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顏色慢慢從雲層中滲透出來,黛西倚靠在樹幹上,風吹起她的裙擺。晚飯也早早準備完畢了,她一天總算能休息一會兒,只是片刻的安寧就能讓她得到救贖。艾諾蒂婭學的很快,各種家務都學的有模有樣了,現在她在附近拾些能用的木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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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你為什麼要逃跑?」黛西突然問道,「聖女的人選這麼多,不會輪到你的吧。再說,被選上不是更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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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說什麼啊?「艾諾蒂婭一邊喘著氣,一邊把木柴丟到竹筐里,「成為聖女的話,可是會死的哦。被獻祭給神明...超可怕的好不好?你不會是被教廷洗腦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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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的事。只是,像我這樣活著確實很無趣啊,也很煎熬。成為聖女的話,可以去外面的大城市看看了吧,還能見到那些大人物,簡直像走進另一個世界。」黛西望著遠方的天空,想象著,自己一日三餐能吃到新鮮的肉的生活,穿上漂亮的裙子,在金碧輝煌的大廳里自由漫步,享受著揮之不盡的金銀財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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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因為那些而付出生命值得嗎?未來還會有很多可能性啊...但是,死掉就什麼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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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樂觀,」黛西說,「我差點忘了,你是在幸福中生活著的人,和我看待世界的方式一定有所不同吧。你之所以愛惜生命,是因為你過得足夠美好,但我的生命太過貧瘠,一無所有,如果這樣的我能作為聖女死去,何嘗不是一個好結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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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的母親怎麼辦?愛著你的人要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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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西一時間愣住了。病倒在床的母親,不知耗費了她多少精力與時間,她和母親的愛似乎只存在於回憶之中了。每天定時送飯,從微不足道的薪水里分出買藥的錢,工作之余還要無微不至地照顧母親,黛西想告訴自己這是她自願做的,是出於對母親的愛。但是為什麼到後來只剩下痛苦了呢?她被作為女兒的道德所束縛,而母親的病像是一座厚重的山,壓在她的肩膀上,讓本就忙碌的生活變得更加勞累,使黛西呼吸都變得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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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一次,當看到母親愧疚的眼神,聽到停重復的「對不起」,黛西就覺得自己在崩潰的邊緣搖搖欲墜,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變成瘋子,忍不住殺了她,擺脫她痛苦的源頭。可是那明明是她的母親啊,她們應當互相愛著,就像艾諾蒂婭和她的母親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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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負擔嗎?」艾諾蒂婭接著問道,尖銳的問題像一根冰錐刺入黛西的心臟。她惶恐地看著艾諾蒂婭,不明白為何天真的少女會在此刻變得如此敏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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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黛西很為難的話,我說不定可以幫忙解決,」艾諾蒂婭說道,黛西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瞪大眼睛看著她,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但是艾諾蒂婭仍然用稀松平常的語氣繼續說,「我受到了黛西的幫助,自然要回報的,但是至於解決的方法,我可不會治療,但是,如果黛西覺得母親對你來說是負擔的話,只要讓她‘不再需要被治療’,就可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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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西感到一股寒意從脊背竄了上來,她明白艾諾蒂婭的言外之意,讓人不再需要被治療的方法,除了徹底把人治好之外,也只有直接殺掉這一種途徑了,就像她一直以來想做的。只是黛西沒想到,這種瘋狂的提案會從艾諾蒂婭的口中,用輕鬆平常的口吻說出來。她以為自己已經摸透了艾諾蒂婭,不過是一個警戒心低,沒見過殘酷現實的小女孩,但是現在她開始懷疑自己先前的推斷了,如果說艾諾蒂婭之前的行為都是偽裝的呢?黛西頓時覺得毛骨悚然,不敢再往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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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你在說什麼呢?要吃晚飯了,回去吧。「最後,黛西選擇開個玩笑跳過這個問題,艾諾蒂婭也沒說什麼,默默拎起竹筐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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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漸漸深了,艾諾蒂婭和黛西睡在一張床上,黛西還是時刻提防著艾諾蒂婭,不過經過觀察,她還是覺得艾諾蒂婭之前的話只不過是小孩子的胡思亂想。她的言行舉止都帶著些許稚氣,就像現在,艾諾蒂婭執意要給黛西講睡前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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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要講述的是,關於艾諾蒂婭偉大的母親,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也是最強大的巫師,被世人所稱為‘猩紅的魔女’,伊蓮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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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串頭銜讓黛西聽得頭大,當艾諾蒂婭提到最後一個稱謂,「猩紅的魔女」時,黛西立馬不困了,轉過頭來難以置信地盯著艾諾蒂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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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你剛剛說什麼?猩紅的魔女?那是你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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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餵,黛西你靠的太近啦…對,貨真價實哦,伊蓮自己跟我說的,怎麼樣,很厲害吧?」