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光照進了已經排滿人的稅務所。雖然人們寫在書信中的文字字裏行間帶著怨言,但他們不敢怠慢。他們仍然得附上高昂的稅務。一片狼藉的街區和橫行的軍警憲特,被抓走的底層人士和鋪滿路面的傢俱和紙張就是在活生生的告訴你,還是交上稅吧。
「我的名字是約書亞,約書亞 • 科爾。」一名男子一手推著眼睛,另一手從大衣中掏出了褶皺的稅單和裝在信封裏看著就不菲的稅務費用。工作人員完全不管身前蜿蜒曲折的長隊,悠哉的喝了一口茶,並不緊不慢的拿著本子翻了翻。
「約書亞 • 科爾。」他擡頭看了一眼約書亞。
「是的。」工作人員拿著手裏的證明,反覆確認正確性。約書亞摘下了頭上的帽子,顯露出了油膩膩的,不自然的黑色頭髮。工作人員這才嘆了口氣並把裝滿現金的信封扔進身後的金屬盒子中。身旁和身後的人們都在議論著離譜的稅金。約書亞在嘈雜的交談聲和冷風中擤了擤鼻涕,隨後向火車站的方向走去。
老舊的水泥街頭躺著一列列的流浪漢和乞討的人們,警察還沒有檢查到這裏。約書亞遠遠的觀察了一段時間,在蒼蠅和撲鼻的臭味後面,有幾雙冰冷的眼睛盯著行人。他稍稍把大衣掰開,露出了槍套裏的六發左輪手槍。一羣在街角的小混混虎視眈眈的眼睛這才消失,匆忙的轉頭離開。
約書亞嘆了口氣,繼續往前走去。他努力的嘗試閉上眼睛,嘗試忽略乞討者們的呻吟。但他的眼睛一個眼睛悄悄的開了一個縫,一位母親的雙手佈滿凍傷的痕跡,顫抖著捧著帶有著幾個磕痕的亞麻色碗。她的右眼蒙上了繃帶,眼睛的位置泛着紅色的血跡。約書亞看了看錢包,他已經交上了近三個月的收入,但他的心不允許他不能視而不見。
「你的孩子們呢?」約書亞開了口。一陣白霧在沉重的冷空氣中劃出了裂痕。母親聽到面前的聲音,突然擡起頭來,並顫抖著做出了回覆。
「他-他們在另一個街區...」她拘謹的說到。
「媽媽!媽媽!」幾個幼稚純真的聲音從街口的轉角傳來,向着他們的媽媽飛奔而來。
聽到孩子的聲音,她連忙將頭往左轉。孩子們手中捧著一點點錢和幾塊可以換錢的鋁罐。約書亞翻了翻大衣上的口袋,給予了那位母親三張二十元紙幣和五個一元硬幣。(約十五美元。)
「納稅錢很貴。我身上只有這些了,我還要買回家的車票。你們照顧好自己」約書亞擺了擺手,雙手插在大衣的口袋裏,便往外走去。
「謝謝!」顫抖的聲音中夾雜著一絲嘶啞。孩子們也紛紛喊著感謝。約書亞的心裏卻仍然並沒有感到波瀾。
「嗯。照顧好自己。」約書亞踏上了充滿磨痕的斑馬線。趁著沒有汽車,約書亞小跑著跨過了大街。在大街的正中央,他看向了左邊。
整個城市的醜陋和美都夾雜在這片景色中。高聳入雲的摩天大廈和穿過,如同藤條穿梭於彼此之間的汽車與火車線路,悄悄爬上高牆頂端的太陽。在這篇奇幻之下,有低矮的貧民窟,被警察押送的底層人士,充滿了妓女和乞丐的街道。
爬上樓梯,走過轉輪門,便是火車的售票處。這條線路的火車是“莫丘裏”號。天藍色的長火車頭,平滑的車頭。白色的大型火車輪和配套天藍色的平滑火車倉。在這個城市,它的綽號爲“藍箭”(Blue Arrow)。很難想象這是已經是接近三十年的老傢伙了。
