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慕時秋過來,更多的是為了試探希洛的態度,如果希洛被判定危險,那麼協會這邊必須做出處置。
絕對不是因為小天使的心情看起來真的很低落。
在心裡找好理由的慕時秋,在見到小天使完全不看他,甚至低垂著頭一副拒絕交流的樣子,瞬間把試探什麼的都拋到腦後。
「別生氣了好嗎?」
鋼鐵直男慕時秋著實不怎麼會安慰人,他斟酌許久之後,最後卻選擇摸摸頭安慰。這樣隨意地摸一個認識不到二十四小時的人的頭,放在其他任何人身上恐怕都得先和他幹上一架。
但此時的希洛,腦海裡一片片的花團綻放,活潑的春風吹跑大地,天上的太陽跳起探戈。
簡而言之就是,非常激動!
面癱又社恐的希洛向來不擅長以表情傳達自己的心情,因此在眾人面前展現出來的就是,一直懸在他頭頂的光圈,忽然炸、開、了!
慕時秋愕然,還以為這是氣炸了的表現,正要收手時卻看到飄落的塵光重新凝聚,變成一朵繪畫水平約莫五歲的花,重新回到希洛頭上,轉得飛快的同時還在朝外飛出小花花。
慕時秋:……有點可愛。
隔壁房間裡,像壁虎一樣幾乎貼在玻璃上露出姨母笑的林清雅:「嘿……嘿嘿……好萌喔!」
看著林清雅的其他人:……
努力維持表情鎮定的希洛沒有看到自己的頭頂,自然也不知道在遊戲中從來沒有變過形狀的光圈已經出賣自己,他用平淡無波的語氣說道:「我沒有生氣。」
如果沒有頭上的花,他的語氣大概會讓慕時秋以為他還在生氣。
嗯,如果沒有頭上的花的話,慕時秋心想,視線完全無法從那朵花上移開。他再三克制,才沒有讓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地去觸摸向外飄出的小花花。
「咳!」慕時秋咳了一聲,收回放在他頭上的手。「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希洛頭上的花立刻停下來,迅速地變回原本紋樣繁複的光圈。這樣沉默無表情的希洛,給人的感覺如同冰雪般清冷,令人無法靠近。
然而對已經看破他真實面貌的慕時秋來說,希洛的表現簡直像貓一樣,看似高傲,不太喜歡他人主動靠近,當牠遇上喜歡的人,各種親暱的舉動簡直讓人招架不住。
一旦把喜歡的人代換成自己,那其中的區別對待幾乎讓人欲罷不能——而現在的慕時秋,正處於欲罷不能的狀態。
理性告訴自己,眼前的人很危險,來歷不明、目的不明、能力不明,甚至連名字他都還不知道,無論如何他都不應該對一個陌生人如此親近。但是慕時秋的內心有另一個聲音,告訴自己:應該照顧他、保護他,別讓他難過。
希洛抬起頭,直視著他的眼神清澈明亮,他回答:「希洛。」
因為家庭裡各種複雜的原因,希洛捨棄了自己的姓氏,所幸他的交際圈不大,並且明確劃分出一條界線,親近的人大多叫他希洛,因此希洛私心地希望慕時秋能叫他「希洛」。
而如他所願地,慕時秋低低一笑,喚道:
「希洛。」
低沉磁性的嗓音如美酒醉人,醉得希洛眼花繚亂,臉頰燙得像是火爐,將所有思考燒成灰燼。他聽見自己的大腦裡響起像是電腦當機一樣的警報聲,一道跟自己的聲音相似,但語氣格外呆板僵硬的聲音跟著出現。
『系統錯誤520:不明原因引起的思維邏輯序列錯亂,請開啟自檢程式。』
『自檢程式啟動中……檢測中,請稍後……』
程式?什麼程式?
『檢測結束。檢測結果:失敗,請連接天宇靈網再次進行檢測。立刻連接/取消』
希洛看著眼前的虛空中忽然出現的透明面板,身形一頓。
天宇靈網……希洛沒想到會在這時候看到這個詞。不過如果這裡是無限異變的世界,那麼這東西的存在也不那麼令人意外了。
取消。希洛在心裡默念選擇,果不其然地,透明面板隨著他的意念而消失。
因為希洛停頓的時間極短,慕時秋沒有注意到他的異常,而是繼續說道:「希洛,容我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慕時秋,特殊組織『協會』的成員。」
「所謂的人界,就是現在我們身處的這個世界,這裡是以人類為主的世界。然後協會是為了守衛人界而創立的組織。我的職責是判斷來自異世界的存在是否具有危險性,所以需要對你進行一些調查。」
慕時秋的眼神認真直率的望著他,深沉的眼底盛著希洛純白的身影,「如果你願意,可以回答我幾個問題嗎?」
林清雅:「嘖嘖!居然用美男計!慕時秋心也太黑了!」
好帥!希洛被眼前的盛世美顏迷惑,徹底看呆了。等他回過神,慕時秋臉上還帶著微微的笑,等著他的回答。內心羞恥的希洛趕緊點點頭。
得到他的回答,慕時秋拿出協會公式的調查表和一隻筆,並在姓名欄上填上希洛的名字,「那麼,就從第一個問題開始。」
「你是從人界以外的地方來的嗎?」
希洛點點頭。
「是從哪個世界來的?」
希洛頓了一下,低聲說:「我……我不想說。」
他不想讓慕時秋知道,那些他曾經遭遇的危難,以及那些在危難中逝去的人們,這些多舛的命運都是被人決定好的,所以他不能讓慕時秋知道那個世界的存在。他對無限異變的每一集、每一個設定都瞭如指掌,大可以隨便編一個,但是他也不想欺騙慕時秋。