艾諾蒂婭咯咯地笑,一臉驕傲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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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黛西所知,「魔女」是特殊的種族,通常會隱藏在人類中間,到一定年齡開始慢慢覺醒,擁有著可怕的力量與不老的美貌容顏。她們信仰自己的神明,於是被教會列為異端,常年散布瘟疫和災難。其中,最著名的就是原初的三位魔女,「猩紅之魔女」,「蒼白之魔女」,「漆黑之魔女」,分別代表了殺戮,災難和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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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太荒謬了吧…如果你的母親真的是猩紅的魔女,那在她的手裡死了多少人啊,你不害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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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蓮對我很好誒,我才不想管她殺了多少人啦,那都是我出生之前的事了,我又不認識,我只知道伊蓮是最好的媽媽!」艾諾蒂婭似乎不滿黛西的質疑,氣鼓鼓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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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艾諾蒂婭講了她和伊蓮相處的故事,講著講著,黛西發出均勻的呼吸聲,漸漸睡著了,而艾諾蒂婭,獨自一人望著天花板,怔怔地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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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討厭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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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諾蒂婭是個健忘的人,好像有什麼痛苦悲傷的事情,在她的記憶里都會變得模糊,她的大腦擅長欺騙自己,只留下那些幸福美好的回憶。至於那些苦難,艾諾蒂婭不知道為什麼它們會被遺忘,也不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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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她需要幸福,也只需要幸福,痛苦的感受就讓它消失吧,如果讓悲傷和抑鬱充斥腦海,在痛苦中掙扎,那還不如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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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每到夢里,有些被遺忘在角落里的回憶又會找上她,像往日的幽靈,在記憶的長廊里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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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諾蒂婭終究戰勝不了困意,只能祈禱今天的夢讓她好受點。
於是她看見了哈默爾恩的吹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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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空無一物的荒原上,鉛白色的霧氣漂浮,灰蒙蒙的遠山匍匐在這片土地上。她的感官也是滯澀的,扭曲的樹木也如同受難的人,而在他們的簇擁下,出現了一抹黑色的身影,他拿著銀色的長笛放在嘴邊,優美而淒婉的旋律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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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場景重復了太多次,以至於到這裡,艾諾蒂婭就隱隱約約地明白自己在做夢了,可是每一次,她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都在哭。而即使知道這是夢境,也無法逃離,她在這旋律中遺忘了所有,在原地愣楞地站著,無聲地落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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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吹笛人向她伸出手,她好像聽說過哈默爾恩的吹笛人是死亡的象徵和末日的使者,他的笛聲誘惑人們自己邁入死亡的陰影。可是,艾諾蒂婭還是握住了他的手,自然而然地,她感覺渾身都麻木了,只是茫然地遵從他的命令,像提線木偶一般做出了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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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被握住的一瞬間,她好像找到了救贖。吹笛人笑著,用溫柔的聲音呼喚著她的名字,雖然為死神的化身,但他的身上有著和人類一樣奔湧的血液和體溫,彷彿是死亡的余溫。被他擁抱著,她居然感到異常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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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死神靠的如此之近,她聽見自己的心臟跳得飛快,但並非是出於恐懼,艾諾蒂婭抓緊他的衣服,想要看清楚他的臉,但在霧氣中始終是模糊一片,但就在這時,他低下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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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笛人的雙眼是金色的,宛如金子一樣沈甸甸的色彩,而發絲是黑色—她終於看清了,因為距離忽然變得如此之近,那股壓抑的悲傷也變得越來越強烈,她剛想開口問他的名字,嘴唇就被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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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來自死神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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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被鎖在牙關裡,她的聲音被口腔里對方糾纏的舌頭和緊貼的雙唇封住,只剩下斷斷續續的嗚咽。艾諾蒂婭狼狽地,吞下唾液和好奇心,呼吸都變得紊亂,心臟的疼痛感和濃郁的悲傷攀登到極點。她扭動身子,又被緊緊地抱著,但這時候已經沒有掙脫的機會了,死神扣住她的後腦勺,繼續吮吸著她的靈魂,直到她的每一寸肌膚都被死亡的氣息所浸染,幸福的記憶被抽離,昔日的痛苦被一個吻盡數點燃,無數的回憶在她的腦海深處「嗡」地一下炸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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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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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諾蒂婭猛地驚醒,發覺自己出了一身冷汗,而眼角還掛著晶瑩的淚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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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因為沒有忍住所以讓男主提前出場了(?)不過還是非正式出場,請期待後面的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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