「一張票,謝謝!」約書亞掏出了一張七元紙幣和證件。視窗裏面這才被突然的聲音驚醒。他恍惚的咕噥了一聲,隨機請了清嗓子。
「單人坐票,是嗎?」視窗工作人員說。
「是的。」約書亞答道。視窗工作人員收了錢,從長長的一卷票中扯下了一張。用紅色的筆寫下了姓名,再用紅色的章子在白色的車票上按下了淺淺的印記。
「七分鐘後發車。」他看了看鐘表。約書亞慶幸這自己趕上了發車時間。把車票放到大衣裏的口袋後,他隨即踏上了莫丘裏號。木質的地板隨著皮鞋踏在其上微微的發出鬆弛聲音。熟悉的車廂裏,乘客不多也不少。他們都在讀書或繼續撰寫著工作內容。
車廂的牆壁是奶油白色的,牆與牆的縫隙之中有著些許摩擦痕跡。太陽在高空中,陽光穿透過過略顯沉重的的空氣,讓人清清楚楚的看見空間內漂浮的細小灰塵。過了差不多十分鐘後,老舊的擴聲器播放著熟悉的音樂。那是格倫-米勒演奏的 “查特努加特快”。(Chattanooga Choo Choo)
隨著火車的加速,激昂而又怪奇的音樂充斥了整個車廂。從慢速的小號到“大樂團”風格的演奏。直到幾十秒過後,一個溫和的男聲才漸漸開始唱起這久久難以忘卻的旋律。車廂時明時暗,紅色的太陽悄悄的爬下冰冷的高牆。
漸漸的,車廂裏的人們紛紛下了車。
「馬上到終點站了!」列車員員向車廂內大喊。他把頭探出了車廂內一側。約書亞的頭往右轉了一下,冰冷的空氣中微弱的燈光照在約書亞的眼中,閃出細細的一道光。列車員嚥了一口唾沫,悄悄的往後退了幾步。
列車以慢速行駛在鐵路上,火車的震動聲充斥着耳朵。音樂播完了一曲之後將會從頭開始,不停的陷入循環之中。漸漸的,外面的路燈亮起了。十分鐘過後,火車漸漸的停在了破舊的終點站前。約書亞走下了火車。
夜晚在這裏總是來的很快。微風攜帶着些許碎片和葉子形成了氣旋。身旁低矮屋子的輪廓刻印在深藍色的天空中。皮鞋踏在鄉間的土路上,每一步帶起的灰塵和淡淡的蟲鳴都如此讓人熟悉。
「約書亞 • 科爾。」
一個陌生的聲音在身後浮現。在約書亞耳中一併聽到的還有扳下擊錘的機械聲。腎上腺素在一瞬間充斥身體,右手拔出了左輪手槍。
子彈撕裂空氣的聲音打破了鄉間的寧靜。陌生人的子彈擊中了約書亞的右手,但約書亞仍然精準的開槍並三發集中陌生人的頭部。在硝煙味中轉身,約書亞拍了拍大衣上的灰塵。三發.44馬格南手槍彈把天靈蓋掀翻了,細碎的肉塊分佈在屍體旁。約書亞用手慢慢地閉上了他的眼睛。取出口袋中的一副小型木質十字架,並放置於他的胸口上。
面前的房頂上,閃着紅色幽光的眼睛浮現在約書亞的視野中。走進之後,那是一名銀髮的女子。她的手裏攥着手槍,並向約書亞的方向瞄準。約書亞還在迷惑中時,一枚子彈劃過了身旁近乎凝結的空氣,擊中了他身後的另一名殺手。
「多謝。」約書亞起身,拍了拍右手撕裂的衣袖。那裏面藏着的是一隻黑色金屬製的義肢,表面皮膚色的僞裝層被打的稀碎。
「你沒事吧?受傷了嗎?」
「不,我沒事。」女子快步跑到他身旁,看到沒有大礙後鬆了口氣。她握住了約書亞的右手。她的雙手一邊是佈滿了堅硬鱗片的利爪,另一邊則是冰冷的鋼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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