿舍門外傳來敲門聲,這個時間大家都睡了,是誰這麼晚來敲門呢?我睏得睜不開眼睛,就想叫下床鋪的室友去開門看看,誰知他睡得比我還沉,怎麼叫都沒有反應,我本想裝作沒聽見,但這敲門聲還在繼續,不耐煩的我只好下床去看看,打開門才發現,原來是室友Michael,他急匆匆地衝進房內,似乎要找甚麼東西,我問他怎麼不帶鑰匙,他沒有回應,只是在他的床鋪不斷翻找,而且他全身都濕透了,我往窗外看了看,也不像下過雨,於是就問:「發生甚麼事了?」
他一邊找東西一邊回我說:「巴士掉進海裡了,大家都出不來,我也被卡在座位上了。」語氣中還夾雜著一絲驚慌。
可能是太睏的原因,我一時理解不了他說的話,就隨口附和了一句:「那你是怎麼上來的?」然後就爬回自己的床上。
他聽後停下翻找的動作,並且神情有點恍惚地回我:「我不記得了。」
我回頭望了望他還在滴水的身驅,只是囑咐他去洗個熱水澡,別著涼了,不確定他有沒有聽進去,但此時我的眼皮已經敵不過強烈的睡意,倒頭就睡過去了。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傳來床欄的拍打聲,而且還傳來一句:「你可以幫我找找嗎?」我強忍著睡意,昏昏沉沉地翻起眼皮, 瞇成一條線的眼縫裡看到,還是Michael,我問他怎麼了,他只是焦急地重複著:「找不到了,找不到了。」
相比起睏意,我更敵不過煩躁,於是我只好再次下床,看著被他翻了個遍的床鋪,深深呼了一口氣,然後稍作平靜地問他:「你想我幫你找甚麼呢?」他盯著我好一會兒,卻一句說話也吐不出來,似乎想起了甚麼,表情從焦急轉成了無助,整個人就這樣呆呆地站立著。
我見他沒有回覆,就裝作不厭其煩地在他床鋪來回翻找,一邊找一邊問:「是錢包嗎?」
「是鑰匙嗎?」
「還是安全套?」
「如果是安全套,你可以在我床頭拿幾個去用,就是尺寸有點大而已」,
「開玩笑的,你到底要找甚麼?你不說,我怎麼幫你呢?」
他遲疑了很久,嘴巴終於緩緩打開,語氣有些慌張且恐懼地說:「我找不到我的身體了。」
我聽到這句,看了看他那副不知所措的表情,然後半開玩笑地回他:「『身體』是一種藥物名稱嗎?還是今天是愚人節?」
「哦,我知道了,今天是專門愚弄我的吧,我打賭這個室友是跟你一伙的,不然這麼大聲響,怎麼吵不醒他?」
「好吧,你們成功戲弄了我,但是明天我還要去港灣賽泳,就不跟你們玩了。」
「最後,你快去洗個澡吧,不然真的會著涼的。」說罷,我就再次爬回自己的床上。
他依舊站著不動,嘴裡還喃喃自語著:「腳卡住了,腳卡住了。」
「出不去了,出不去了。」
「沒法呼吸了,沒法呼吸了。」說完,他就往門外走去了。
終於,房內又找回了安靜,我已不想多加理會,也不晓得他今晚斷了哪根筋,不知道是喝多了還是撞壞了?而我的腦袋現在也運轉不過來,睏意迅速襲了回來,這次是真的睡沉下去了。
翌日早上,我起床發現那個室友的床鋪又恢復到整整齊齊,看來他還是有交代的,不過他怎麼這麼早就出去了?就在我尋思之時,手機突然傳來一個群組信息:「港灣因有巴士意外墮海,造成嚴重事故,今賽泳暫停。」當我正在為這次意外的罹難者感到不幸時,又傳來另一個群組信息:「本校學生Michael因昨晚乘搭的巴士發生意外墮海,於零晨12點50分搶救無效,證實死亡。」看到這則信息,我霎時驚出了一身冷汗,並用力扇了自己兩巴掌,看看是不是還沒睡醒,然而這疼痛感是真實的,這兩則信息也是真實的,難道昨晚只是一場夢?
我隨即問了問床下鋪的室友,問他昨晚有沒有聽到甚麼聲響,果然,他朦朧中還是有聽到一些動靜,不過跟我預想的有點不同,他說隱約是聽到了一些聲音,但都是我一個人在自言自語,還反問我是不是經常會說夢話,我還是有點不信,因為昨晚Michael的確回來過,還跟我提到了巴士,然後我繼續問他,我都說了哪些夢話,他的回答,徹底讓我丟失了魂魄。
「腳卡住了。」
「出不去了。」
「沒法呼吸了。」
還有:
「我找不到我的身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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