指尖上轉動的筆停了下來,慕時秋驟然銳利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試圖看穿希洛的想法。「不想……嗎?」
「嗯。」希洛低著頭,不敢與他對上目光,他深知自己的表現,從協會的立場來看定是可疑到不行,但他還是選擇隱瞞,手指不安的攪動著,「……不想。」
慕時秋本想稍微施加壓力,讓希洛老實回答,但在察覺到希洛語氣裡含著一絲愧疚時,他竟然感到心軟了。
對自己不合常理卻無法克制的反應感到無奈的慕時秋,在勒令自己必須狠下心來的同時,感覺自己的袖子被輕輕扯了扯。
「我不想騙你。」希洛仰著頭說完,覺得自己就像在狡辯一樣,不安的抿著唇。
因為不想欺騙,所以即使被懷疑也不肯說。
立刻理解其中意思的慕時秋:「……」
林清雅挑眉:「嗯哼,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
深吸一口氣,慕時秋艱難地頂著隔壁眾人難以置信的目光,跳到下一個問題:「你屬於哪個種族?」
「靈械族。」希洛說著,忽然想到這時候的劇情,靈械族似乎尚未出現,於是補充道:「靈械族擁有能夠迅速解析並複製敵人能力的超高速演算能力、以及可以防火、防毒、防塵的機身。另外,內部搭載高精度感測器,所以……」
希洛對著牆壁說道:「我看得到你們的。」
「嘶!」隔壁房間裡,眾人紛紛倒吸一口氣。「臥槽!」
慕時秋嘴角一抽,沒想到那些傢伙早就暴露了。
除此之外,他還注意到希洛的用詞,「機身?搭載?」
「是的。」說著,希洛拉開身上的布料。
慕時秋:「!」
他迅速避開視線,聽到布料窸窸窣窣的摩擦聲下意識抬眼,眼前的景象卻讓他震驚地移不開視線。希洛露出胸口的機械裝置,在所有人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將靈械族最為重要的動力裝置顯露出來。
大腦一片混亂的慕時秋聽到眼前的人輕聲說道:
「靈械族,是以金屬機械製作而成的種族。」
…………
靈械族是什麼?
在遊戲中,靈械族是最少玩家選擇的種族。其中原因,正是因為靈械族的難度是公認最困難。
靈械族的特性與天賦,是可以複製他人的技能並化為己用,這其中不只是其他玩家可選的種族,就連Boss的技能也可以複製,也因此靈械族在更新預告期間,一躍成為玩家期待值最高的種族。
直到後來遊戲更新,靈械族正式開放之後,跳入靈械族這個大坑的玩家們破口大罵。靈械族的初始技能只有一個:「解析」,也就是用來複製技能的技能。初始屬性為——生命:1,防禦:1,攻擊:1。
別說是升級了,就算走在安全區裡,不小心踢到路邊的石頭都有可能直接回復活點。在靈械族開放之前,攻擊力最弱的怪:「村子裡的雞」都還有2點攻擊力,靈械族開放後則直接成為墊底,真正的手無縛雞之力。
玩家們罵罵咧咧的,本來打算改玩靈械族的玩家瞬間減少三成。而實際嘗試過靈械族玩法的玩家也紛紛放棄,因為靈械族複製一個技能,最短都需要一分鐘,「解析」的限制又是「複製目標必須處於戰鬥狀態下才能開始複製,一旦目標脫戰則技能中斷。」
六十秒,這在快節奏的對戰動作遊戲中無疑是過長的時間,更何況是對手無縛雞之力的靈械族來說。但是玩家們並沒有立刻放棄,他們想到可以藉由組隊讓靈械族玩家快速升級,至少不再是一碰就倒的脆雞。
結果玩家們發現,靈械族與其他種族組隊時獲得的經驗值會被減少一半,升級比烏龜還慢。於是毫無用途又無法快速升級的靈械族,被其他種族玩家嫌棄,拒絕與拖後腿的靈械族玩家組隊,玩家們紛紛覺得靈械族就是用來坑玩家的。
直到希洛出現,並且一鳴驚人地登上單人競技場的前二十名。
希洛毫不保留地公布了他的方法,解析的限制條件是「目標必須處於戰鬥狀態」,但玩家不需要。他在前期藉由觀察其他玩家的戰鬥複製技能。
在觀察途中,被野怪攻擊死亡、被群體技能誤傷而死、戰鬥結束太快都會導致技能中斷。因此希洛花了一個月時間,只複製了三十個技能。
然後,他發現解析獲得的技能會變成類似魔法陣紋路的「靈紋」,靈紋可以被拆解重組成新的技能,並且成功創造出新技能可以獲取大量的經驗值,脫離脆弱且無用的窘境。
自此,靈械族的熱度回溫,希洛也被封為靈械族第一人。
找到靈械族正確的升級方式後,遊戲中靈械族所展現的強力,足以媲美和動畫後期才登場的,剛出生就擁有超越其他物種的優秀個體能力,一登場便將使慕時秋等人陷入苦戰的夢魘輕鬆消滅的靈械族。
不僅如此,所有靈械族的意識藉由「天宇靈網」連結在一起,無論身處哪個世界,天宇靈網存在的地方,便是靈械族的眼睛到達的地方。然後,天界、魔界、精靈界、人魚界……以及人界,諸天萬界全都在天宇靈網的覆蓋範圍之中。
希洛看著存在於自己的腦海中,象徵靈網未連接,打著紅色大叉的圖示,與眼前的人重疊在一起的樣子,在內心下定了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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